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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路了一個月後,早已經離開了荒漠的地帶,四處望去,盡是綠樹蔥蔥。雖然日頭仍是**,趕路的隊伍卻不是那麼難熬了。

拉開窗簾看著車外的風景,丁夫人開始惦念著前面騎馬的老頭子了。她做了不少饅頭,但是已經過去這麼多天了,饅頭肯定早就吃完了。今天趁著休息的時候再做一些吧,也得找出點衣服給他換換。這里的天氣白天晚上都很悶熱,不像在邊城那里晚上還很寒冷,衣服不換,會臭得軍師大人暴跳如雷吧。

丁夫人難得看在軍師的面子上,關注了下將軍大人。正被軍師嫌棄著保持距離的丁大將軍听到了侍衛的稟報,樂顛顛地去找老婆了。

「美嬌,啥事兒?」胡子拉渣的將軍,露出一口大白牙,笑著。

丁夫人嗅了嗅空氣中酸臭詭異的味道,翻了個白眼,「蠢材,自己難受不知道換衣服嗎?非得我提醒你?」

「呵呵,軍營那邊的衣服都換完了。」將軍討好笑道。

「你腰那是怎麼回事?破成這樣?!」丁夫人看著上衣腰側的大口子,又看到褲腿斷了半截,又甩了個白眼。「你給我說,那幾件衣服是不是又被你弄破得不能穿了?」

已經有了幾百次經驗的丁夫人,對著丁大將軍的錯誤行徑仍是一臉凶相。

丁大將軍抓著自己的亂糟糟的頭發,不好意思地說︰「美嬌,這個……不小心的,跟著那些小子們耍耍,就這樣了。」

丁夫人白皙的手指死死點著莽漢的額頭邊的疤痕,斥道︰「你都臭成這樣了,都不知道來找我,這下好了,全軍營那些混蛋玩意兒又該傳我是河東獅!你個混蛋!」怎麼沒臭死啊,丁夫人憤怒。

不用傳也是母老虎啊,丁大將軍心里默默反駁,但這副形象實在不咋的,還是得讓老婆來管,軍里的缺衣服缺的緊,他這種耗費布料又耗費數量的,還是不要跟軍里的大頭兵搶了。

「夫人……俺也不想啊。」丁大將軍委屈小聲道,低下頭認錯態度良好。

丁夫人見他服軟,本也沒打算去難為他,回身到車廂里面翻出來近日無聊的成果。

丁大將軍看夫人進去了,松了口氣。車門簾子又拉開,他立即提氣,見到的卻是灑然一笑的丁餃瑜。丁大將軍頃刻笑得見牙不見眼。

「爹爹撒什麼謊了,如此擔驚受怕?」丁餃瑜大方地坐在車門口,一身淡灰色的素服,簡單束發,手上還握著一柄竹木而制的扇子。她也不打開扇子,只是在手中把玩,扇子不大,比巴掌要長出一點點。

「呵呵,閨女,爹在前面看到有不錯野果林,爹一會兒給你多摘點。」丁餃瑜聲音不大,丁大將軍的聲音更是壓低了。

「謝謝爹,女兒正想著吃點水潤的瓜果呢。」

「閨女啊,你跟你娘學學打扮打扮,到了京城了,出門在外的,還是要形象的,對不?」閨女啥都好,就是天天像個兒子而不是閨女。可他不缺兒子啊,閨女本來是要美美的柔柔的啊,現在他好像養了第九個兒子啊。頓時,丁大將軍覺得自己好悲慘啊。

想了想娘親花枝招展的,富麗華貴的模樣,丁餃瑜仍是溫文而笑︰「爹爹,日前幾天,關押起來的那個書生放走了嗎?」

「哦,那個書呆子啊,沒呢,放出去就跟在隊伍後面罵,堵上嘴就扔到了刑車里了。」丁大將軍不在意地跟女兒說著軍營里的事情,「咱們這次班師回朝,雖然不是秘密行事,也沒有向外傳回朝的路線,軍師一向小心,走得都是偏僻的小路。這還冒出個書生,真是見鬼了。」

「可不是鬼麼。」丁餃瑜隨口應到。

「讓他跟著去京城吧,牛鬼蛇神到時候就自動登場了。」

「嘿嘿,不耍花招罵罵人隨他便,真耍個什麼,什麼死啊活的,都讓他嘗個夠。」丁大將軍依舊爽朗地笑著。

「老混蛋,又跟我閨女說什麼亂七八糟的呢?給你!」說著扔給他一個布包裹。

丁大將軍順手接過,看也沒看就千恩萬謝地,夸著老婆最美最賢淑……

「報——!」

傳令兵喊道,丁大將軍疑惑地看過去,士兵在丁大將軍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丁大將軍便回頭笑哈哈道︰「葉牧那小子就這麼一會兒不見就來找人,就是見不得我有老婆閨女啊。」

「臭不要臉的,趕快去見軍師,軍師找你肯定是正事。」丁夫人毫不憐惜地把人趕走了。

看著前面大步往前走,迅速消失了背影的將軍,丁夫人在後面一直瞅著。

「娘,你這是?」丁餃瑜覺得她娘若是想她爹了,叫來就是了,在隊伍里趕路,這些天也不怎麼見一面。她娘就是嘴硬心……

「他那**粘上什麼了?不會是狗屎吧?剛剛就覺得他身上味道奇怪……」丁夫人嘀嘀咕咕的,車夫離得遠沒听到,看著丁夫人一直盯著將軍的背影,就覺得丁夫人是河東獅的傳言不可信,丁夫人還是很稀罕他們將軍的。

丁餃瑜和丁夫人幾乎是靠在一起的,當然听到了丁夫人在嘀咕什麼。不優雅地翻了白眼,回身進了車廂里面,繼續淡定練字了。

「那個書生已經死了。」葉牧陳述。

「什麼?!」丁大將軍不爽道。

「章先生查看了尸首,沒查出原因。」葉牧繼續說道。

「……那就扔了吧,把尸體扔了吧,這小子罵了這麼多天,沒誰會給他收尸的。」丁大將軍非常不高興,早知道會死掉,一定先大刑伺候一遍。

葉牧模著他光潔的下巴,向帳外喊道︰「丁樹。」

「在。」在外的士兵應到。

「去把這件事情稟報給小姐。」葉牧吩咐。

「是!」丁樹應諾後,心花怒放地去稟報了。

「小姐,丁樹說的事情你听到了嗎?你怎麼沒有個反應啊。」阿竹有些吃驚,昨天她還去看了那個書生,她一直沒問出來什麼有用的消息,心里一直憋著氣,想著每天去看看他,會不會有什麼收獲。誰想到一個活蹦亂跳的大活人,天天中氣十足地罵人罵得翻天覆地的,忽然叫過去了,人死翹了。阿竹的憋屈之感更甚了。

丁餃瑜仍是在練筆,她一遍一遍地寫著逍遙游,這篇逍遙游已經被她寫過了一千五百三十一遍,這是第一千五百三十二遍。

一筆呵成,從無斷筆。

寫完後,收起精小的毛筆,丁餃瑜才抬頭看向阿竹。

阿竹這廂覺得小姐太無視她了,轉瞬又盯著她,這使得她緊張起來,小姐的眼眸是普通的棕色的,但是眼神有種說不清的感覺,被盯著就後背發涼的可怕。

「人都瘟疫了,還能怎麼辦?」丁餃瑜是這樣的回復的。

「瘟疫?你是不是跟小姐沒講明白?」這邊的丁大將軍同樣奇怪于女兒的說法,質問丁樹沒有盡責。

「將軍,小的必然是原原本本地復述啊,小的也不知道小姐為什麼這麼說。」丁樹很冤枉,見到了阿竹姑娘的竊喜勁兒這會兒已經被打散了。

「將軍,小姐說的沒錯,瘟疫而死的人怎麼辦?」然而葉牧卻是一雙眼楮閃閃發光。

「當然是一把火……」將軍張口便說。

「是,火燒了他。來人,架柴!」軍師吩咐道。

傍晚時分,天色漸暗,丁餃瑜他們坐在車廂外的巨大石頭上,石頭在白天已經曬得滾燙,現在正好是溫熱的。阿竹、丁夫人、丁餃瑜三人依次坐著,吃著大將軍送來的野果子和面餅,碧綠的野果子雖然長得挺可愛的,卻是又酸又澀,但這種地界上,有得吃就好,三人也沒怎麼在意。見到樹林的那邊有著隱隱的火光,和濃煙,丁餃瑜專注地眼前的食物,小口小口地咀嚼著堅硬的面餅。

一陣微風吹過,帶來陣陣涼意。

「小姐,你有沒有听到什麼聲音?」阿竹總覺得有奇怪的動靜,像野獸嚎叫的聲音……或者……她也不知道。

「嗯?」丁餃瑜滿目疑問。

「有什麼動靜?」丁夫人大口的嚼著面餅,覺得應該開個火燒點熱水就著吃。

「沒有?那可能是奴婢听錯了啊。」阿竹有些不好意思,低頭繼續啃酸澀的野果子。

有,還是沒有呢?

丁餃瑜啃完手中的面餅,在紅暈的暮光中,看到了腳邊散亂的石子。不著痕跡地嘆了口氣,一腳踢散了這些陣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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