賀之初並沒有撒謊。
他的確是去了他的外公家。並且不是單純的拜訪，而是有事相求。
「阿展已經回來了。」他外公衛平生坐在沙發上, 扶著他的拐杖, 對賀之初說，「待會你們見見。」一邊說著，一邊提高了音量, 「都幾點了？還不起來？」
樓梯上賀之初的外婆華鳳儀慢慢的往下走︰「阿展不是在倒時差嘛。」
走到賀之初身邊, 又朝他笑道︰「已經叫他起來了。」
賀之初端正坐著, 聞言笑了笑︰「不著急。」
衛平生看了看他, 又嘆氣︰「這里不是你家嗎？所以當初就讓你回家來住，也省的鬧出這麼多的事兒。」
「你說什麼呢。」華鳳儀嗔怪的看了老頭一眼, 「這里當然是阿初的家, 但那邊, 也是阿初的家。」
這邊和那邊，分的這麼清楚, 到時候難做的還不是她的寶貝外孫。
衛平生握著拐杖, 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華鳳儀問了問賀之初的起居，問的很是細致。
賀之初都一一作答。
「原本都是燕書和有容身邊的人，」華鳳儀點了點頭，「都是靠得住的。」
衛燕書，賀有容，說的是賀之初的爸媽。
他們的司機, 管家, 保姆, 廚師等等這些身邊人，在他們去世之後，或者到了兩個人老人身邊，或者去了賀之初的兩個舅舅家。
年里賀之初搬出溫家，一個人住，他外公外婆不放心，就把人都找來，重新安排在他的身邊。
舊人相處幾十年，知根知底，安排在他的身邊照顧他，他們才能放心一些。
說著說著，說到了前天去滑雪。
「滑雪？」華鳳儀道，「前天的時候，阿展好像也去滑雪了。」
話音剛落，從樓上下來一個高個的帥小伙。
「女乃女乃，」一邊往下走一邊撒著嬌，「我肚子餓。」
「誰叫你睡到現在才起床，」華鳳儀說是責怪，又帶了幾分寵溺，「就快要吃午飯了，你先來見見阿初。」
她說著話，兩個男生已經打上了照面。
「咦，」衛展指著賀之初，「是你啊？」
賀之初︰「……」
還真巧了，這不就是在滑雪場上游說溫禾當明星的那個家伙嘛。
「怎麼？」華鳳儀問道，「在哪見過？」
「在滑雪場……」賀之初說。
「對對，在滑雪場。」衛展打斷他的話，「在滑雪場見過。」
一邊說一邊自來熟的湊過來，勾住了賀之初的肩膀。
「難怪第一眼見到你就覺得親切，」衛展笑道，「原來是弟弟啊。」
「……」賀之初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一看就覺得親切的，他指的恐怕不是他吧？
「所以叫你多回來，」衛平生對衛展說道，「省的遇上了自己的弟弟都認不出來！」
衛展抓了抓頭有點尷尬，但誰能難住他的那張嘴。
「血緣這種東西，」他嘿嘿笑道，「就算是不見面也不會消散的啊。」
這麼說著收緊了胳膊，朝賀之初問道︰「弟弟，你說是不是？」
賀之初︰「……」
吃完飯，兄弟倆進了書房。
「你跟小時候長的可不大一樣了啊，」衛展往大班椅上一坐，大剌剌的看著賀之初，「我這一回，可是專門為了你回來的啊。」
賀之初看著他，沒有說話。
在他爸媽去世之後，他寄養在溫家，他爸媽的財產，也由他姑姑賀虹君暫為打理。
十八歲之後，他就可以繼承遺產。
這一回，他回衛家來拜托的事，就是想請人估算，他爸媽留給他的資產還剩下什麼，還剩下多少。
衛展看著他，看了一會，皺起眉來︰「喂喂喂，你這個眼神是什麼意思？你不相信我是不是？」
賀之初說︰「是。」
「我告訴你，」衛展嚴肅起來，「你可以看不起我，但你不能看不起我的腦子。」
他可是麻省理工畢業的經濟學高材生。
「不能換人了嗎？」賀之初問。
「靠！」
賀之初彎了彎嘴角︰「開玩笑的。」
衛展︰「……」
完全看不出來，這家伙竟然也是會開玩笑的。
事實上賀之初的確覺得衛展在生活上有些不靠譜。但他也的確有漂亮的成績和顯眼的實力。
另外，眼下也沒有更好的人選。
整個衛家，現在就衛展有空。交給別人，賀之初又沒法放心。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在衛展對面坐下︰「我有兩個要求。」
「嗯，」衛展點點頭，「你說。」
「要隱蔽，」賀之初說，「要快。」
「要隱蔽這一點我可以理解，」衛展十指交叉，舒服的靠在椅背上，「畢竟你查你姑姑的帳，這事說出來可不大好听，但是要快……難道你有什麼內/幕消息嗎？」
「我姑姑她……最近的確有一筆投資計劃……」
當初他听說這件事，並沒放在心上，也並沒想過這件事會跟自己有什麼關聯。
直到賀虹君投資失敗，挪用了他爸爸留給他的公司的資產去填補……
兩個人就這件事好好的商討了一番，最後，衛展拍了拍賀之初的肩膀︰「你放心，這事交給哥，包在哥身上。」
賀之初︰「……」
一听他用這個語氣說話，他就不想搭理，他就很想換人。
「對了。」衛展模出手機，「留個電話，方便聯系。」
賀之初拿出手機解鎖︰「你的號碼是多少？」
「唉，」衛展一邊存號碼一邊嘆氣，「沒想到啊，最後存的竟然是你的號碼。」
「……」賀之初涼涼的看了他一眼。
衛展笑起來︰「我听我媽說，當時你明明可以過來跟爺爺女乃女乃住，結果卻去了溫家，就是為了溫家的那個小丫頭片子？」
「……」賀之初現在有點明白他這個哥哥的性格生成原因了。
可能是來自母系的言傳身教。
衛展不理會他的沉默︰「那前天，跟你在滑雪場的那個小姑娘，是不是就是溫禾？」
也不知道為什麼，賀之初並不太想告訴他。
但這事因為太簡單，所以也沒什麼隱瞞的必要。
「是。」他點了點頭。
「哎呀！」衛展完全興奮起來，「原本我還有些想不通，咱們衛家家大業大的，你好端端的王子不做，非要到人家身邊當騎士，但是現在我就完全理解了，你小子行啊，有眼光，公主那還缺人不？」
「……」賀之初站起身來，「我先走了，有事再聯系。」
「急什麼啊。」衛展拉住他，興奮勁一時半會的按捺不住，「原來是溫家的小丫頭，難怪對華裳那麼不屑一顧了。」
現在想想溫禾當時的表情，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人家哪是懵懂無知啊，那是的的確確覺得他有趣，拿他當笑話看呢。
叫他們溫家的孩子去當明星？就算紅遍全球，那人家也看不上呀。
「其實吧，」他跟賀之初解釋，「我本意呢，也不是讓她去華裳，你哥哥我呢，其實就是想跟她要個電話號碼。」
「我知道。」賀之初淡淡說道。
「你知道？」衛展哈哈笑起來，「你知道那就最好了，既然你知道呢，這事你就別往外頭說了，介紹溫家小丫頭去當明星，給人知道了不得笑話我，你哥我吧，臉皮薄，有點受不住……」
喲，臉皮薄呢。
什麼叫做大言不慚，賀之初今天是生動的了解了。
他轉身往外走。
「喂喂。」衛展拽著他不放，「你這個孩子有點沒禮貌啊，哥跟你說話呢，你回答了麼？」
「我沒你這麼無聊。」賀之初說，想了想，又補充，「不會刻意告訴別人。」
不管是他，還是溫禾，都不是那種會刻意傳人**的人。
不過會不會當成笑話說，那就不一定了。
畢竟當時他就只是個路人甲麼。
「哈，」衛展滿意了，「我一看就知道你是個好孩子。」見他又要往外走，又拽了他一把，「你就不能再體貼點？」
賀之初回頭看他︰「怎麼？」
「不是知道我想要電話號碼嗎？」衛展笑的很慈祥，「你倒是告訴我啊，微信也行。」
賀之初一把把手抽回來︰「無可奉告。」
眼看他走出書房，衛展靠了一聲︰「臭小子，胳膊肘往外拐！」
賀之初離開衛家，坐車回家。
路上收到了溫禾發來的微信︰明天你要是再放我鴿子你就死定了。
他彎著嘴角回復︰不會。
收起手機抬起頭，他在路邊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清秀漂亮的一個女生，果然是宋穎沒錯。
她並不是一個人，在她身邊，還有一個男生。
「趙叔叔，」賀之初輕聲說道，「麻煩停一下。」
司機老趙依言將車停在路邊。
賀之初搖下了一半的車窗，看向道路另一邊的宋穎，還有她身邊的喻長歌。
心里有些詫異，這兩個人是怎麼會在一起的？偶然遇上嗎？
但看他們的神態舉止，雖然並不親密，卻也沒有太多的陌生感。
這兩人……在學校的時候，分明是沒有任何互動的。
賀之初冰冷漠然的收回目光︰「趙叔叔，我們走吧。」
看來，他搖上車窗，這兩個人，都需要好好的調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