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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沙域主的身體在一道道妖力凝成的水光中不斷擺動,卻無論如何也游不出周淵城主布下的雷霆牢域。

待五鬼奪靈陣的妖異光芒抵至,覆海珠已經察覺到什麼,萬頃碧波層層回籠,在妖力激蕩中如浪滔天,欲借此將五鬼奪靈陣的力量排斥在外。

卻在此刻,五鬼奪靈陣的光華驟然壓縮成一道細小到極致的光斑,在巨大的膨脹轟鳴聲中,爆裂成一只巨大的漆黑鬼爪,指節猙獰,尖指怒張,遮擋住所有光華,令周圍妖力潰散,瞬間陷入一片灰暗之中。

五鬼陣成,周淵城主微微松了口氣,散去漫天雷光,他表面神色如常,實則長時間壓迫覆海珠也已費去其體內大半妖力。

風沙域主周身的鱗片層層外張,脊背上的刺鰭如幕撐裂,它體內所有的妖力連成千萬絲縷,試圖縛住自己的妖丹,抵抗半空中那恍似不可逆轉的力量。

此刻心情漆黑鬼爪指尖泛出幾縷黑紅烈焰,寬薄的掌心中驟然裂出一道縫隙,那本在陣法中心的眼楮,陡現在鬼爪掌心正中,鼓動外轉。

近在咫尺的視線,帶著一股可怕的力量波動,切斷了風沙域主所有妖力構成的牽連。

鬼爪收合,斬去四周波光,覆海珠的光芒逐漸暗淡,風沙域主的妖力亦隨著妖丹的剝離不斷減弱。它通身紅光漣漣,在整個死亡沙海都掀起一股可怕的腥風,卻更像是困獸之斗,根本留不住自己蘊養了千年的妖丹。

四周的領域在消退。處在邊緣的暮擒煙和江賀最好的選擇便是盡快月兌離此地,當風沙域主的氣息越來越弱,與它交手的周淵城主勢必會發現之前潛藏在四周的「小雜碎」,難保他不會為了遮掩今日之事,順手殺的一干二淨。

「是誰?」

但他們還是低估了周淵城主的警惕程度,四周的領域尚未完全崩毀,他已有所察覺。

被困在領域中的氣息並非只有兩道,可暮擒煙的氣息卻是與妖域最不相合,以至于風沙域主方顯頹勢,便如浮出水面的暗礁,無比醒目。

「不知是哪里的朋友來我們萬窟妖域做客,何不現身一見?」

五名化神期的鬼尸正全力施展奪靈陣無暇分心。周淵城主的所有神識牢布在覆海珠周圍,恐出紕漏,面上露出一絲笑意,出言相邀。

他的態度放的如此平和,一來是因為壓制覆海珠消耗了大量妖力,二來是因為他看不透——蟄伏在領域邊緣的氣息究竟是一道,還是兩道?

一個像是人界修士,另一個若有似無的藏其身側的,卻像極了萬窟妖域東方血海中的一位大能,血海魔君,殺意無盡,觸之心驚。

周淵城主的目色暗了暗。

若真是血海魔君親臨,以他現在的狀態,怕是保不住這枚覆海珠。但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想讓他轉眼將其拱手他人,卻絕無可能。

眼下如果不是他的本體神通,他怕是只能發現這名人修,而無法探出伏在一旁的「血海魔君」,介時掉以輕心,很有可能身隕于此。這「血池魔君」像是有備而來,恐怕沒有那麼容易就將其打發走。

周淵城主索性裝作不知,順水推舟,有此一問。

暮擒煙面色微微一頓,江賀化為黑影重歸體內,雖然不知緣由,但兩人都看出了周淵城主的那絲忌憚。暮擒煙褪去遮掩,現身與沙海之上。

若是他們此刻立即遁走示弱,周淵城主估計會毫不猶豫的出手解決這兩個隱患,但此刻對方毫無顧忌的現身,那絲屬于「血池魔君」的氣息也消失無蹤,他反而越發肯定自己的猜測,生出幾分遲疑。

覆海珠在五鬼奪靈陣的束縛下,已經消去了大半屬于風沙域主的氣息,正一點點被那鬼爪擒回,待其徹底歸位于陣中,變會成無主之物。

「閣下一位人修,為何會深入妖域之中?」周淵城主的妖力暗涌,語氣平緩,面容稜角微和,極易令人放下戒心。他移目望去,卻一人白裟在黃沙腥風中獵獵作響,其身所在之處,卻似有十里春風不絕,連空氣都溫潤幾分。

一開口,還是佛修慣有的嘴炮。

「此地與我有緣。」

周淵城主心中不以為然,順著問道︰「敢問緣在何處?」只要能拖到覆海珠歸位,他並不介意陪這名修士論上幾句。

「我身在何處,緣就在何處。」暮擒煙答的模糊不清,在周淵城主耳中,卻無疑是挑明了他是為覆蓋珠而來。

「若閣下答應不插手今日之事,日後必有重謝。」周淵城主周身氣息一沉,緩聲道。

「城主都不知道我是誰,談何重謝?」暮擒煙若有所思,他眉目微垂,聲音微微發生了一絲變化,是在試探對方。

周淵城主卻只當血海魔君以何種方法控制住了這名佛修的身體,此刻不欲再偽裝,想要在覆海珠歸位之時,將其奪走。

「我周淵城雖與血海少有牽連,但血海魔君的赫赫威名卻還是有所耳聞。」妖域中的幾大勢力,雖各自盤踞一方,卻早把對手的底模得七七八八。此刻周淵城主率先點破身份,是為了震懾對方,挑明自己已經知其身份,有所防備。

但此話一出,卻著了暮擒煙的道,解了他和江賀心中的疑惑。

暮擒煙笑了笑,周身的佛性瞬間湮滅,他抬起雙目,整個人周身死氣沉沉,目中透出絲絲邪芒。

「我竟不知周淵城主還有這種本事?」

周淵城主皺了皺眉,他的本意並非在此刻激怒血海魔君,也不欲暴露自己的天賦神通,只道︰「魔君殺氣如此強盛,放眼整個萬窟妖域也無人可及,這區區風沙域主,如何能掩蓋的住。」

殺氣?暮擒煙雙目微合,體內江賀配合著透出一股若有似無的本體氣息,進一步混淆周淵城主的判斷。

「那不如城主將這覆海珠讓給我,日後血海必有重答。」

那覆海珠歸位在即,周淵城主得手之後還不知會生出怎樣的變故。二人本無意多做糾纏,但此刻若是反常抽身,又勢必會被其看出端倪,反而危險。

「並非是在下不肯,而是這覆海珠對我來說實在是不可替代之物。」既然血海魔君在一旁蟄伏已久,必定已經听到自己之前對風沙域主的那番話,周淵城主目光爍爍,坦言道。

「這麼一來,可就談不攏了呢?」佛修語氣中透著一絲苦惱,雙目卻盛滿扭曲興奮之色朝自己看來,分明只是一個元嬰修士,卻毫無畏懼,與那喜怒無常的魔君有七分相似,這樣的反差,令人毛骨悚然。

覆海珠即將歸位,屆時周淵城主與五名化神期鬼尸若出手試探,二人必將敗露。不如在此刻將水攪的更渾,然後借機月兌身。

暮擒煙目中金光暴漲,周身那股陰邪之氣在一瞬間被沖刷的干干淨淨,萬頃波光消散,在頃刻間被滿天佛光取代,此時此刻,覆海珠只差分毫歸位。

虛空中巨大的佛陀法相降臨,在這片死亡沙海中泛起一圈又一圈的霞光。只見那佛陀雙目閉合,本性安然,空掌稍穹,十指微弓,曲線圓潤毫無稜角,是以柔軟大悲之心轉動法輪,向五鬼奪靈陣凝成的鬼爪探去。

若說妖域中的生靈在同等修為下最為忌憚的,當屬佛修。雷華世界全盛之時,無數佛修大能飛升之前或為證業,或為善身,十七**都曾來妖界度化過一方生靈。

只要妖獸生出靈智,但凡沾有一絲業果,便會被盯上,一旦被度化,運氣好的成為護法靈獸,運氣差的便淪為胯下坐騎。

周淵城主因本體之故,曾從不知多少盯上他的佛修手中逃月兌,其中不乏強橫者,在他心中留下了難以磨滅的陰影。

是以他看到半空中的降身法相後,第一反應竟不是上前阻攔,而是逃。

按理來說暮擒煙不過是元嬰期的修為,召臨的法相不足以與五名化神期相抗衡。

但五鬼奪靈本身只在「奪」之一字,只此一字窮盡千般造化,如今其目標既是覆海珠,那麼對其它外力的干擾便沒有多少抵抗之力,全憑周淵城主這個守陣者替其承擔。

現如今守陣者反應微滯,那佛陀的一手便已帶著一絲因果之力觸踫到了覆海珠。

五名鬼尸目中的幽火驟然為之一顫,灰暗許多。但五鬼奪靈陣若是中途被斷,施陣者將遭到巨大反噬不說,事後還會被周淵城主問罪,怕是難逃一死。故五鬼燃起通身精血,欲讓陣法重回正軌。

周淵城主回過神來,目中露出一絲尷尬,一個被操控的元嬰期佛修,他還不放在眼里。風沙域主仍在做困獸之斗,他無法全力對抗暮擒煙,但此刻「血海魔君」還未徹底翻臉,事情似乎還有緩和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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