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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曉明跑到灶房的時候,張天嬌正對著洗干淨的蓮藕和糯米發呆,見到趙曉明疑惑地說︰「曉明姐,我覺得你說得不對呀,如果把蓮藕先切成片再填糯米的話,那糯米不就全都散了嗎?」

趙曉明火急火燎地打開燒水的鍋蓋,往盆里舀水︰「反正最後做出來的糯米藕就是糯米塞在蓮藕的洞里的,整片糯米藕都是淺紅色的,吃起來很甜很軟,至于怎麼做,你自己看著辦吧!」

「哦,那我就按自己的想法去做了,做不好你可別怪我。咦,曉明姐,你干嘛?這才什麼時候就打水洗腳了?」

「不是,你哥剛才下塘挖藕了,得趕緊用熱水泡泡腳,不然怕凍壞了。」

「不是吧,我哥怕凍著?」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一個霜凍的天氣還大大咧咧地用冷水沖澡的人,下塘挖了兩根蓮藕就怕凍著了?張天嬌覺得她哥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趙曉明端起裝滿水的盆子︰「我先回去了,對了,你拍點生姜熬一碗紅糖水,待會給你哥。」

張天嬌剛想說︰「我哥他從來不喝這些東西。」可是想想既然是曉明姐讓喝的,就算是碗毒\藥他也會樂顛顛地喝下去,便不再操這份閑心。

阿嬌是個心靈手巧的好姑娘,就憑趙曉明胡亂說的那幾句話,就把糯米藕的正確做法琢磨了個八|九不離十,蓮藕的一端切開,把泡過的糯米塞進去,大概填了八分滿,然後把切下來的那一小截蓮藕蓋上去,用竹簽子固定住,放進鍋里用紅糖水慢慢熬,這樣才能足夠入味。

張天亮果然眼楮都不帶眨一下的就把趙曉明端過來的那碗生姜紅糖水一口氣喝了下去,熱熱的糖水下肚,只覺得小月復里有一團火「哄」地就燃燒起來了,看著眼前的小人兒忙前忙後的,小臉蛋兒兩團米分紅,秀挺的鼻尖上滲出了幾顆小小的汗珠,某些不太見得人的心思一下子就蠢蠢欲動起來。

趁沒旁人在,張天亮伸手一拉,趙曉明一下子站不穩,跌進了他的懷里,嚇得她驚呼一聲︰「你干嘛呀!」

張天亮趁機在那精致小巧的鼻尖上啃了一口︰「想你了。」

趙曉明也想他,每次近距離看見他形狀好看的雙唇都忍不住想要一口要上去,她從來不是一個害羞的人,想做便做了,雙手捧著他的臉,閉上眼楮正要親上去,忽然听見外面張天嬌大呼小叫的聲音︰「吃飯啦吃飯啦!」

趙曉明懊惱地站起來︰「你們家的房子什麼時候才蓋起來呀!」有這麼一個巨大的人形燈泡在,想要做點壞事都得提心吊膽的,晚上也很久沒試過像以前那樣,讓他哄著自己入睡了。

張天嬌的糯米藕足足在鍋里小火慢熬了一個多小時,大家吃完晚飯了才撈起來,切成薄片碼在盤子里,剩下的紅糖水大火收了汁澆在上面,入口即化,用來當晚上的宵夜零嘴是最好不過了。

如果生活能像紅糖糯米藕一樣永遠甜甜蜜蜜的就好了,可惜分別的日子始終還是要來的,幾天之後,趙曉明就收到了師範大學的錄取通知書。

通知書是公社書記帶領著公社里的幾名干部一起敲鑼打鼓送過來的,聲勢頗為浩大,很是引起了一些鄉民的圍觀,大伙兒都在奔走相告︰「咱們三江鄉又出大學生啦,而且這次不是推薦上去的,而是人家自己考上的。」

一些當初沒把孩子送到三江鄉小學讀書的家長都後悔起來,原來學校的趙老師這麼厲害,早知道也把孩子送來讓她教上一年,沾點兒文曲星氣,將來說不定也能考上大學呢!

沒錯,對這些村民來說,考上大學,也就跟以前考中進士差不多了,以後都是要當大干部的。

就連縣教育局也特地發來了嘉獎,還有獎金一百元,實在是為縣增光啊,整個金山縣,有差不多一千人報名參加了高考,是整個金山縣中學的總學生數的好幾倍了,可真正被大學錄取的寥寥無幾,加上趙曉明也就是五個人,一個巴掌都能數得過來,當真是山溝溝里飛出來的金鳳凰了。

其實這一場高考,報考的人數足足有五百七十萬,可真正考上的,僅有二十七萬人,錄取率才百分之四點幾,要在這場高考中沖出一條血路,比以後的每一場都要艱難得多。

當然趙曉明並不知道這些,當時她考試的時候就覺得挺有把握的,拿到通知書也並沒有太意外,看了一眼報到的日期就放下了,報到的日期是二月底,二月十八號才過年,那時候正月十五還沒過呢,想到就要離開,趙曉明的心里是興奮之中又帶了點不舍,還有一點忐忑不安。

不過當務之急是要把元旦文藝匯演給辦好了,趙曉明這些日子都在忙著給孩子們排練節目,準備服裝和道具,由于物質匱乏,服裝道具什麼的都只能因陋就簡,盡量就地取材,比如說把禾桿圍成一圈扎在腰上,當成草裙什麼的,很是費腦力。

趙曉明把心思都放在了這方面,也就沒功夫分神去關注喬念念的事情。

喬念念那天確實是有點被嚇著了,可是回去睡了一覺之後,腦海里又自動修復了張天亮的完美形象,前一天所見一定是錯覺,她認識的張天亮才不是這樣粗魯的人。

于是又抖擻了精神,繼續尋找一切機會去鄉下找張天亮。

張天亮對她的態度不冷不熱的,她以深入生活找靈感為名,跟著張天亮到處走,他也不說什麼,有一次甚至還心情挺好地讓一個老人家給她唱民間口耳相傳的小曲兒。

喬念念原本還做出一副虛心求教的姿態,甚至從她隨身攜帶的精致小坤包里掏出紙筆,準備記錄下來。

沒想到老人家一開口,就把她氣得差點兒哭了。

這唱的都是些什麼鬼,什麼「哥呀、妹呀、爬床呀、白花花的大腿」之類的,哪里是什麼民俗精粹,根本就是□□,要不是看著唱這個的是個連牙都掉沒了的老頭兒,喬念念真得讓派出所的同志過來治他個流氓罪。

偏偏張天亮還在一旁笑眯眯地問︰「怎麼樣,好听不?」

喬念念一跺腳,捂著臉跑掉了,這樣的小曲再听多一刻,都是對她耳朵的侮辱。

喬念念走後,張天亮收起臉上的笑,嚴肅地對老人家說︰「福伯,這種小曲兒往後可別唱了,被有心人揪住,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老頭兒「嘿嘿」一笑︰「知道,都听隊長的。」

這一次喬念念是一路哭著離開的,回到縣城,她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沖到百貨公司,在糖煙酒櫃台上買了兩瓶高度白酒,抱回歌舞團的宿舍,關上門自斟自飲起來。

五十多度的白酒辣得人喉嚨疼,火燒火燎地沿著食道一直燃燒到了胃部,喬念念難受地捂著胸口,就算是再自欺欺人,也不能不承認,張天亮對她確實是沒有那種意思。

喬念念從小也算是被人追捧著長大的,當然知道一個男人如果真的喜歡一個女人,是絕不會像張天亮對她那樣子的,不過是不甘心,不願意承認這個世界上居然會有男人不喜歡自己,所以為他編造了一個又一個的借口,騙自己說他之所以這樣,其實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如今撕下那層自欺欺人的偽裝,血淋淋的血肉暴露在空氣中,撕心裂肺地疼。

喬念念又給自己灌下一杯白酒,趴在桌上痛哭流涕。

房門突兀地被人用力敲響︰「喬念念,你在里面嗎?快開門!」

喬念念雙手撐著桌面站起來,酒氣上頭,雙腳虛軟無力,像是站在一團棉花上面,跌跌撞撞地走向門口,模了好幾下才把門打開,眯著眼楮對著站在門口的高大身影看了半天,突然踉蹌地後退兩步,指著對方的鼻子罵道︰「張天亮,你這個大混蛋,我討厭死你了,你快滾,我不想見到你。」

李愛國苦惱地模模鼻子,反手把門關上︰「喬念念,你清醒些,我不是張天亮。」他剛才在街上看見喬念念懷里抱著兩瓶酒,黯然神傷的樣子,就覺得有點兒不太對勁,回去想了想還是放心不下,趕緊過來看看,果然還真是喝醉了。

喬念念卻像瘋了一樣,抓起桌面上的東西就胡亂地向他扔過去,書本、茶杯、托盤,亂七八糟的,逮著什麼扔什麼,一邊扔還一邊罵︰「你還來找我干什麼,找你的鄉下女人去呀,做你的粗俗漢子去呀!」

李愛國左閃右避地躲開她的攻擊,嘴里著急地說︰「你冷靜些,別這樣!」

冷不防喬念念一下子撲過來,死死地摟著他的腰︰「天亮,你為什麼不喜歡我,我這麼喜歡你,你怎麼就不喜歡我呢?我丟下了所有的一切來找你,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呢?我有哪里不夠好的,你告訴我,我改,我一定改還不成嗎?」

李愛國面無表情地低頭看她一眼,只見她頭發凌亂,衣衫不整,整個人散發著難聞的酒氣,眼楮由于痛哭而紅腫不堪,眼淚鼻涕糊成一團,哪里還有往日高傲冷淡的模樣,簡直就跟個瘋婆子一樣。

不知怎麼的,一股無名的火氣從李愛國的心底驀然升起,讓他突然忍無可忍地出手甩了喬念念一個耳光,吼道︰「喬念念,你給我醒醒,你看看你現在都變成什麼樣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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