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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三十八章 牢之出生

降服杜朝之後,萬縣賦稅減少的情況終于有所改善,因杜朝乃杜皇後族人,不能擅自處理,桓溫于是呈文上報皇帝,請旨處置。

一行人回到瑯琊王宮,司馬岳率先得到消息,沒敢出來露面,害怕姐姐知道自己裝病欺瞞聖上,那他司馬岳的罪名可就大了。

「岳兒,皇弟。」司馬興男繞過後院,大跨著步子直接來到司馬岳寢宮之中。褚蒜子不敢怠慢,自然也跟了過來。桓溫一個外臣,沒得殿下允許也不好直接進入內殿,只能在門外候著。

「皇姐,你們回來了。」司馬岳雖說躺在床上,但到底還是面色紅潤,體態強健。

「皇弟?氣色看起來不錯啊。病情可有好轉?」司馬興男走進來,見司馬岳像是正常人似的,並無一般病人虛弱無力之態,心下有一絲疑惑,道。

便也只是疑惑,司馬興男還尚未知曉司馬岳欺騙之事。褚蒜子害怕司馬岳露餡,寸步不離的跟在司馬興男後面。

站在司馬興男身邊,褚蒜子朝司馬岳遞了個眼色,兩人相互看了看,算是彼此遞交了信息。見司馬興男並沒發現什麼不對之處,兩人心底都松了口氣。

「皇弟都好了。差不幾日就可以下床了。」司馬岳想著總是裝病也不是辦法,于是對司馬興男道。邊說司馬岳邊動了動手腳,向姐姐證明自己身體健康,四肢都能動彈。

「我看你這樣子要好的差不多了,不如過幾日等你完全好了,我們一起去建康吧?」司馬興男仔細瞧了瞧司馬岳,又把司馬岳腿腳掐了掐,手臂抬了抬,見司馬岳沒什麼反應,確定對方好的差不多了,笑道。

司馬岳原本被司馬興男掐著搖著,不知道姐姐到底要干嘛,完了之後,卻沒想到姐姐跟他說這番話。一時想要推辭,但卻想不出什麼好理由。只能一臉尷尬道︰「皇姐,也不急于現在,等過一段時間弟弟完全好了再去也不遲。」

說完,司馬岳抬頭看了一眼褚蒜子,兩人均驚出了一身冷汗。司馬興男心疼弟弟,不多做勉強,又害怕杜國丈從中作梗阻礙皇帝對于杜朝的判決,于是決定率先返回建康,以確定能將杜朝判刑,如此司馬興男也算是出了一口惡氣了。

「那好吧,那姐姐先回建康,等你好了也趕緊到建康看姐姐。」司馬興男叮囑道。

「一定,一定。」司馬岳定定道。

「殿下,桓溫還在外面等著跟殿下匯報萬縣情況呢。」褚蒜子想著司馬興男老在這難免穿幫,于是朝司馬岳道。把桓溫叫進來,分散司馬興男的注意力,這樣她就不會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司馬岳身上了。

「快叫他進來。」司馬岳朝褚蒜子道。褚蒜子微微躬身行禮,出門去請桓溫。等到桓溫進來,司馬岳朝司馬興男和褚蒜子看了看,只是一個眼神,兩個女人便都非常知趣的退了出去。

桓溫向司馬岳匯報了土斷法在瑯琊的執行情況以及瑯琊今年賦稅所收的情況,也把萬縣之事跟司馬岳一一說明了。听了桓溫的話,司馬岳只是頻頻點頭並未過多插話。

此刻,桓溫正從司馬岳那出來,一身暗紅的朝服,行走生風。

「桓溫。」司馬興男似乎有意等候,等待桓溫出了司馬岳的寢宮,輕輕叫住了他。

桓溫微驚,轉頭看到大樹底下站著的司馬興男,面帶羞澀,盈盈笑意地看著自己。

「參見公主。」桓溫向司馬興男大步走過去,躬身行禮道。

「免禮。以後見到本宮不必行如此大禮。」司馬興男雙頰微紅,朝桓溫伸了伸手,道。

「諾。」桓溫也不多說什麼,只是點頭答應。

「那個,本宮本宮要走了。」司馬興男似乎不太好意思,又似乎寄予著什麼希望,低著頭扯著衣袖的邊角不停地摩擦著。

「桓溫已做好安排,公主一路會有衛兵保護,公主放心。」南康公主遲早都會回去的,因此,桓溫早就做好了準備,無論是公主要去哪里還是要回去,負責護送的隊伍早已待命在即。

「誰誰要你安排?」司馬興男一時氣急,抬頭瞟了桓溫一眼,當正視到桓溫黝黑發亮的眸子時又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去。

「公主還有何事?」瞧著司馬興男一副扭捏姿態,桓溫大概猜出了些什麼,但他並不想去拆穿,也不想陪著眼前的女子多耗費時間,畢竟他還有許多要事需要處理。又豈能把心思浪費在一個嬌公主身上。

「我我,沒事了。」司馬興男被桓溫這麼不溫不火的問著,心中雖說著急,但也沒什麼辦法。

「溫尚有要事,公主要是無事,溫可否先行退下?」桓溫再次向司馬興男行禮道。

「你走吧。」司馬興男臉色暗了下來,沒了方才見到桓溫時的欣喜之色,失落道。

桓溫微微躬身拜別司馬興男之後,從瑯琊王宮退了出來。司馬興男一臉憂郁地望著退出王宮的桓溫,狠狠地跺了跺腳,轉身離開。

快馬加鞭,司馬興男不敢停留,似乎深怕晚到一步,皇後之母裴氏跑到皇帝面前多求幾句,杜朝就因此被釋放了。皇帝喜歡杜皇後這是全天下都共知的,如今皇後仙逝,皇帝很可能會為了皇後而答應岳母的請求放過杜朝。

這幾日司馬興男不在,司馬岳也輕松了不少,褚蒜子想著土斷法也實行了一段時間,賦稅和土地兼並現象改善了不少。眼下朝廷羸弱,朝局不明,身在瑯琊就要為瑯琊多做考慮。除了賦稅增收之外,軍隊實力的增強也是必需的。

且不說北方連連征戰,瑯琊國又在靠近趙國邊境之處,戰爭一發難免會波及到。何況這幾年朝廷連連主持北伐,與趙國之間的戰爭時有發生,處在趙國邊緣的瑯琊又豈能不謹小慎微呢?

如今天下大亂,晉室雖偏安一隅,但難免被趙國蜀國攻擊,他日若是北方壯大,南下滅晉,天下大戰之際,拼的還不是實力?

「劉勛這幾日在做什麼?」褚蒜子朝身邊的內侍問了句。

不明白王妃為何會問到劉勛,內侍微微吃驚,回答道︰「听說劉勛家內助即將臨產,便是這兩日。」

「哦?劉勛家內人生育如此大事,本宮怎麼從未知曉?」褚蒜子朝內侍道。

「這等小事,怎會報到王妃那里,便是劉勛也不會多說什麼的。」內侍答道,褚蒜子低頭想了想,似乎是這個道理。

「即然劉家要添丁,你去準備點禮物,本宮總要有所表示的。」褚蒜子朝內侍道。

「諾。」內侍答應一聲便退了下去。

褚蒜子在內侍的陪同下來到校場,這是流民們平常練兵之處,劉勛等人跟著褚蒜子到達瑯琊之時,司馬岳便有安排,褚蒜子也交代過瑯琊王所養流民為私養,平時可以耕種,到打仗的時候也可以上戰場。

劉勛本人以及當時那些流民許多也都是行伍出身,有乞活軍背景,因此練兵打仗再適合不過。

「殺、殺、殺。」能容納數萬人的校場里,劉勛正在教大家練習刺殺之術。近萬人的鐵甲士兵,一個個手持長矛不斷的喊著「殺殺殺」,看起來士氣極望。

劉勛眼明手快,一下子便看到褚蒜子從遠處走來,立即收起長矛,大跨著步子前來迎接。

「劉勛參見王妃。」拱手在褚蒜子面前微微行禮,劉勛道。

「不必多禮,怎麼樣?前些日子叫小蓮他們天師教的來教你們一些拳腳功夫,怎麼樣,可有幫助?」褚蒜子迎著日光,朝劉勛問道。

「小蓮姑娘還有眾位天師教弟子武藝高強,但天師道教恐不宜在軍中多做宣揚。」劉勛依舊行著禮,低著頭,抬起眼瞼瞟了瞟褚蒜子,沉聲道。

「嗯,現在大家練得怎麼樣?」褚蒜子對劉勛的話不太贊同,但劉勛說的也不是完全沒道理,至少司馬岳就不太喜歡讓天師教的人對自己的軍隊指手畫腳。

雖說司馬岳不喜歡,但褚蒜子堅持,司馬岳也就不多說什麼了。

劉勛見褚蒜子並未接自己的話,知道剛才說錯話了,趕緊找補著道︰「練得還不錯,王妃過來看。」劉勛伸出一只手引導褚蒜子走到校場中間,好讓褚蒜子好好看看他劉勛幫忙瑯琊訓練的軍隊是多麼精良。

「殺、殺、殺。」「嗨、吼、嗨」數萬人的隊伍發出的聲響沒有震耳欲聾,但卻回蕩在天地之間,久久不能散去。

褚蒜子站在最前排的空地上,仔細的欣賞著,贊賞著,臉上露出一副欣慰之意。劉勛見褚蒜子面帶笑意,知道褚蒜子對自己的工作還算滿意,心里也就放松了許多。

「劉部曲,你家婦人要生了。」這時不知從何處跑來一個老婆子,朝劉勛大聲喊道。

「什麼?」劉勛大驚,拔腿正欲離去,但王妃在場也不好太無禮,便朝褚蒜子看了一眼。褚蒜子朝劉勛道︰「還不快去看看。」

劉勛反應過來,答應著,大邁步子迅速朝自家跑去。褚蒜子不太放心也跟在劉勛身後。

軍隊沒有上級指令依舊操練著,在烈日灼灼下,所有人都練出了一身汗水。

「劉建,你個王八蛋。劉建,你個王八羔子,啊……」一棟簡易的平民屋內,傳來了女人的叫罵聲、嘶吼聲,歇斯底里,叫的劉勛心里一緊。

劉勛長腿跑的飛快,很快就到了自家門口,正欲一個箭步闖進臥室卻被產婆攔在了外面,道︰「女人生孩子,男人不要進來,不吉利。」

見產婆這麼一說,劉勛也就不好再進去了,搓著雙手在臥室門口來回踱步,臉上滿是緊張與擔憂。

「劉建…….你個王八羔子…….」屋內,婦人的哭喊聲叫罵聲仍舊不斷,听起來還有力氣,那證明人應該是沒事的。

「劉建是誰?是你嗎?」褚蒜子跟在劉勛後面,見劉勛一個跨步就沒了影子,自己和兩個內侍好不容易才跟了過來。好在劉家離王宮也不遠,褚蒜子這樣跟過來沒什麼危險,然而,听到里面的婦人不停的喊著「劉建」兩個字,褚蒜子一臉疑惑,朝劉勛問道。

「這……」劉勛沒想到褚蒜子會跟過來,像是什麼秘密被抓住了,憋紅了臉,不敢多說,但又不好不回答王妃的問話,一時猶豫著不知該如何回答?

「劉建…….你個王八蛋」屋里的聲音越來越弱,叫罵了幾聲便徹底沒了聲音。褚蒜子和劉勛站在門外,以為出了什麼事,朝門內擔憂的望著,顯然劉勛的臉上除了擔憂還有一些復雜的情緒。

「哇….」嬰兒落地,哇哇啼哭的聲音如天使一般飄出來。褚蒜子看了看劉勛,兩人均是一臉驚喜,劉勛更甚,直接準備沖進去。正撞到門口的簾子時,產婆抱著孩子出來了。

「恭喜恭喜,劉部曲,是個男孩。」產婆將孩子送到劉勛手中,笑道。

「是嗎,謝謝,謝謝。」劉勛大喜過望,連褚蒜子的話都忘了,望著自己懷中嬰兒,臉上洋溢著做父親的快樂。

「青兒,青兒。」劉勛抱著孩子,快步走進屋內,朝躺在床上有氣無力的婦人道︰「你看,我們的兒子,這是我們的兒子。」

被喚作青兒的女子慘白一笑,虛弱地道︰「你個死鬼,你當爹了。」劉勛一會兒低頭看著孩子,一會兒看著妻子,止不住的點頭。

「恭喜,劉部曲。這是本宮一點小意思,給孩子的。」褚蒜子早已讓內侍準備好禮物,也不知油紙里包裹的是什麼東西,總之是一大袋,遞到劉勛面前,見劉勛雙手抱著孩子,也沒手接便直接將禮物放到了床邊的桌案上。

劉勛看了看褚蒜子送的禮物,忽然臉色暗了下來,面露難色。「噗通」一聲,劉勛雙膝跪地,抱著嬰兒朝褚蒜子深深磕頭道︰「劉勛對不住王妃。」

劉勛這深深一跪,還是抱著剛出生的嬰兒,這把褚蒜子驚著了,低頭趕緊扶起劉勛道︰「你這是何意?初為人父本該高興,哪里來行此大禮?」

「劉勛有罪,劉勛有罪。」劉勛搖頭不肯起身,朝褚蒜子道。

「你不叫劉勛,你叫劉建對不對?」褚蒜子見劉勛如此,心中猜出了七八分,又想起方才婦人一直在叫劉建,情急之下,叫的自然是自己的丈夫,心里便確定了劉勛所跪之事定是與此有關。

「是,我本名劉建,因為在魏郡殺了人,不得已改名。帶著內人四處流落,最後便混跡到流民之中了。」劉建抱著正在啼哭的嬰兒朝褚蒜子道。

「你所犯何罪?」褚蒜子問。

「殺人劫糧,後被捕入獄,因為牢里有許多乞活軍的兄弟,所以就跟他們攛掇著一起殺了獄卒從牢里跑出來了。」劉勛低著頭,不敢看褚蒜子。床上的婦人無奈的瞟了一眼夫君,臉上帶著深深愧意。

「魏郡不在瑯琊國範圍之內,你犯了如此大事,叫本宮如何幫你文過飾非?」褚蒜子略顯著急,殺人越貨之事雖然在當時經常發生,但他們是皇族之人,總不能知法犯法?

「請王妃恕罪,劉勛別無他求,只求孩子能夠堂堂正正做人,光明正大的活著。」劉勛幾乎是含著淚光朝褚蒜子磕頭道。

「好了,好了。別壓著孩子了。」褚蒜子憐惜嬰兒,從劉勛手中將嬰兒抱過來,腦中像是在思索著什麼,道︰「既然你坐過牢,那以後這孩子就叫牢之,也好讓你時刻警惕,切莫犯事。」

「牢之?劉牢之?」劉建遲疑著不明白王妃何意,念叨幾句,忽然大喜,猛地朝褚蒜子磕了幾個響頭,道︰「多謝王妃恕罪,多謝王妃恕罪。」

「多謝王妃。」床上的婦人極度虛弱,幾乎要昏死過去,但見到褚蒜子如此之說,還是支撐著朝褚蒜子道。

「好了,先起來吧,你有沒有罪,還是要看瑯琊王的,本宮頂多只能幫你在瑯琊王面前美言幾句。這事還是要跟瑯琊王好好說說,仔細想個對策才行。」褚蒜子抱著孩子,面帶憂慮道。

「是,是。」劉勛磕了三個響頭。褚蒜子搖晃著,哄著,低頭瞧著已經停止哭泣的嬰兒,朝劉勛道︰「起來吧。」

劉勛于是站起身來,褚蒜子將已經熟睡的嬰兒輕輕放到劉建懷中,道︰「你兒子。」雖然把孩子遞給了劉建,眼神卻從未從嬰兒身上離開過。

「牢之,從今以後你就叫劉牢之。」劉勛懷抱著嬰兒,一臉幸福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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