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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草屋纏斗

「你是誰?」秀秀睜大雙眼,一動不動注視著眼前男子,看樣子約莫十五六歲的樣子,身著一襲黑衣,像是去吊唁穿的衣服,秀秀用她那稚女敕的語氣問道。

「謝謝你,小妹妹。我叫桓溫。」桓溫動了動,想要站起來,卻發現左臂有些疼痛,雖然用內力強制按著讓受傷的部位不至于出血,但受傷的位置還是流了不少血出來。

秀秀見他受傷了,趕緊過來雙手扶助,桓溫右手握著左臂,在秀秀的扶持下站起身來。秀秀將桓溫扶近屋內,讓桓溫輕輕坐在一邊,自己則快步跑進臥室內拿了幾塊干淨布料出來。

「你會包扎?」桓溫眼瞧著小姑娘腿腳利索的幫自己包扎,不禁有些吃驚,問道。

「恩,以前娘受傷的時候就是我幫忙包扎的。」秀秀邊說邊從桌子上拿來一壺酒,將一把匕首上澆滿了酒精,而後點燃桌上一盞煤油燈,將沾滿酒精的匕首放在燈上烤了烤。

桓溫見她如此熟練的樣子,內心有些震驚,他不敢相信眼前不過十來歲的小女孩,在面對方才情景之後還能如此熟練地甚至是饒有經驗的幫自己包扎。

秀秀見匕首烤的差不多了,抬頭看了眼桓溫,道︰「大哥哥,會有點疼,你忍著點。」說罷便直接將匕首放在桓溫受傷的部位,呲呲的聲響傳來,像是什麼東西被烤糊了似的,桓溫猛然鄒了鄒眉。

「好了。現在幫你包扎。」秀秀說完把匕首放在一邊,用手中的白紗布將桓溫受傷的手臂一圈一圈包裹起來。

「謝謝你,小妹妹。你叫什麼?」桓溫臉色有些難看,但比起方才蒼白的面容,現在雖說臉色難看,但到底有了些血色。

「我叫褚蒜子,大家都叫我秀秀。」秀秀看著桓溫道。

「秀秀,家里就你一個人嗎?」桓溫環顧堂屋四周,從方才躲進來到現在,他似乎並沒有看到這家屋里有什麼長輩存在。

「我娘在。」秀秀瞟了桓溫一眼,似乎對眼前之人略有懷疑,沉思片刻,想到自己的父親有些黯然,于是月兌口道。

「你是做什麼的?那些人為何會追你?」桓溫還想多問兩句,秀秀似乎對他的猜疑更重了些,此刻倒不似方才的善意,多了些冷漠,朝眼前男子問道。

「在下乃桓彝之子桓溫,多年前健康城內蔡峻叛亂,我爹被殺,我曾枕戈泣血,誓報父仇,今日得知仇人已死其子為父守喪特來尋仇。」桓溫說話的時候目露寒光,看得出來他有多恨自己的仇人。

雖說眼前只是小女孩,但到底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恩人所問,桓溫還是要好好回答的。

桓溫所說讓秀秀想起了五歲那年的健康劫難,只是不知道桓溫所說跟她所遇到的是不是一回事?

「你穿成這樣就是為了去喪廬吊唁的時候假扮吊客,這樣好報仇嗎?」秀秀仔細瞧了瞧桓溫的著裝,一身黑衣素服,定然是為吊唁所穿,用她那稚女敕的口氣問了句。

「是的。」桓溫簡直對眼前小女孩有些刮目相看,甚至還談不上刮目相看,他從一見到這個女孩便發覺她與同齡的孩子似乎有很大不同。她看起來更加成熟,而且勇氣膽識都非常人能比。

桓溫很難想象在這山野之地,能遇到如此之人,心中頗感震驚,卻不知道這小女孩父母是誰,又如何教育的出來這般英勇的小姑娘。

「我事先在喪廬內埋好兵器,然後假扮成吊客混進去,手刃仇人之子江氏兄弟,可惜還是沒能將兄弟三人全部解決。」桓溫嘆了口氣,心中些許遺憾。

「你不害怕嗎?」看著秀秀一臉正經听著自己述說,桓溫覺得實在不可思議,向秀秀問道。

「害怕什麼?」秀秀差異地看著桓溫,問道。

「你真不是一般人,他日定是人上之人。」桓溫感覺受傷的身體已經好了不少,定了定心神,嘴角輕扯,面帶微笑朝面前的秀秀贊揚道。

「你是何人?為何在此?」門外,謝真石忽然回來了,見院子里有些血跡,趕緊放下竹籃快步進屋,看見孩子無恙方才放下心來。又見堂屋里坐著一個受傷的少年男子,心中一緊,問道。

「娘。」秀秀听見門口有聲音傳來,轉頭看著謝真石,叫了一聲。

謝真石一把拉過秀秀護在懷里,朝桓溫冷冷問道︰「你是誰?」

「夫人,打擾了。在下並無惡意。在下桓溫,方才被秀秀所救,感激不盡。」桓溫見謝真石進來,起身作揖,恭恭敬敬道。

「桓溫?你就是桓彝之子桓溫?就是名士溫嶠所說的那個有奇骨的桓溫?」謝真石睜大雙眼,有些詫異的不敢相信。

「夫人認識在下?」被謝真石這麼一說,桓溫更是驚詫,不知道眼前夫人到底是誰,竟會認得自己。

「當然,爾父在時常與夫君座談。算是舊相識了。」謝真石防備的心思終于放下,微微一笑,繼續道︰「當年名士溫嶠說︰‘此兒有奇骨。真英物也!後將易吾姓也。’今日一見果然不似一般人。」

「夫人謬贊,夫人小姐方才救命之恩,桓溫感激不盡,他日若有需要,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桓溫一臉謙恭道。

「你受了傷,先坐下休息吧。我去給你煎些湯藥來,如此好的快一點。」謝真石放開女兒,扶著桓溫坐到一旁,微笑著道︰「你的父親和我夫君乃是一朝為官的同袍,我也算是你嬸嬸了,秀秀自然也是你妹妹了,救你豈不是應該的。」

「夫人」桓溫有些不好意思,被謝真石扶著坐下來,面帶愧色,道︰「叨擾夫人小姐,深感不安,還不知道夫人是哪門哪家?」

「我夫君乃是參軍褚裒,爾父當年還說他有皮里春秋呢?」謝真石說著便準備出來幫桓溫煎藥,走到大門口,回頭朝桓溫笑道。

「原來就是父親口中有皮里春秋的褚季野叔叔啊?」桓溫大喜,想起當年父親桓彝曾經評價褚裒︰「褚季野有皮里春秋。」心中多了些安定,遇到熟人了,總算是少了些危險。

褚裒,字季野。時人常常稱呼他褚季野。

「難怪,難怪,名將之後,怪不得了。」桓溫想起秀秀是褚裒的女兒,低頭看著秀秀,眼中閃出亮光來,不住地點頭道。

「大哥,好像不對。」披麻戴孝,手持長劍的一行人跑出來老遠,之前發現血跡的黑衣服的人似乎覺察到什麼不對勁的地方,道。

「怎麼?」全身穿著白衣的人回頭看了看那穿黑衣服的人,問道。

「剛才那草垛子旁邊,那地上,好像有不少血跡,我們進去的時候並沒看到小女孩受傷啊?她是什麼時候受傷的?就破了手哪里來那麼多血跡?」那黑衣人眼中的懷疑之色越來越重,朝白衣人道。

白衣人看著黑衣人,思考一會兒,似乎覺得好像是哪里不對,于是轉頭,道︰「不對,回去看看。」

一行人匆匆朝著茅草屋的方向再次跑去,這一次他們的速度更快了。

「來,喝了這碗藥。」謝真石端來一碗帶著熱氣的湯藥,遞到桓溫手中。桓溫伸出右手輕輕接過來,一飲而盡,竟是一點兒也不怕燙。

「大哥哥,你好點了嗎?」秀秀用她那稚女敕的語氣,仰頭朝桓溫問道。

「好多了。」桓溫喝完放下藥碗,低頭看著秀秀,滿臉的慈愛,道。

「安靜」謝真石似乎听到什麼,以她多年的功力判斷此刻大概有五六個人正朝這邊奔來,從這些人的氣息吐納和腳步輕重來判斷,他們應該不是一般人,听起來像是高手。

桓溫也已經覺察到了,他也是習武之人,幾里之外的聲音自然是听的清楚的。「很可能是剛才那些人。」桓溫朝謝真石道。

「剛才哪些人?」謝真石面帶懷疑之色,朝桓溫問道。

「我殺了涇縣縣令江播的兩個兒子,他的三兒子正帶著人追殺我。」桓溫警覺性的朝外看看,道。

「什麼?」謝真石簡直不敢相信,震驚道。

「我不能連累你們了,我得趕緊走。」桓溫說著起身便準備離開。

「他們已經到了。」桓溫還沒踏出門口,那白衣人便帶著幾個人跑到了草屋門前,謝真石看了看那些人並未回頭,淡淡道。

她是說給桓溫听的,桓溫心里清楚,這些人一到,自己可能真的走不了了。在喪廬吊唁那會兒,自己有所準備,出其不意將仇人之子殺了,現在人家是人多勢眾有備而來,桓溫感覺一股深深的寒意襲上心頭。

「你帶著秀秀先走,我斷後。」門後面掛著一把利劍,謝真石從門後模了出來,定定看著眼前五六個人,道。

「不,夫人,我不能連累您。」桓溫雖然也才十五歲,但也是一方英雄,哪里肯連累孤兒寡母,何況還是救過自己的人。

「你父和我夫君有同袍之誼,我便是你嬸嬸,豈可見死不救。元子,听嬸嬸的話,帶著秀秀先走,嬸嬸隨後便會過來找你們。」謝真石一臉鎮定,在她看來眼前的幾個男子雖然看起來武功不錯,但要是真打起來他們還未必是她的對手。

桓溫,字元子。

「哼,果然在這,一個都不許走。今日,我便要替我大哥二哥報仇。」那白衣男子一眼瞧見桓溫就在屋里,冷哼一聲,道。

「那就要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了。」謝真石冷笑道。

「看劍。」趁其不備,出其不意,謝真石率先出招,將那五六個人的隊形打散,留出個空隙好讓桓溫帶著秀秀趕緊離開。

「嬸嬸」桓溫見謝真石上陣自己自然也不能閑著,足尖點地,輕輕跨到眾人中間,右手出拳擊倒一人。

被擊倒的人很快便起身來,朝桓溫的方向刺來一劍,桓溫左右躲閃,好不容易躲過去,哪想身後又來一劍。

正覺背後一陣寒涼,忽然謝真石橫劍過來,撩開桓溫背後之劍,朝桓溫大聲道︰「小子,還不快帶著秀秀走。」

謝真石語氣中有些著急,此刻四五個人正圍著她打,劍光火石之間, 里啪啦,交相輝映著。

「娘」秀秀再一次見到幾年前的場面,像是嚇壞了,嚶嚶哭起來。

「嬸嬸,我不能丟下您。」桓溫一邊打斗一邊朝謝真石道。

「糊涂,嬸嬸還需要你幫忙嗎?切勿把秀秀嚇出個好歹來,如此嬸嬸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謝真石挑開一把刺過來的利劍,飛身躍起,利劍掃出一圈劍花,刺傷了好幾個人。

鮮血橫飛,謝真石一邊打斗一邊朝一旁早已嚇哭的秀秀道︰「秀秀,可記得馬在何處,快去牽馬。」

秀秀這才想起自家的馬兒還在屋後面拴著,止了哭泣,趕緊向後跑去。那白衣人見他們似乎要騎著馬逃跑,追過來想阻止秀秀,桓溫見狀趕緊一拳打來阻擋白衣人去路。

白衣人被桓溫阻擋,來不及追擊秀秀,不多時便見秀秀從草屋後面騎著馬跑過來,謝真石大喜,長腿掃地,將一行人擋在幾米開外。而後幾步跨到桓溫身邊一把將之抓起扔到馬上。

桓溫起先腳底有些不穩,後來發現是被謝真石抓著,心中放下警惕,被扔到馬上之時調整姿勢翻身坐到秀秀身後。

白衣人見謝真石把桓溫送上了馬,怕他們就此逃跑,大聲道︰「別讓他們跑了。」說完,四五個人便朝馬兒方向圍上來,桓溫正準備伸手去拉謝真石上馬,這會兒卻發現被人圍攻,一陣驚險。

好在謝真石發現及時,一腳踢飛擋住自己的黑衣人,飛身過來,劍花風舞,替桓溫和秀秀掃清障礙。一行人被謝真石纏著還真攻擊不到馬上的人。

謝真石眼見著一行人武功不低不好纏斗,怕再這樣下去秀秀和桓溫也跑不了了,于是狠心一腳踢在馬**上。馬兒受驚長嘯一聲向前沖去。

桓溫怕秀秀受傷,趕緊抓緊韁繩,跟著馬兒向前沖去。秀秀坐在桓溫懷里,看見母親正在和五六個人廝殺,心中除了害怕,更多的是恐懼。

她害怕失去,害怕像當年那樣失去父親之後再失去母親,秀秀哭喊著,回頭朝謝真石大聲叫道︰「娘」

「桓溫,好好照顧秀秀。」謝真石跟幾個人連番打斗已經有些力氣不支,但此刻她仍舊堅持著,深怕一不小心會給對方可乘之機。

桓溫坐在馬上隨著馬兒帶著秀秀一起跑,他在想也許謝真石還能堅持一會兒,他現在最重要的是要先保護好謝真石的女兒秀秀,如此方不辜負謝真石和秀秀的救命之恩。

這樣想著,桓溫索性騎著馬帶著秀秀先跑到安全之處,等到秀秀安全了,他再回來救人,如此方為萬全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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