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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浮雲告了假,她那副戰戰兢兢的模樣也確實沒法子做事。莊嬤嬤冷淡地點頭,眉目之間有些憂色。阿音見了,卻不敢多問,悄悄地退了出去。

太醫們果然還是有本事的,過些時候,就診斷出來,二皇子是中毒了,查出這點,對癥的藥水灌下去,二皇子果然就有了起色。

此時已經是夜半,宮中收到這樣的消息,松一口氣之後,又提起一顆心。二皇子中毒,什麼樣的人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就連阿音也猜個不停,手里面捏著的那本王靄雲送過來的冊子在這個時候似乎格外燙手。宮中漸漸地安靜下來,她躺在床上卻怎麼都睡不著。翻了個身,外邊的小宮女就醒了,低聲問著阿音姑娘是不是要起夜,被阿音一句話打發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才睡著,被小宮女輕輕推醒的時候,還有些恍惚。片刻之後就回過神來,連忙爬起來,幸而年歲小,就算熬夜了也不怎麼看得出來。洗漱梳頭,出門的時候發覺宮中氣氛越發凝重。

半夜守夜的小太監低聲地說,二皇子的脈搏強勁了些,癥狀也消失了,但還是昏迷不醒。

陛下一夜未睡,如今並未因二皇子放棄早朝,用過早膳之後,就上朝去了。大皇子自然也是要跟過去听政的,臨走之前的視線在阿音身上打了個轉,又仿佛什麼事都沒有地轉開了。

出了二皇子這檔子事,梅美人卻安靜得有些過分。宮里頭沸沸揚揚人心不寧,她卻一點都不激動,只是派人過來探看了二皇子,也不多說什麼話,問過了情況就離開。今日一早,又派了人過來,也是听了消息之後就離開,多余的話一句都沒有。

這樣的反應,倒好像二皇子不是她親生的一樣。宮里頭就有人說,梅美人這般冷血,說不定二皇子就是在梅美人手上落下了呆傻的病癥,不看二皇子當初能說話的時候,對著梅美人的畫像說的是什麼話。

這樣的話不敢明著說,私下里卻流傳開來,就連阿音都听到了。

將亂說話的兩個小宮女懲戒了一番,阿音方才有些憂心地將這件事告訴了莊嬤嬤︰「這樣的話連這里都听到了,只怕……太後娘娘那邊更傳得熱鬧。」莊嬤嬤皺眉問過了阿音,心中也是嘆息,自己去了太後宮中,將事情告訴了自己相熟的嬤嬤,讓她略微在太後面前提一提︰「也不知道什麼人傳出這樣的話。無論如何,也不該任由這樣的留言到處傳。一夜之間連我都知道了,只怕有人推波助瀾。」

此時二皇子已經是醒了,只是依舊很是不舒服,臉上常顯痛苦之色。他又是不肯說話的,太醫問有什麼不適之處,也往往問不到什麼,平白給診斷增添了三分麻煩。

兩位嬤嬤也是忙人,並不多聊,莊嬤嬤只是略坐了片刻就起身告辭,依舊回大皇子宮中去伺候。

只是方才走到半路,就見一個小宮女飛一般跑過來,見了她滿面驚惶,急急地就叫了起來︰「嬤嬤,阿音姐姐被帶走了。」

阿音一向是在大皇子宮中待著不怎麼出去的,只是跟著大皇子出去上課,在大皇子的書房伺候筆墨。此時大皇子正在听政,她也就待在大皇子宮中,心里面卻還想著事。

在廊下坐了片刻,就听得腳步匆匆,一隊人疾行而來。其中一人木質的鞋底落在石板上很是清脆,儼然是一個大太監。

阿音愕然抬頭去看,恰與一人的視線對視。與那人的視線一對上,就見那穿著青黑色太監衣裳的太監抬手一指,厲聲道︰「就是那人,拿下!」他一抬手,身後的小太監們就撲了過來,綁手的綁手,堵嘴的堵嘴,不過一眨眼,就已經將阿音按在了地上。

跟著阿音的小宮女嚇得驚聲尖叫,立刻就有人跑過來,見阿音被按在地上,也是膽戰心驚,卻還壯著膽子大叫︰「你們是什麼人?這里是大皇子宮中,怎敢放肆!」

打頭的大太監冷笑了一聲︰「若不是知道是大皇子身邊得意的人,也不敢這般小心謹慎。」說著對著來遲一步的紅琴拱了拱手,口中道︰「見過紅琴姑娘了。」

紅琴見了已經被綁起來的阿音,又見那太監滿臉冷笑,心中一緊,厲聲道︰「你是哪個宮中的?這里是大皇子宮中,怎能如此放肆?!」

那人依舊是那副嘲諷的笑臉︰「紅琴姑娘這話,留著去與陛下說。若不是陛下吩咐,奴婢也不敢如此放肆不是?」他的視線飄過阿音,冷哼了一聲︰「紅琴姑娘也該知道,這哦該那里頭,有些事能做,有些事不能做,若是做了那不能做的事,不管是誰,都護不住。」

說完,不再搭理紅琴,尖聲叫了一聲「押走」,就將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的阿音帶走了。紅琴看著阿音被帶走,心跳如擂鼓,想著告訴莊嬤嬤,卻發現莊嬤嬤去了太後宮中,她一刻也等不得,急急地派了小宮女去請莊嬤嬤回來了。只是想著阿音被帶走這件事,依舊是覺得其中滿滿的違和。咬著唇思索一陣,與小宮女們說了一聲,她自己起身去找平日里自己認識的人探听消息了。

莊嬤嬤回來的時候滿面嚴肅,叫一聲紅琴,卻只有一個小宮女過來,小心翼翼地說︰「紅琴姐姐出去了。」那去接莊嬤嬤的小宮女也不曾將事情說清楚,莊嬤嬤正要詢問紅琴是怎麼回事,那過來帶人的太監是哪里人,如今听得紅琴不在,臉色更是不好看了幾分。

過來報信的小宮女扭著手站了好一會兒,趁著莊嬤嬤不在意小心地調整自己的位置,想要離莊嬤嬤遠一點。氣氛太過壓抑,讓她覺得自己不該為了在莊嬤嬤面前留下一點好印象而出現。

剛走了沒兩步,就被莊嬤嬤發現了,冷哼一聲︰「連一句告退的話都不會說,就要這樣出去嗎?是誰教的你這樣的規矩?」話音未落,那宮女就一下跪在了地上,什麼都不敢說了。

莊嬤嬤不耐地揮手讓她出去,自己只是略加思索,就決定自己應該去做什麼了。

等大皇子回來,听到了消息,心中已經是天翻地覆,臉上卻還勉力保持冷靜,問︰「可查出來了?」莊嬤嬤低了頭,淡然答道︰「是貴妃娘娘身邊伺候的人。」

大皇子皺眉,尚未來得及說什麼,就听得外面小宮女傳了話來,說陛邊的陸明來了。

連忙請了進來,對方卻是帶了三分笑意,恭敬地說著陛下有請,也不讓大皇子多說什麼,連衣服都沒有換下來,就再度跟著陸明出去了。

莊嬤嬤站在那里看著大皇子遠去的身影,只覺得心中一陣一陣的不安,卻不知從何而來。一咬牙,她去了太後宮中求見太後。結果卻不盡如人意,只得到一個冷淡的回答,太後如今正忙著照看二皇子,無暇他顧,連面都沒有見到,就將她打發回來了。

回去的路上,莊嬤嬤只覺得有什麼不妙,心中一陣一陣地不安。

不等她想出什麼來,大皇子就面沉如水地回來了。一見大皇子這般臉色,莊嬤嬤就覺得心中越發不安,上前伺候著心中擔憂的話尚未說出口,就听見大皇子冷淡地說了一聲︰「嬤嬤,阿音的事,你們不必再問什麼了。」他的聲音依舊是冷淡的,卻能听出其中的不甘︰「是父皇派人將阿音帶走的。」

莊嬤嬤掩唇,眉間難掩憂色︰「可是……」大皇子冷哼︰「既然父皇將這件事攬了下來,那麼,就一定是父皇派人做的。終于過來帶走人的是誰,並不重要。」

莊嬤嬤憂心地點了點頭,說一聲是。她心中不太明白這件事為什麼會牽涉到阿音身上,卻又有些為阿音可惜,畢竟是自己曾經看好的後輩,如今卻落得這般境地……

在心中對自己警醒了一聲,抬眼看到大皇子臉上神色,莊嬤嬤又連忙低下頭去。阿音曾經也是大皇子身邊得意的人,更救過大皇子的性命,如今鬧出了這樣的事,大皇子居然也能如此冷靜自持,甚至吩咐底下人不再關注此事,這般薄情冷血……讓莊嬤嬤也是心中惴惴。

雖說對上陛下,如今的大皇子確實是沒什麼反抗之力,可這般表現,也著實讓人心寒。

她不無悲哀地想,大皇子這般表現,自己免不得要替他描補一番,以免讓人覺得他是個薄情寡恩的,對他生出十二萬分的不滿來。這般想著,口中苦澀味道泛上來,連心情都變得淡淡。

「殿下若是無事吩咐,奴婢就先告退了。」她這樣問了一句,抬眼見大皇子搖了搖頭,立刻躬身告辭。往外走的時候,買過門檻,腳卻差一點就踢了上去,磕踫了一下才走了出來。

看著莊嬤嬤退出門去,大皇子雖說依舊是面無表情,眼眸之間卻悲哀涌動,好一陣之後,定格為平靜淡然。

他拂袖坐下來,身邊孤單單地沒有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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