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西列托,以雷瑞城第三軍區軍團長之名,宣布此次行動失敗。全員撤離。」西列托沉聲開口,「所有人在余下兩名盾騎的護送下,前往原定接應地點。」
他的目光環視過所有人。
「我將陪同聖女,繼續在這一片土地上搜尋,希望下一次再見你們,是在雷瑞城。」
隊伍中迎來的短暫沉默,有人開口。
「我願意隨軍長一同留下。」
「搜尋卡修大人和奧古丁軍長,我們協會的人責無旁貸。」
接連有人表態。但西列托的語氣沒有絲毫猶豫。
「強制撤離是軍令。」
被強制留下的瑪菲︰
此刻觸須還未再次露頭,一路上沒有其他魔物,正是撤離的好時機。但失去支援,獨自帶著聖女的劍士,在這里能活多久,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西列托當真不知道自己留下除了送命,幾乎毫無意義麼?他清楚,但在聖殿,很多事情,需要的是一個態度,而不是結果。還有瑪菲這不穩定的因素,不管她願不願意,他都會親自帶在身邊。
呼嘯的風沙從右前方,帶來一股不同尋常的涼意。西列托心念微動,空氣中隱約傳來微弱的呼喊。
火系御法點亮的炎光,像是指路的明燈,盡管顫動,還是向迷途的人指了一個方向。
土石之下,被暮擒煙送走的雙生冰御奄奄一息躲在□□的甬道中,借著魂域殘存的力量和自己的冰霜天賦,勉強與大部隊成功匯合。作為第一批被找回的失蹤人口,被所有人的目光洗禮了一遍。
「當時被扯入縫隙後,再醒過來已經是地下巢穴,四周都是這樣的紅色甬道。幸好我們踫上了卡修大祭徒他給我們兩領路,但里面長的都差不多,最後昏頭轉向走錯了方向,在甬道盡頭誤打誤撞撞入了魔物的老巢,那股氣息太過恐怖,我們還沒來得及看清楚,已經被卡修大人送離,但他自己,還在那里。」
雙生冰御被烈風吹的稀里糊涂,挑重點說了自己的經歷。沒什麼有用的信息,情況不容樂觀。馬洛,里藍和奧古丁依舊不知所蹤,而卡修大祭徒,似乎獨自對上了制造這場混亂的魔物。
「你們兩個跟隊撤離。」
「那卡修大人呢?」
「他還沒有死。」盡管魔力已經透支,精疲力盡,雙生冰御卻主動站了出來,沒有率先撤離的打算。這對御法天賦卓絕,尚未被聖殿灌輸的思想俘虜。心中秉持著最簡單的想法,誰對我好,我對誰好。比起一路上都少有存在感的瑪洛主祭,年青溫柔,一起「迷過路」的年青祭徒,顯然在他們心中佔了一個更重要的位置。
二人躊躇片刻,又小聲補充到︰「里藍軍長也是。」
聖女的眉眼暗了暗。
西列托一反常態的伸出手,模了模他們的腦袋,冷肅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少見的欣賞︰「我和瑪菲大人,會代替你們完成這件事的。」
被迫替人上陣的瑪菲︰
她只想早點離開。
火御輕哼一聲,似乎有些不甘願,卻主動走到了西列托身側︰「沒有我,不行。」
卻在此刻,漫天風沙驟然被一股力量凝固,所有的喧囂歸為平靜,揚起的土石定在半空之中,如果不是身體尚能動彈,幾乎有一種時空被凍結的錯覺。
*
阿爾伽德的血液對米克西來說有致命的吸引力。萬千狼魂在它引爆虛空中被盡數撕裂。
聖靈留下的封印阻礙外放的力量收攏,當體身體遭受重創,被強行壓制在本體的封印終于追溯到了□□,一點點,開始分解身體,用不了多久,阿爾伽德將不戰而敗。
暮擒煙尚不知道殺戮聖器對自己的熟悉感到底從何而來。一個殺念化身的魔物,怎麼會如此執著于過去,他現在猜不透,也無需去猜透。
觸影蠢蠢欲動,此消彼長,已經察覺到了對手的虛弱。
暮擒煙目色好像寒池,眉宇都覆了一層霜。絲絲煙墨從指間逸出,游入地面,泯然消失。旁人無法看見的陣勢,正在這一塊完好的土地上飛快圓轉。
地上的精血受到莫名牽引,開始沿某個特定的軌跡匯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下滲。
有什麼東西在搶奪它們的養分,被米克西壓制的觸影隱隱有些暴動。本體卻本能察覺到了一絲危脅,沒有輕易卸下對它們的約束。危險來自腳下,污穢之物將之視作阿爾伽德最後的反抗,沒有輕舉妄動。
暮擒煙體內的生機一點點被剝離,掠奪而來的聖靈魔力源源不斷在流逝,每一寸經脈中被收刮到一絲不剩的魔力,再無恢復的可能。當體內魂域萎縮,境界跌落,甚至開始榨取卡修原本的天賦。暗黃泥土上的陣勢,終于被點亮。
流淌的金液,邪異的符祿,道道溯回的草文,像是貪得無厭的活物,爭先恐後從貼合地面的手臂涌入寄主的身體。黝黑中泛金的古老殘咒,流經肌膚表層,不斷上行,直至肩頸天靈,終爬滿祭徒的每一寸肌膚。如此神秘到戰栗的美麗,透出一股別樣的威壓,令大地都隱隱有些不安。
觸須開始向後收縮。
無奈被點亮的魂域,一息內如海嘯傾張,撐亮半壁天穹。
當暮擒煙從地面站起來,此時此刻,即便這具身體在一點點不可逆轉的崩壞,他也已突破九級祭徒的壁壘,成為喀拉斯大陸歷史上第一位——聖徒。
風沙被魂域震懾歸于平靜。
視野開闊,已無遮礙,越過千瘡百孔的土地,西列托一行人與暮擒煙離的其實並不遙遠。
當空氣中陌生卻熟悉的魂域光輝以無比強硬的姿態,照耀目所能及的每一個角落。
所有人心如雷鼓,卻大都還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西列托少有的生起一絲恍惚,太強盛了。這樣的氣息,哪怕是以聖殿祭徒實力頂點作為對比,恐怕也望塵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