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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鏡一走,余下的歸世門弟子便立刻跟著散去。方才質問暮擒煙修為的那名佛修目光閃爍,在對上暮擒煙視線的一瞬飛快避開,不知盤算著什麼,匆忙消失在人堆里。

暮擒煙暗暗在此人身上留下一絲神念,朝另一個方向出了禪定谷。

因主島不允飛行,禪定谷兩側山巒中有不少人跡罕至的地方,暮擒煙尋了一處僻靜的山洞,細細查探體內的情況。

就在剛剛,運用融合過問罪塔中滿壁經文的裁決之眼看到降入凡痕體內的那道虛影後。他金丹四周的霧氣,似乎跟著發生了變化。

眼下,道道紅霧正如血脈中流轉出的精氣,滾滾沸騰,金丹于其內若隱若現,本與靈台密不可分的牽連,竟已斷了一縷。

隨著暮擒煙神識的掃視,這些如浮光掠影般的細碎畫面瘋涌入腦海,當中所攜的洶涌情緒似洪水迸發,畫面中浮現的面孔老少不一,但無一不是命途多舛,在數世苦難中死于非命,累積了難以想象的龐雜惡意。

惡意自紅霧中月兌出,順著神識攀沿而來,不斷沖擊著妙音通透的佛根,每一次哪怕輕微的動搖,都被會剝走一絲靈台與金丹的牽連。

而當金丹與靈台間的聯系徹底被斬斷,這具肉身就將化為枯骨,再無轉還的余地。

這些紅霧原是所有死在大獄冥王訣下的修士留下的投影,又或是暮擒煙百世輾轉中所殺之人殘余的念障。

斷命曰殺,有情曰生。斷有情命,是為殺生。他這一路走來,雙手已沾滿鮮血,殺生無數。可眾生皆畏死,無不懼刀杖,以己度他情,當勿殺勿行杖。暮擒煙在月兌離主神掌控前不過也是一名生存者,靠著獵殺積分人物活下去;修習大獄冥王訣的佛修殺掉的人,同樣也是在修真大道上,逆天而行的修士。二者都經歷過難以想象的痛苦與磨難,才走到現在這一步。

走到這一步後,就被殺了。殺了他們究竟是對是錯?

蟣虱避死,螻蟻貪生,食他肉而補己身,是對是錯?

這個問題本沒有答案,但此時此刻,在大獄冥王訣的逼迫之下,暮擒煙必須給出一個答案。

山林之中,驟然聚起一股無比恐怖的逆流,受靈氣滋養生出些許神智的草木無比斂葉低伏,只因就在這個山洞中,有一名結丹修士將欲自碎金丹。

這名修士,正是暮擒煙。

他不習佛法,不修佛道。縱殺生是孽,罪業已沾,日後墮入無妄地獄,但在此之前,暮擒煙想要活下去,所有阻止他活下去的東西,才是他的孽障,正如這本大獄冥王訣,既是孽障,當毫不猶豫的將其斬去。

金丹炸裂,發出無比銳利的金光貫穿所有紅霧。暮擒煙面色蒼白,修為節節倒退,通身經脈破裂在肌膚之上顯出血色紅光,透出幾分萎靡的猙獰。

那妙音原本通透的佛根化為虛無,覆上一層淡淡魂光,閃爍變幻中,塵埃落定後,竟成了一道同樣剔透的根骨,光潔如初。

暮擒煙這樣的人,竟是同樣佛根通透,卻是這樣的通透,遠比妙音更適合修大獄冥王。

破而後立,死而後生。

那碾做飛灰的金丹攜著紅霧消融,空蕩一片的靈台中,無盡黑芒暗涌,結成了一枚渾厚暗金色的圓丹。

此時此刻。

暮擒煙通身沐浴在一股玄妙的氣息之中,他靈魂里吞噬掉的那半枚神格,力量竟隱隱與這金丹相合,交融在一起,透出一股恆古而來的巨大威壓。天空若有感應,欲將下祥雲,卻被這股力量所懾,遠遠消散。

峰回路轉間,暮擒煙修為竟已一舉突破至金丹後期巔峰,半步結嬰。而原本分為生、死、破三大境界的大獄冥王訣,唯剩破矣。或許這,才是它的本來面貌——佛心無畏,無因長存,只念破、破、破。

*

山谷中的靈氣被大量消耗供暮擒煙重塑金丹,那生長在谷內深處的千年菩提木似有所感應,散出一道道靈光回哺,石台上的五名掌院僧皆有所察,分分散出神識探查緣由。

但暮擒煙已動用大獄冥王訣中的神通遮蔽氣息,混入禪定谷中。

此時離他入定修行已經過了兩日,最後一方戰台上的兩名弟子,恰好分出勝負。

選拔結束。

這次的前二十名中,竟有足足14名二十五歲以下的弟子,這樣的結果令在場所有大齡修士都生起了一股緊迫感,難道修真界又要迎來新的時代了麼?

了空的藏紅的僧袍在山風中鼓動,掌心微微托合,憑空握住一枚玉簡,其中刻錄的正是此次選拔的排名以及空音寺最後隨他前往太玄山參與天榜之戰的人選。

「此次選拔第一名,歸世院入鏡。」

「選拔第二名」了空直念到十名為止,以示嘉獎。轉而宣布參與天榜之戰的名單。除了事先說明的前二十名中所有二十五以下的弟子外,卻還多了一人。

「眾嗔院妙音。」他將妙音放在最後一語帶過,卻依舊在台下激起了一片喧嘩。

「眾嗔院?這一次比斗中,好像沒有這個院的弟子。」

「妙音是誰,為什麼能不參加選拔直接去太玄山?」

那些住在眾嗔院的外門苦僧原本想替妙音爭辯幾句。

「妙音是空均掌院的弟子,十五歲時便已結丹。」

卻被歸世院的內門弟子嗆了回去︰ 「這麼厲害為什麼不參加這次的選拔?」

「這」

暮擒煙的一縷神念還在,把它所依附之人的一舉一動悉數傳回。鼓動人群的,不出所料正是先前那群歸世院的弟子。

這類門派內部的事端,原本那些前來觀戰的散修是不便參與的,但他們同樣好奇妙音到底是一個什麼人。為什麼這樣的資質結丹之後,反倒沉寂下去了呢?是故議論之聲越來越大。

就在此時,這次選拔的第一名入鏡卻淡淡開口了︰「早听聞妙音師弟佛根通透,天縱之資,以他金丹期的修為代表空音寺前去太玄山並無不妥。」他話鋒一轉,又道,「只是,入鏡無緣參與天榜之戰,見不到年青一輩的風姿,心中著實遺憾,不知師弟可否與我切磋一番,了了我這遺憾?」

金丹對金丹,又只是切磋,正好能向眾人展露妙音的實力,平息議論。入鏡年紀稍長已是金丹後期,所以妙音即便落于下風也不算丟臉,這個請求在其他掌院看來,是可以順水推舟答應下來。

但了空原本就是怕妙音年紀輕輕就陷入大獄冥王訣的業障中無法勘破,步上他師父的後塵,準備帶其去太玄山開闊心境。又怎麼好在這個當口再去刺激他呢?

「雖然無法參與天榜之戰,但你可隨我同去太玄山觀臨一番,也算還了你的心願,你可願意?」了空轉圜道。

入境沉默片刻,即便他再如何不把妙音放在眼里,卻也不敢再三拂了住持的意。剛要答應,卻只听人群中有一人清聲道︰「我願替師兄了了這個願。」

此人正是妙音,目光溫潤面容俊朗,通身氣息清明淨徹,看上去是真心實意想要消了師兄的遺憾,頓讓人心生好感,一時不忍再將那些質疑的猜想強加到他身上。

「師弟心善。」入境隨即便道,不給妙音退卻的機會。

事已至此,了空嘆了口氣,只道︰「既然如此,你二人便在中間這戰台山切磋一番吧。」

這便是多加了一場比斗,還是兩名金丹期修士之間的,四周原本散開的人群再次聚攏起來,所有目光盡集中到踏上戰台上的那兩人身上。

暮擒煙與入鏡相對而立,他眉目間如覆水春風,望之便心生暖意,只是心中所想恰恰相反,既然你三番兩次挑釁于我,就別怪我心狠手辣了。

同是金丹後期,二人都不認為自己會輸。

事情隨著設想的一面發展,入鏡卻沒有松懈下來。因為他不僅要贏,還要贏的游刃有余。

「師弟可要小心了。」

戰台之上,入鏡凌空而起,右腿微躬,雙手外縛端如寶形,開合之中托出一盞金輪,光華大盛直向暮擒煙逼來。

這金輪名為如意隨心,是佛修中一門所有緣法通用的靈訣,輪出便如一道牢籠,可將光華所蓋之物盡數鎖在原地,使之無法動彈。

觀入鏡施展出的這一輪,佛光畢現,有明月之態、強日之光,方才凝結便已牢牢映射住台上的妙音,即便只是煉氣期的修士,也能看出其中的精妙。入境,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暮擒煙自然知道他的打算。

無非是雙方都想裝bi,看誰技高一籌罷了。

強光之中,暮擒煙整個身形如雲如影,豁然虛融,他腳下金蓮乍現,一道無色無相的護體結界泛起,牢牢將對手的佛光抵擋在外。與此同時,一股強勁無比的氣息從其指尖流動,凝成瑩潤光華,讓他整個人看上去宛若佛陀在世,兩相比較之下,硬將入境壓下一頭。

入鏡微微皺眉,他只知妙音十五結丹,原本料想這一兩年的時間,能穩固住修為不退就算是本事了,這修真界中不知有多少根基不穩的修士強行結丹,即便成功,幾年後也會修為倒退,在他看來妙音正是這一種。可眼下,對方修為不退反進。這樣的資質若由他發展下去,自己當真能壓的住麼?如果壓不住,這空音寺入鏡心思微轉,目色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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