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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第六十八章 謝尚出山

一行人被押解著來到了眾多帳篷林立的地方, 這應該不是右校王王庭,馮姝四下掃視了一下這地方的格局並不是很大,頂多應該算是一個居民區,因為王庭的格局範圍還有人數應該是明顯會比這邊高不少的。

馮姝不明白為何李陵會將她們帶到此處, 為何他會突然出現在離右校王王庭那麼遠的地方,而且還帶了大隊人馬。

李陵瞥眼似乎看出了馮姝的疑惑, 微微一笑,看得出那笑容中帶著些許蒼涼, 道︰「每年王庭都需要圍獵以供糧草需求, 尤其是到了冬天, 越往北的地方就越寒冷,越寒冷則凍死的牛羊草木越多,所以匈奴常常是養不活自己而不得不去搶劫那些富裕的國家。"

李陵這樣說的時候,馮姝不清楚他此刻的立場是什麼,所謂攻人攻心,如果李陵完全站在匈奴的立場, 那她們想要逃離這里恐怕是不可能了。

略帶滄桑的面容朝馮姝看了看,微笑著, 馮姝隱約可以感覺到那微笑背後包含了多少無奈與矛盾。下了馬, 李陵將馮姝和鄭吉迎到一個大的帳篷里,其他士兵都在外面候著,李陵的人馬彎弓持劍,馮姝和鄭吉這邊的千余人馬被圍在中間,一一緊握著手中利劍,似乎準備著隨時拼殺的樣子,劍拔弩張。

掃視了一下這帳篷,陳設十分簡單,除了兩張桌案之外,一旁的架子上擺了一把好劍,掛了一柄好弓,馮姝對武器什麼的研究不太深也不懂那是什麼樣的武器,此刻,實在的她也管不了那麼多,大戰在即,如果她不能及時達到丁令請來援兵,恐怕很多人都會死。這是馮姝不願看到的,至少現在還不願意看到。

太陽慢慢伸了出來,一路的積雪開始融化。鄭吉陰沉著臉一言不發,雖然表面依然十分鎮靜,但此刻鄭吉的內心是焦慮的,心像是放在火上燒烤似的,極度不是滋味。在這樣拖下去,恐怕很難完成任務,到時候會發生什麼,鄭吉不敢想,也不願意去想。遭遇了那麼多,難道這回竟是要掉了腦袋不成。

「來人,安排下,招呼兄弟們先休息。給送些吃的過來。好給公主接風。」馮姝隱約覺得李陵是有點故意的樣子,他是在拖延時間,將她們先困住再說。

帳篷外士兵听到李陵的吩咐端了些酒肉過來馮姝鄭吉被迎到一旁的桌案邊,盤膝坐下,他們那里有心情吃這些東西。

外面的士兵一動不動的,沒有鄭吉的吩咐恐怕也沒人敢動一分。一群人相互圍著,依然是一副劍拔弩張的樣子。

馮姝知道他們不能再耽擱時間了,與其坐在這心急如焚,不如將話挑開了,這樣她也好清楚眼前的這個李陵到底想干什麼。

「李將軍,不瞞你說,我們急著趕路,恐怕不宜在此多做耽擱,還請將軍見諒。」馮姝向李陵淡淡一笑道。

「呃,不知是什麼事情,這麼著急。」李陵故作不懂,問。

「實不相瞞我們要去」還沒等馮姝說完,一旁的鄭吉急忙打斷了她的回話,道︰「我們在匈奴迷了路,著急回去,免得家人擔心。」他這話說的他自己都不信何況李陵呢。說完之後鄭吉只覺得不妥,但是他編謊言的能力有限,既然話已出口,也只好這樣了。

馮姝凝神注視著李陵,看得出他是猜得到一些事情的,畢竟縱橫沙場那麼多年,這位已近暮年的男子又怎會看不出她們這些年輕人的一些小伎倆呢。

沒有說話,馮姝在等,等一個合適的機會好探探李陵的口風,帳篷內一下子安靜下來了,連掉一根針恐怕都听得出來吧。

「李將軍,如果我們今天一定要離開這里,甚至有可能不惜一切,你會阻攔嗎」沉默許久,馮姝終于開口道。

李陵愕然,問︰「到底何事?」

「這請恕我等不便告知。」馮姝回答的堅決,眸中一領堅定之色。李陵深眸凝視看了幾秒,而後轉頭看了看一旁的鄭吉,道︰「還請公主把話說清楚,不然李陵斷然不敢讓公主等獨自離開。」

他話說的也十分堅決,馮姝不禁一愣,鄭吉臉一下子黑了,雙拳緊緊攥在手里,半天不說話。

「能否問將軍一個問題"馮姝略微仰頭,對李陵道。

李陵先是一愣,而後淡淡道︰「公主請問。」

「請問將軍現在是漢人還是匈奴人。」她問這話的時候沒有給李陵多少準備時間,李陵沒想到面前的這位會這麼問,愣住了,這個問題他想了許久依舊沒有答案。此刻任何人問他恐怕也是沒有答案的。

一種刺骨錐心之痛,至心的地方彌散開來,李陵雙眉緊鎖,眸中黯淡,半天沒說出話來。

「那你是什麼人。」馮姝毫無防備,李陵趁著此時問道。他目光依然暗淡,似乎在質問馮姝,也似乎想要從中得到答案似的。

「自然是漢人。」馮姝眼神堅定,看著李陵淡淡道。兩人目光相接,李陵透著那明眸似乎探查到什麼,那是一種淡淡的決然,一種隱藏在深谷海底的決然。與自己的孱弱與矛盾相比,她是如此的堅定,頑強,而不可催滅。

眸中光線更加暗淡了,漸漸的像是沉默在貝爾加湖河底的,一種永遠無法伸出的東西,李陵不說話了,帳內又一種死寂般的沉默。

馮姝向鄭吉遞了個眼色,鄭吉眨眼一下,這會兒他並沒有猜出眼前女子是什麼意思。轉頭朝上坐不說話的李陵看了看,鄭吉道︰「將軍也許站在漢人的立場,也許站在匈奴的立場。今日帳中就我等三人,鄭吉不如與將軍立個君子約定。」

挑眉看了看鄭吉,李陵略有驚詫,馮姝更是一驚,轉頭看了看鄭吉,不知道他要做什麼。

「我于將軍單打獨斗,一劍定勝負,若是鄭吉僥幸贏了,請將軍立即放我等離開。若是鄭吉武功不濟,于這眼前人等自然會一死以謝大漢。」鄭吉堅定的眸中傳達著非勝即死的訊息,指了指帳外劍拔弩張的一群屬下,定定道。

他這樣一說倒把眼前的李陵和馮姝都嚇了一跳,李陵更加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了。像是忽然想起自己出征匈奴時英姿勃發的模樣,腦海中閃過二十多年前生死拼殺的血腥場景,還有那一群與自己並肩戰斗,雖百死而不願投降匈奴的驍勇將士們。

那一日,李陵清晰記得,他只有幾千人,而對方匈奴士兵好幾萬,他們奮勇廝殺,為了打敗匈奴士兵,為了保衛家園,不斷有人為此流血犧牲,一個一個鮮血濺出,一個一個頭顱被斬下,哪怕最後還剩自己一個,哪怕鮮血早已染紅全身,李陵仍然不忘誓死抵抗,拒不投降。

蒼涼的眸中渾濁了,像是什麼東西蒙住了雙眼,李陵忽然輕輕嘆息一口,道︰「我答應你。」他這樣回答倒是沒讓鄭吉和馮姝大吃一驚。也許他們原本就是這樣猜想的,當看到李陵淚眼模糊之時,更加確定了自己心中所想。

畢竟李陵是不想傷害他們的,畢竟他還是漢人,但為匈奴辦事,他又總不能當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就這樣放他們離開。

一群人閃開讓出一條道來,李陵和鄭吉向自己的屬下重復了剛才在帳中的對話,地下都沒人說話了。就這樣靜靜看著,看著兩個男子紛紛走到雪地中央。

「這把劍先借給你用吧。」也不確定鄭吉能不能贏,馮姝為以防萬一,將自己手中的青銅劍奉上,鄭吉顯示遲疑了一下,而後一把接過,雖說是君子協定,但戰場之上非勝即死,他不可以失敗。便是如此小人一回也是為了大漢,大丈夫能屈能伸還在乎這點。

李陵看了看馮姝遞過去給鄭吉的青銅劍,倒也沒說什麼,習武之人自然是看的出那把劍的價值的,但李陵心里清楚,他的武器也不是一般武器,為公平起見,鄭吉用這把劍也許正合適。李陵到底還是君子。

「呲呲」兩把利劍同時出鞘,今日一戰必定揚名,鄭吉率先出劍劍氣橫掃,地面的白雪被卷了起來,少量的雪花和著劍氣,順著利劍的方向向李陵直直刺來,李陵一臉鎮定,橫劍在胸口擋開,而後單腳跺地,踩的地面一個大大的腳印,全身便飛了起來。

斜劍劈來,鄭吉突然止步,橫劍向空中一刺,李陵一愣,卻沒想到他是這般以命相搏的打法,半空中一個帥氣轉身,向鄭吉身後避了開去。雙腳剛一落地,李陵右手一劍刺出,挾裹著一地白雪襲向鄭吉背後。身後一涼,鄭吉忽覺不好,一個翻身重躍,順手于半空刺來一劍,李陵橫劍迎頭擋開。

兩劍相交「叮」的一聲,這真是一把好劍,李陵是這樣認為的,對方的劍鋒利無比又堅不可摧。鄭吉同樣知道李陵武器中的厲害,都是常年習武之人,一試便知武器的好與壞了。

馮姝眸中散過一絲贊賞,真不虧是李陵,不但武藝高強連兵器都這麼厲害。她是知道青銅劍的威力的,能與霍光的青銅劍匹敵,李陵手中的這柄劍只怕也不會是人間凡品啊。

兩邊士兵紛紛在周圍較好,暗自為自己主將鼓勵著,也同樣贊賞著,高手相比,名人戰將,這種場景不是什麼時候都有的。

雪花鋪天蓋地飛來,早已把兩個論劍之人捐在白色之中,馮姝看不清此刻這兩個人到底是什麼打法,只覺得天昏地暗,天地相接。忽然李陵退了出來,鄭吉也隨後從卷起的白色雪花中間退了出來,兩人收劍各自站在對面。

這一場誰輸誰贏到一時無法判斷,馮姝定定看了看,望望鄭吉,再望望李陵。卻見兩人相視一笑,馮姝一愣,到有些不明所以了。

「我輸了,你們走吧。」李陵忽然對鄭吉道。鄭吉沒說話,只定定看著李陵,而後轉頭,道︰「公主,我們走吧。」馮姝愣了愣,但既然說走,此刻能走還不趕緊走。

一行人牽上了自己的馬,利索的翻身上馬,鄭吉雙眸糾結,朝李陵看了看,雙手拱于胸前做了一個禮,李陵頷首。隨後鄭吉一冀快馬飛奔而去,身後的馮姝和其它武士立馬快馬跟上。

雖然有些疑惑,臨走之時也疑慮地看了看李陵,但終究還是請援兵重要,馮姝知道他們不能再耽擱了。雖然也沒看清到底誰輸誰贏,但那些都似乎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們可以離開了。李陵目送著一行人離去,眸中一抹蒼涼,身後的士兵怔怔看著,眼望著,鴉雀無聲。

馬跑了一段距離之後,馮姝抬頭向北望了望,群山之後,白雪一片,一望無垠,大概已經到了丁令邊緣了。勒住了馬,馮姝環視一周,四處望了望。鄭吉見她勒馬停步,也跟著勒住馬,騎著馬漫步走到馮姝身旁。

「怎麼啦?」鄭吉不解一問,看著馮姝。馮姝眼望前方,淡淡道︰「前面就是丁令了。」鄭吉隨著她的視線向前望了望,白雪皚皚,看不到邊際,卻不知她是如何劃分的,到底在匈奴待了這麼多年還是熟悉些。

「你和李陵將軍比試誰輸誰贏?」雖然李陵承認是鄭吉贏了,但馮姝沒看清,被白雪裹挾的兩人到底誰的武功更高,她還是想要知道。

「其實我沒贏。我只是用了幾招飛將軍李廣的李家招數,李陵將軍就自己認輸了。」鄭吉眼望前方,淡淡道。

馮姝也許早就猜到了,她也是習武之人,武功高低大概也能看出,不過才打了幾招,李陵這麼快就輸了,曾經英勇無比的大漢將軍幾招之內敗給鄭吉,雖然她知道鄭吉武功也很高,但幾招之內贏了李陵,她終究是有點不敢相信的。

「你怎麼會李家劍術?」馮姝不解的問了句。

「家師曾經拜在飛將軍門下學過一些劍術。只是緣分尚淺,很小的時候家師便病故,我後來的功夫是跟另一位師傅學的。」鄭吉慢慢解釋著。

「原來如此。」難怪鄭吉初見李陵之時有一種憤然之色,雖然他極力隱藏,但還是被細心的馮姝發現了。

「其實可以不用李家劍術的,但是」鄭吉深深望著前方,眸中顏色看不清楚。「我別無選擇,即便是用了非正常手段,對我們來說贏都是最重要的,其它都不重要了。」鄭吉說話的語氣十分堅定,馮姝看著他,沒打斷他的說話,也許那真的都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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