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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鐵架壇火光竄動,大殿昏暗明滅間,處處透著危險壓抑。

此刻殿內除卻兩側守衛,依稀站著四十余人。唯有一人獨坐高台之上,石座崢嶸,面容俊朗,黑眸深不見底,恍若沉淵。周身威勢令人膽寒。

暮擒煙只身來遲,從殿門踏入,正面坐首之人。

他如舊著一身白衣,面容俊朗,所到之處似有明月昭昭,一派超然。

尤其,是在這樣的閻羅殿中。

眾人不由在心頭暗忖,這玉連生參透心法後,怕是功力大進,此番有恃無恐,故無懼意。

再想其祖師搖心當年行事,若他真有意與蒼冥一較高下,對他們這些夾在中間的人來說,無疑是一場災難。

時辰已至。

蒼冥坐下一人上前半步,乃是魔宗伏陰護法,秦望先。

他身形高挑,面若女子,聲音尤為粗獷,以內力貫徹大殿,語意森然︰「東疆魔宗蟄伏百年,此刻時機成熟,將全力入侵中武林。各位同為魔道中人,縱平日一盤散沙,各自為政,緊要關頭,也當出分力才是。」

所謂時機,不外乎是听松派掌門玄天護法,暴露在即。這在魔教中已是不宣之密。秦望先一番鼓動,難掩豺狼之心。根本無人出聲響應。

東疆之內,幾乎所有門派歸為陰類,卻不是人人有心覬覦中陸。

片刻沉寂,終有人按捺不住出聲駁斥︰「我廷川谷多年不問武林中事,實在不欲參與其中。」

除卻廷川凝玉,不願歸順的勢力仍有七處,大部分迫于魔宗壓力,沉默以對。

「大好時機,你們廷川一昧推避,莫不是是有什麼鬼祟心理。我們魔宗雖然不屑于強迫于人,但也任人在背後作亂。」

**luo的威脅。

不參與即等同背叛,這樣的強盜邏輯,秦望先說的面色堂堂。

方才開口之人氣極,無奈這里是魔宗地盤,隨閉口不言。

眼看再無人反對。人群中一鷹目男子方出聲︰「就算我們願意,玉宮主怕也不願意。」他目眉微垂,直將玉連生推上風尖浪口。

暮擒煙看了他一眼。

此刻如果順口承應魔宗招攬,自然相安無事。

但他願意麼?

「我確是,不願意。」

敬酒不吃吃罰酒。

秦望先輕笑,魔宗今日本就存著殺雞儆猴的意思。

「玉宮主此話當真?」

他生性好斗,杏目含光,此刻按捺不住,腰間軟劍薄紅,隱有鬼魅之色。

「這麼一來,是談不攏了。」

身似殘影,劍色凝光。其中若有鬼語幽咽,白骨飛霜。

正是其成名劍式,軟欺霜。

此劍法與邀月凝花同為至陰武學,路數至快至毒。

秦望先一息之內踏至玉連生身側,勢已成影。其間以特殊法門灌注內力,但凡劃破皮膚一絲,寒毒入體,無本人親解,必叫受者生不如死。

他憑此道擠入頂尖高手之列。武功高于他者,亦不敢輕易與之為敵。

旁人四散。

大殿中,暮擒煙衣袖鼓動,恍有東風吹榮。

內力外涌成雲,皓月凝光,層層蒸騰,流轉無形。他抬手,尚未觸踫軟劍,已起錚鳴之音。只此一舉,將秦望先連人帶劍,轟然彈開。

眾人驚駭退閉。

秦望先遭內力反噬,吐出一口血來。豈非自取其辱。

他目光微微泛紅,不怒反笑,並不擔心自己性命,竟有些興奮。

豈料眼前之人毫不顧及身在何處。

雲霧凝花,似放蕩風煙,虛實間,一掌襲來,封住秦望先所有退路,便要他的命。

生死關頭,台階上一股霸道至極的內力升騰,壓的所有人面色微僵。

火光顫動。

兩股全然不同的內力隔空對撞,撕裂氣流,如浪翻攪。殿中內力稍弱者,已血氣倒涌,有苦難言。

蒼冥武功猶在暮擒煙之上,暮擒煙強撐不退,經脈隱隱作痛。但他面上始終風輕雲淡,周身內力亦是通透,幾近虛幻。

蒼冥星目劍眉,此刻邪異,盯著不曾退敗的暮擒煙,終于有了幾分興味。

自他登上宗主之位,內力已至臻境,武林中能與之交手的不過一掌之數。

邀月凝花,有幾分意思。

他目色微沉,掌下內力暴涌,破開暮擒煙周身內境,欲直碎其心脈。

暮擒煙周身氣息瞬息幾近潰散,面色輕寒,卻退也不退,蒼白指尖勾轉,猶似折花。

旁人只覺暗香輕涌。

秦望先身形驟然萎頓,冷汗浸透衣衫,血色盡失。他通身骨肉此刻被莫名蠻橫碾壓,痛不欲生。

反觀玉連生,一時之間,幾欲化仙。

蒼冥幾不可察的皺了皺眉,輕哼一聲。撤回內勁。

秦望先堪從劇痛中喘過氣來。

暮擒煙抽身後撤,亦心中微微松了口氣。好在之前與秦望先交手,已將內力滲入其體內。方才潰敗間,借秦望先之體,承載蒼冥內勁,方逃過一劫。

此心決密法,亦枯亦榮,施展極為苛刻,一次,已是他現在的極限。好在蒼冥率先收手,方勉強沒有露出破綻。

而眾人眼中,玉連生與蒼冥交手,重創秦望先,是不爭的事實。

閻王打架,小鬼遭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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