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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第九十三章 千年萬年一棵樹1【番外】

死亡並不是件可怕的事, 一閉眼的時間, 半透明的魂魄已經從身體中抽離,腕子上被纏了條漆黑的鎖鏈,一個身著白衣白冠臉色煞白帶著濃重陰氣的使者一手扯著鏈子的另一頭, 一手拿著一個飄飄蕩蕩的白幡, 陰冷嘆道︰「別反抗了,甭管你是什麼身份都得走這一遭,跟我們走罷!」

隨著他的目光望去,另一個黑衣使者甩著蹦蹦跳跳的馬尾正竭力拿著一個乳白的鏈子想要捕捉一個魂魄,卻怎麼也近不了拿魂魄的身。黑衣使者急的跳腳也無法, 離得不近也能感覺到那使者身上濃濃的怨念, 細看之下,還有一絲怯懦。

我揚眉, 在世的時候席長慕就是個別人奈何不了的人, 如今竟也是個別的魂魄奈何不了的魂。生是人杰,死為鬼雄,下界一生, 倒沒有托付錯。

那魂魄背對著我與黑衣使者僵持著, 我望向搖椅上還在依偎著的兩個人嘆息一聲, 「長慕,莫要掙扎啦,這是帶咱們走輪回的使者。」

席長慕的魂魄十分凝實, 凝實到能很明顯地看出來他是僵了一僵的。

掙扎地更劇烈了。

望了眼一旁的白無常, 煞白的臉上倒是沒什麼不滿的表情, 稍稍放下心來,我又向那處道︰「我不會撇下你的,若是入了輪回,我定然去尋你。」

那魂魄充耳不聞地反抗。

我覺著有些不對,拽了拽鏈子示意要過去,白無常輕輕點頭,死氣騰騰的眸子燃起莫名詭異的亮光,皺皺眉,我邊走邊道︰「若是你不想入輪回……」

黑無常竟然被掙月兌了!

隨後一抹玉色的流光消失在天際。

我望著這似曾相識的顏色眯了眯眼。

九重天上神佛諸多,情急之下靈力爆發是這個顏色的卻只有一個。

黑無常是一個著一身兒墨黑長裙的小丫頭,委屈著愁眉苦臉跑過來,一臉控訴地望向白無常,「你不是說那位從來不欺負女人麼!」

白無常轉身,沒管她帶著我走了,邊走邊幽幽道︰「你算是女人麼?」

黑無常顯然對他是有些懼怕的,被懟了也不敢回懟,哼了一聲不再說話,到了忘川河的時候終于忍不住了,小聲在後邊兒碎碎念「就會坑我,就會坑我,不算女人還讓我去綁那位!有本事坑我你怎麼不去!」

白無常在前面慵懶咳了一聲。

頓時萬籟俱靜,只剩下忘川河水載著不知多少亡靈的念想在船下奔騰著的聲音。

早在天上的時候就听說過這一對兒,如今看來的確有意思。

白無常將我領到了一個黑氣繚繞的府邸,府邸大門前匾額上書三個亮閃閃的金光大字,「閻羅殿」。盡管繞著黑氣,有那三個字的氣息在,竟有一種出淤泥而不染,遺世獨立的感覺。沒怎麼繞到了後堂,那里面等了兩個人,一個身著紅衣紅鞋,白發白須,正是那個總是不著邊際的老頭兒。另一個是一個一身灰不溜秋的衫子的中年人,臉色比黑無常那姑娘還黑,氣質冷硬,看起來很是駭人。估計是常有耳聞的鐵面無私閻羅王。

老頭兒見了我就趕忙跑過來,揮揮手讓白無常給鏈子解了,回頭瞪了中年人一眼,白胡子氣得翹起來「別擺出你那一張難看的臉,看都給我家徒弟嚇著了!就說直接接她回天上得了,非得走這一個過場!」

中年人冷硬的臉上露出一個遷就的笑「例行公事罷了。」

老頭兒不滿地哼了一聲,開口大約又要擠兌那中年人,我扯了扯他袖子,給他使了個眼色搶先道︰「多謝閻王。」

這次的事兒怕是得這位幫著瞞下來,按照外面對這位的評價來說已是十分不易,也不知老頭兒送了多少好處才換來的機會。老頭兒再這樣擠兌下去保不齊人家就反悔了,逞兩句口舌之快,得不償失。

老頭兒又哼了一聲,驕傲地瞥了那邊兒一眼,「你謝他干什麼!」驕傲地強拉著我趾高氣昂地走了。

還有話沒有問出來被堵在喉嚨口的感覺十分不好,但在外人面前也不能下老頭兒的面子,更何況這次能平息這件事老頭兒怕是也出了很多力,都是為了我,我更沒有資格在這個當口去指責什麼。

沉默著乘風被拽了一路到了月老殿,老頭兒在前邊拉著我的手嘻嘻哈哈說著我不在的時候他為我提心吊膽的苦楚。月老殿還是我被一腳踹下去的樣子,一點兒也沒變,就連院子里那棵姻緣樹上那時我來不及掛的紅條條也沒變,仍舊松松地被放在樹枝上,關了殿門,憋了一口氣的我學著白無常的語氣幽幽道︰「還記得十幾年前被你無情無義一腳踹下去的月溪石麼?」

老頭兒驕傲的臉僵硬一瞬,「那還不是為了你好!再說了,哪里是十幾年,那不是剛踹下去的麼!」

說著還假模假樣地湊過來,腆著張老臉恬不知恥笑呵呵地問「還疼不?」

我默默後退一步,伸出手臂將他推拒在外。

思緒一轉,也許老頭兒也知道些什麼,我試探道︰「老頭兒,你知曉席長慕今兒個怎麼沒跟我一起走麼?」

「席長慕?」

老頭兒疑惑著將眼楮瞪得渾圓「對啊,他人呢?哦,不對,他魂魄呢」

我定定望著他。

他忽然一樂,強行過來大力拍了下我的肩膀「哎!這麼些年了,可算是找到他玩忽職守的地方了!徒弟!真不愧是我的好徒弟!」

然後風風火火跑走了。

將我這個「一會兒」沒見的徒弟丟在空蕩蕩的大殿里。

我抽抽嘴角。

老頭兒總是這樣瘋瘋癲癲的。

給殿門施了術封死,將自己收拾妥當躺在久違了的雲床上,靜靜想縷清事情真相。席長慕定是司命化作的,可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呢?還故意騙了我這許多年。老頭兒到底知不知曉這件事情?一團亂麻。眼前一會兒顯現出司命風流的瀟灑模樣,一會兒又看見席長慕外表溫潤如玉內里壞透了的樣子。

「喵~」

倏地一聲清軟的撒嬌聲傳來,熟悉的音色令我心肝一顫,什麼司命什麼席長慕都被我跑到九霄雲外,激動地循聲望過去,果然!窗邊兒台子上趴著一只白絨絨的小團子,小巧玲瓏,溫順可愛,抱在懷里的大小溫度剛剛好,正是我丟了許多年的那只仙寵!

白雪般的小團子眯了眯水靈靈的桃花般的眼楮,伸出粉女敕的右爪,沖我如那些年一樣,矜貴又依戀地招招手。

我沖過去一把將它拿過來好好抱在懷里,狠狠親了一口,揉了揉它柔軟的肚皮,它在我懷里「喵喵喵喵」個不停,末了,伸出粉女敕女敕的小舌頭討好地舌忝了舌忝我的手。

我點了點它的額頭,端起它打量一陣兒,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兒。

它走丟的時候這樣大,不會化形吐語還情有可原,怎麼這些年過去了,還是這樣大!

而且這個時候,來的也太湊巧了些。

它這些年到哪里去了,又為什麼突然出現呢?

心中存疑,我捏了捏它的小爪子不露聲色地用法力在它周身過了一圈兒。

確然是我那只仙寵,氣息一模一樣,確然也還沒有修的一絲一毫的法力!

給它放在床墊上,它的毛色比白色的雲墊還要純白漂亮,我蹲,模模它的頭,盯著它清透的琉璃般的眼眸,輕輕揪著它的小耳朵,「你這些年哪里去了?」

它側了側腦袋,爪子撲著我的手,「喵~?」

它不明所以的眼神十分明顯,像是在疑惑為什麼我不與它玩耍了。望著它我心中驀地升騰出一個極有可能的猜想︰莫非是司命那廝經歷了這個事兒不好意思先親自來,給本仙的團子還回來權當賠禮道歉了?

撓了撓它軟軟的耳朵,我在心里琢磨著到時候怎麼質問司命。

這可不叫賠禮道歉。

這叫自投羅網。

罪加一等!

哪想到抱著團子在房里等了半天也不見司命過來誠懇認錯坦白從寬的影子,我抿抿唇,給團子順毛的手停了停,團子昏昏欲睡已經半眯著的眼楮又睜開了,蹭了蹭我的手,「喵?」

我心里一軟,笑著又抱起團子親了一口。

團子伸出小舌頭舌忝了舌忝我的臉,又跟團子玩兒了一會兒,才忽然想起來,我與席長慕走了,也不知曉其他人怎麼樣了,掐指一算,如今那幾個大約都已經到了四五十歲了。想想席長景四五十歲的樣子還真想象不出來,還有浮曉,她與邢岩說了等老了也要回老家的,也不知道心願得沒得償。從床底下拿出一柄往塵鏡,伸手一揮,那里面映出流水的波紋而後幻化出熟悉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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