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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海無波,風平浪靜。

許是知曉他們也急著趕路,原本預計會有大風浪的海峽進入休眠期,兩次在海中小島稍作歇息後,一個月後許香薷一行也終于在海濱城成功登陸。

柳修在風雲大陸還有故人,妻子的骨灰他並未帶走,還留在萬蠱窟內。雖然柳念一再表示想要跟荊芥他們一起,還是被柳修難得扮演一次嚴父,強制將其帶走了。

荊芥看柳念的眼神早已不善,一月前她站在甲板上那聲亂喊恰巧被他听見,當即毫不留情地打得柳念吐血不止,內傷外傷養了近一個月,現下也不見好。

「你不該撒謊,尤其是對香薷撒謊!」荊芥都不敢做的事情,又如何能忍受其他人去冒犯許香薷,。

荊芥那時的眼神太過恐怖,便是如今想起都讓柳修心有余悸,若非林尋藝等人拼命阻攔,柳念怕是被當場打死也不一定。

風雲大陸的男人尊重女子,可若上升為武斗階段,那便是公平對決,柳念惹事在先,就算是死了也沒處說理。柳修早就見識到荊芥這個青年俊杰的厲害,也幸得他儒修功力還在,幫著求情勸慰,才勉強讓荊芥不太過厭惡柳念。

萬蠱窟本就不是個養孩子的好地方,後又進入東岳教這麼些年,跟著做了不少傷天害理的事,如今柳念的三觀已然從骨子里壞掉了。

滿心愧疚的柳修只能嘗試著讓她慢慢轉變,效果如何還待再說。

濱海城距離豐達城還有四五日的距離,霍雲天便也跟他們告別。林尋藝本是要給那位前輩安葬的,墓室已然不干淨,骨灰自然也沒有放進去,而是被他帶了回來,準備要回到那個山洞,直接將其打造成墓室。

幾波人分流下來,又只剩下了許香薷和荊芥,以及一眾吃瓜教眾。

許香薷大手一揮︰「該做任務的去做任務,該休息的休息,要加入月神教的帶去闖關。」頓了頓,她又道,「隱士回教。」

一旦上了岸,隱士又變成了尋常人察覺不到的存在,他們听到許香薷的話下意識就想反駁,卻被她接下來的安排堵住了嘴。

「你們負責護送亡者骨灰,直到他們的親友來認領為止。」

特殊傳音送到許香薷耳邊,三隱士語氣沉重地應道︰「屬下遵命。」

許香薷過目不忘的本事自然也運用到了人上,月神教中的人沒有她面生的,這一百零四個隱士跟她朝夕相處,她甚至都記住了大多數人有什麼小動作,小愛好。如今這人丟了十幾個,她心頭實在難受,也就此時她想做個膽小鬼,害怕去面對那些親友的眼神。

月神教的聖姑在教中是極特殊的存在,許香薷雖非聖姑,卻仍做了不少聖姑應做的事情,因此大家對她除了武力上的崇拜之外,還有情感上的尊重和愛戴。

教眾對她又疼又敬,到底還是不會忤逆她的。

沈祝恭跟荊芥學了一個月的小萌拳,對自家這個親哥哥已然有了孺慕之情,口中也不再喊著「嫂子」「姐夫」,穿著荊芥給她改良的皮衣皮靴,若非胖了些,還頗有些小武者的姿態。

見許香薷把眾人都安排好了,她先是往荊芥那頭瞅了瞅,才小心翼翼地扯住許香薷的小拇指,輕聲問道︰「姐姐,我可以跟你一起走嗎?」

許香薷想著香姑或許也想見見這個小丫頭,就同意了︰「跟我走可沒有紅燒肉吃。」

提起紅燒肉,沈祝恭的臉就是一變︰「不不不……我再也不吃紅燒肉了!」

許香薷覺得此言蹊蹺,偏頭去看荊芥,荊芥坦然迎接她的審視,眼中並無半點異樣。她暫且按下心中疑惑,安撫明顯有些激動的沈祝恭︰「好,不吃紅燒肉了,我們一起去看香姑。」

「香薷。」荊芥尤不放心地叮囑一聲,「到了常玉山好好歇息幾日,我很快回去找你。」

許香薷心中自有很多打算,不過也不急在這幾日,于是答應下來︰「好,你也不用著急,這幾個月來日日疲累,你也該休息休息。」

想到接下來的一堆麻煩,荊芥自是知道許香薷要去摻和的,他自然也不能袖手旁觀。好在這三年來他也不是胡亂晃蕩,若是時間來得及,他回常玉山之前還得再安排一番。

兩人又互相叮嚀幾句,荊芥就跟著幾個教眾去月神教,而許香薷則帶著沈祝恭回常玉山。

***

月神教正殿內,聖姑面前端坐著個男子,他神色凶狠,手臂肌肉高高鼓起,一身掩飾不住的戾氣。

男子的殺氣猶如實質,空氣中都似乎帶著寒意,聖姑恍若不覺地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才揉了揉額角道︰「特使還未回來?」

「昨日說是回了。」斜出一黑甲教眾,躬身應道,「只是教眾悉數回返,特使未見其影。」

聖姑「嗯」了一聲,躺回塌上,輕揮了揮手道︰「帶下去吧,今日乏了。」

男子被教眾拖著帶走,他手腳上都有精鐵鎖鏈,在地上刮出刺耳的聲響。

冬日來臨,月神教所處的小島又是最先下雪的,頭頂的海面積了一層薄雪,魚蝦貼著琉璃頂慵懶地游著。

一到冬日,聖姑的腿就會開始泛疼,往年都是在正殿內燒傷許多炭火才能勉強好些,許香薷來後,便是她日日揉捏按摩,現下又疼了起來。疼痛陣陣鑽心,聖姑卻像是沒有知覺一般,仍悠閑品茶。

一行教眾捧著幾盆炭火放在正殿角落,溫暖很快驅散了殿內的陰寒。聖姑垂首啜了口茶,才冷聲道︰「教主可是多年未曾來過正殿了。」

「聖姑將這里打理得很好,本座也無需再來。」驚槐話音剛落,人已坐在聖姑身側的木椅上。

「听聞特使未曾回教?」聖姑平靜地道,「教主也有失策的時候。」

「是啊,失策了。」驚槐從懷中掏出一本黑皮書來,正是催眠秘術全本,將其扔到聖姑懷中,「她果真不負本座所望,至于要不要修習,端看你自己了。月神教別的沒有,優秀男子倒是不少的,聖姑大可放心挑一個。」

全本後文是什麼內容,他也是有幸瞧見了。

聖姑將手攏在袖中,任由秘術全本滑落在地︰「教主可曾後悔?」

驚槐有一瞬的驚愕,然而很快便反應過來,轉笑道︰「原來聖姑早已解了這遺忘之癥,抑或是從一開始便沒失憶過。老教主打斷你的腿,怕不是因為你與囚奴私通吧?」

聖姑卻不答,只是問道︰「教主可曾後悔?」

「若你指的是將她帶入教中,自是不悔的。」驚槐站起身來,似笑非笑道,「若是指讓她找回記憶,本座也是不悔的。」

驚槐的身影如來時一般消失,只余下他帶笑的聲音︰「情愛一事,最不由人,本座早已受教。」

「本座倒是頗想叫你一聲岳母大人。」

聖姑閉眼,一聲嘆息輕到幾乎听不見。

月神教的人啊,都是讓人又愛又恨的存在。

***

常玉山。

青石小路,清澈小溪,一草一木似乎還是先前的模樣。

兩棟木屋前頭站著個灰裙的中年女子,女子手中端著簸箕,正在收拾晾曬好的魚干。

許香薷牽著沈祝恭的手,喚道︰「香姑。」

香姑身子微微一顫,抬頭看來,便見到含笑的許香薷。她手中的簸箕不由得松開,眼中含淚,語不成句︰「姑娘、你可……」

「哎呀!」只听一聲嬌俏的喝聲,原本安安分分站著的沈祝恭身形快速移動到香姑身前,雙手上舉,恰好接住了掉落的簸箕,里頭的魚干一只未落。

「好險好險。」沈祝恭將簸箕輕輕放在地上,拍著胸脯嘀咕著。

香姑眼淚還在眼眶里打轉,見此愣了好半晌,才問道︰「這是?」

「香姑您好,我是沈祝恭。」沈祝恭笑眯眯地道,聲音分外軟糯,「哥哥常常跟我提起您,還說您抱過小時候的我呢。」

香姑略回想了下,臉上的迷茫轉為驚喜︰「是小祝恭啊,轉眼都長這麼大了!」

沈祝恭以往如此乖巧都是為了討要好處,現在在荊芥的教導下也懂得些禮貌。許香薷先前也問過沈祝恭為何會听從荊芥的話,她卻神神秘秘地說是兩個人之間的秘密,捂著不肯透露。

明明是煽情的場景,被沈祝恭這樣一鬧騰倒是變得啼笑皆非。此時正是晌午,香姑見沈祝恭一臉憧憬地瞅著那些魚干,中午就做了好幾道魚干菜,吃得沈祝恭一口一句甜話,喜的香姑嘴巴就沒合攏過。

午飯過後,吃飽喝足的沈祝恭自是去午睡了。許香薷便拉著香姑一起去了後山的小亭子里,訴說這三年來彼此的生活。

說到她的身世時,香姑也不由得直嘆緣分,兩人商議著過幾天等荊芥回來,便一道去要靈谷看看,順便把老頭子的墳頭修葺一番。

關于聖姑的身世許香薷並沒提,只將她去外海大陸的經歷簡略說了說,說到那些傀儡大軍的時候,香姑也是跟著吸了好大口冷氣。

「胸口的上可好了?」香姑最擔憂的還是許香薷的身體,「那柳念听你說著倒是個亦正亦邪的人,她的話怕是不可全信。」

「這種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我們還是防範著些好。」

許香薷被強行請到月神教之後,武林盟主決選大會照常舉行了,彼時六殺僧人本是想殺了荊芥以解私欲,中途被玉涯子趕到攔了下來。

許是李一貴尋子心切的緣故,這一屆的決選大會他仍舊力挫群雄,繼續連任盟主,對外尋找李順笙的任務也從未停止過。

李一貴除了護子成性之外,倒是個正值可靠的盟主,風雲大陸在他的治理下一直僅僅有條。豐達城的動亂是由荊芥大力安撫下來的,為此李一貴還將滿城的管轄權交給了他,並準許他建立門派。

香姑說的這些都是荊芥不曾對她說過,而荊芥也確實利用這一特權建立了個新門派。

香姑猶豫了一會兒,才道︰「他建的門派名叫守香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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