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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誤將長慕作司命

將浮曉留的那張紙夾在姻緣簿里好生收起來,本宮憋在房里揣摩這件事,揣摩了半日也沒想出什麼名堂來。後宮妃子與侍衛統領哪里會有什麼好結果?!想起話本里那月上柳梢頭的場景本宮沒忍住打了一個哆嗦。

不過無論如何,既是姻緣簿上定了的姻緣定不會錯,本宮這一顆被煎著吊著的心算是暫且解月兌了。想起邢岩那番絕情的樣子,本宮又暗搓搓地想著,就算是定了的姻緣也不要讓他輕易地得了那樣好的浮曉去,怎麼樣也得敲打磋磨上好一陣兒,才對得起那樣蕙質蘭心的浮曉。

事情豁然開朗,硬生生提起來的精神猛地一放松,本宮就覺得了徹夜不眠的後果,頭像被灌了鉛一樣沉重,撲到被子上,方方躺下,就沒了意識。

這一覺睡得本宮十分舒暢,一會兒見到了浮曉今後各種折磨邢岩的殘酷場景,一會兒又見到了司命院子里那棵雪白清透的梨花樹,待到見到那一川雲煙繚繞浩浩蕩蕩的天河水時,本宮更是歡喜。本仙是千年白玉修成的精魄,從來都喜歡待在靈氣氤氳的水中,天河之水猶盛。本宮一個猛子扎下去…出事了。

什麼折磨啊,樹啊,天河水都沒了,只剩本宮一個人墜在地上孤零零地揉著踫傷的額頭,著實淒慘。嘆口氣,本宮掙扎著爬起來,又敲敲酸痛的臂膀,打算出去問問那內務府新調的人。

「咚咚咚」

三聲規律的敲門聲,本宮的腳步頓了頓。

打開門,是一個高挑婀娜的姑娘,穿著一身女敕綠色宮女裝,樣貌中上,肌膚白女敕,一雙杏眼彎彎,沖著本宮行了一個禮,熱切道︰「公主,奴婢青儀,內務府分過來的,今後就是奴婢負責您的生活起居。今夜還有夜宴,再不收拾就來不及了,公主可要收拾一下?」

「什麼夜宴?」

「听說是秋圍和封妃兩個放在一起辦了,規模宏達,城中但凡有些名望的都會被請來。」

本宮點點頭「進來罷」

青儀似浮曉一般有一雙巧手,短短一盞茶的功夫,將一個蓬頭垢面邋邋遢遢的老神仙洗了洗,涮了涮,編了一個朝月髻,換了一身兒象牙白緞裙變成了正年少的長公主月溪石。夜有涼風,臨走的時候青儀又往本宮身上罩了一件兒絳紅斗篷。望著青儀身上單薄的布裙,想了想,本宮指了指衣櫃里另一件兒墨綠色的斗篷「本宮近來不喜那件兒,正好顏色襯了青儀你的名字,便賞了你罷。今夜風涼,正好穿上,也免得他人說我听溪院刻薄。」

青儀笑著應了,露出臉頰旁兩個淺淺梨渦,將那斗篷取出來披在身上。

此次夜宴的排場著實十分宏達,諾大的空地上兩排高高的燈籠架拉開,每一個燈籠下面對應一個大紅色的低足桌和不少玳瑁色軟墊,懷遠帝高坐在三十三階台階之上,左面是皇後,依次順下來的是後宮各個妃子皇子與朝臣貴人的女眷孩子。右下首坐的是孟將軍,後面依次是一些文臣武將達官貴人。低足桌長長排開,排到演著歌舞的平台。

我二人到的時候夜宴已經開始了一會兒了,燈火已然喧囂,平台上一個身姿妖嬈的女子正扭動著腰肢,水袖一揮,灑下許多風流。

一個身著墨青宦官服的小太監將我引到座位上,承皇後下首,開左列之先。旁邊是面無表情的月風城,再旁邊竟然是浮曉!浮曉今日穿了一身酒紅色的長裙,外罩一件同色的短單衫,挽了後宮妃子常梳的芙蓉歸雲髻 ,看起來溫婉成熟許多。似乎察覺到本宮在盯著她,浮曉轉過來沖我淡淡一笑,燈籠透出的紅色光暈暈在她身上,絲毫看不出昨日面色蒼白搖搖欲墜的樣子。

本宮也回以一笑,心里卻又有些難受,便不再看浮曉,低頭專心吃桌上的菜。

再抬頭時,旁邊的月風城不知何時竟然退了出去,我與浮曉間空無一人。喝了一口果子釀的酒,本宮湊過去「可還好?」

浮曉聞言轉過來,瞅著我笑得深了些「自然是好的」又幫我整了整身上扭曲的斗篷「今後浮曉不能在公主身邊了,卻也不是再不能見到公主,白日里公主要是想浮曉了,就派人給浮曉傳個信兒,浮曉就去看您。到時只怕公主會厭煩了浮曉呢。」

浮曉又輕輕抹了抹我的眼角,本宮這才發現,竟然都困得冒出淚花了。看來這夜宴排場大是排場大,卻不是十分精彩。打了個呵欠,本宮道「本宮有些困倦了,去別處吹吹風去。」

青儀想要跟來,被本宮揮揮手制止了,本宮冷著臉,小姑娘猶豫了兩下還是放棄了。

本宮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吹吹風,便順著亮光隨意走著,走著走著,發現一汪湖泊,不深不淺,暗含星辰。湖泊周圍有一些深色的樹木和許多怪石,靠在一塊兒最大的假石後,本宮閉上眼楮,想著有關浮曉的林林總總。

奈若何,奈若何,縱使既知結局好,今時苦痛惹人惱。

耳畔忽地傳來女孩子的哭音「她就是厭惡我!我真不知什麼地方惹了她,她怎能如此對我!」

本宮循聲一望,在假石的另一面站著一對兒小鴛鴦,昏昏暗暗望不清楚,听這聲音倒像是孟易水。

「皇姐她……也是女兒家……」

「她是女兒家,我便不是麼!她身子不好,她是公主,就可以勒令長慕哥哥不許他再接近我麼!長慕哥哥此前都與我說了,就是她!她身子不好,怎得不快些死了,還拖著一副破敗的身子來到處害人!」

「別這樣說,她畢竟是本殿的皇姐,也知本殿歡喜與你,這才幫著」

「風城哥哥,你不要再為她說話了!我看她就是長久地悶在那小院子里悶得心思扭曲了!你歡喜我,長慕哥哥也歡喜我,我們仨和平共處不好麼!再說,易水現在還沒有想清楚自己到底更歡喜誰一點兒,為什麼就要這樣利用那點兒卑鄙的權利去逼迫長慕哥哥放棄呢!這樣長慕哥哥多可憐呀!風城哥哥,左右她現在的身份榮寵還不是靠著你和皇後娘娘,皇後娘娘最疼你了,你與娘娘說一說,讓娘娘下一道禁足令,別讓她再出來了!易水現在望見她就不舒服!正好她身子還不好,禁足也是為了她好!」

為了要確保不會出現龍虎相爭為美人的未來,本宮心中有點兒悲哀。又听月風城道︰「易水妹妹,本殿知道你心性最是純良,眼中望不得污穢,看不得皇姐的仗勢凌人的行為,其實本殿也不喜她那些謀算,但她畢竟是本殿的親姐,被關在冷院中悶著也不是她樂意的,這些話以後就不要再說了。」

「風城哥哥~」

沒留下听接下來的話,本宮悄悄地走了,穿過許多高樹林陰,一個朱紅色的小涼亭靜靜佇立。小涼亭里面空蕩蕩的,只有一個石桌與三個石凳,石桌上放著一壺酒,擺了一個玉白酒杯,再無他物。本宮坐在石凳上,將酒壺拿起來晃了晃,里面竟然還有許多。打開壺蓋,一股濃醇的酒香撲鼻而來,定是好酒。

不知是誰擺在這里的,倒是便宜了本宮。本宮將酒壺高抬著,一股酒流從壺嘴兒傾瀉而出,被本宮接在嘴里,確是好酒。

天上的月亮十分圓,大大的,涼涼的。廣寒宮的玉桂樹有點兒蕭索,也看不到傳聞里那個三界第一冷美人兒的影子,大概又是被玉兔那個活潑的小丫頭拉著偷偷下凡了。玉兔那丫頭一向最懂吃喝玩樂**無比,她們下凡,一定不像本宮這樣。

害人不淺,還惹人討厭。

喝著喝著,眼前的月亮晃晃悠悠地變成了兩個,司命那廝也晃晃悠悠地過來了。他穿著一身兒青白長袍,清秀俊朗依舊,只是身量小了些,一雙波光瀲灩的桃花眼也變成了一雙波光瀲灩的鳳眼。

「公主,可算找到你了!」

本宮恍惚一笑「找到了好啊,來,陪我喝一杯!」

說著,本宮將那玉白的被子斟滿,塞到了「司命」手中。

「司命」拿著猶豫了下,還是將酒杯放在了桌上,扯著我的胳膊道︰「公主,你怎麼喝成這樣了!快隨我回去罷,不,不回宴會了,直接讓青儀將你帶回听溪院。」

本宮聞言一使勁兒,努力坐在石凳上,「司命」被我拽得一個踉蹌。

本宮笑著搖搖頭「不!現在還不能回去!」

「司命」又努力拽了拽我,沒拽動,終于泄了氣,溫溫和和問道︰「那公主想什麼時候回去?」

本宮得意一笑「快了罷,現在看情況月風城與孟易水快成了。等孟易水與席長慕徹底斷了的時候,我再同你走。到時候咱們可得好好喝上一場。唔,把那個小氣的老頭兒也帶上。」

「司命」剎那間冷了臉色,一雙鳳眸也染了些冰碴。

「公主,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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