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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的憤怒並沒有讓皇帝感同身受。他還想要替蔣貴妃說幾句話,被太後冷冰冰的眼神擋了回來,從小到大受過的委屈泛上心頭,讓他也不想再說什麼,同樣冷冰冰地拂袖而去,轉身就走。

他離開之後,被太後打發到內室去的大皇子從內室轉了出來,滿面擔憂地看著太後。

「祖母……」他沒有叫太後,而叫了略顯親密的祖母,那雙黝黑的眸子一直盯著太後,清晰地傳達出自己心中對太後的關切。

這視線讓太後心中微暖,招手讓大皇子過來,摩挲著他的頭發,嘆道︰「青兒,你父皇他是個冷心冷清的,心里面只有那個蔣貴妃。這宮里頭,你只能靠你自己了。」

大皇子任由太後的手落在自己頭上,口中說︰「祖母不要難過,青兒會一直在祖母身邊的。」

太後微微地笑了笑,大皇子漂亮的臉誠懇地對著自己說出這樣的話,讓她心中頗感安慰。不過,果然還是小孩子,這宮里頭的事……

哪里就那麼簡單了。

這樣想著,她又看了大皇子一眼,雖然是個聰明孩子,但是年歲也不小了,才剛剛開始啟蒙,母族也幾乎沒有了,這樣的皇子,就算憑借獨一無二的身份坐上了皇位,日後能不能坐得穩?

太後心中默默地盤算著,一直以來若隱若現的某個念頭在這一刻越發地堅定了起來。

「好,好,好,祖母知道青兒的孝心了。」

她溫和地拉了大皇子的手,問起大皇子這些日子的起居。宮人們雖說早已將大皇子的狀況報了上來,但她還是想听大皇子說一說。

大皇子也就順勢說起了自己身邊發生的一些小事,並不特別有趣,他說出來卻多幾分呆萌氣息,漸漸地就讓太後臉上露出笑意來。

听大皇子說完今日在練武時發生的糗事,太後已經笑得前俯後仰,浮現出顯而易見的愉悅。

大皇子松了一口氣,听到太後一邊笑著,一邊說︰「倒是不曾想到,原來青兒你也會做出這種事來。也好,你平日里,就是太乖了些。」她的視線溫柔地落在他身上,「在宮里頭,太乖了會被欺負的。」

這句話帶著感傷,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太後露出悠遠的眼神。

從這種情緒中回神,對著面前關切看著自己的大皇子,太後微微一笑,讓宮人去取些點心過來︰「今兒要不要陪祖母一起用膳?」見大皇子點頭,她又讓綠蕊過來,讓綠蕊去通知廚房,將大皇子的飯食送到這邊來。

綠蕊听得這話,連忙躬身答了,轉身就要往外走。也許是轉身的時候急了一點,那一瞬間,她的袖子忽然裂了一條縫,袖子里面什麼東西就滑了出來。

大皇子盯著掉落在地毯上的東西,一張臉一下子就沉了下來,瞬間變得面無表情,周身的氣息都變得冷淡了下來。

他坐在太後身邊,這樣的變化自然而然地被太後所察覺。只是太後並未注意到綠蕊身上發生的事,還以為大皇子想起了什麼,低頭關切地問了問。

太後身邊的畫眉的視線落在地毯上,心中閃過不祥的預感。綠蕊做了什麼?她與綠蕊向來交好,當初派到大皇子身邊的時候,她還為綠蕊高興過,畢竟日後說不定就能跟著出宮去。

小心地看一眼大皇子,後者的視線已經移開,若無其事地說著沒什麼,畫眉心中越發不安起來。綠蕊毫無察覺地走出去之後,大皇子才笑微微地起身,走到方才綠蕊掉落的東西邊上,俯身撿了起來,對太後笑道︰「方才祖母問起發生了什麼事,只是看到了這個。」

說著伸出手來,是一枚白玉的平安扣,上面一點嫣紅,鮮艷奪目。

若是綠蕊還在,就會發現,這是大皇子曾經賞給一個小宮女的賞賜,卻不知道怎麼從自己身上掉了下來。

太後原本並不在意,不過一個平安扣,並不是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事,但是聯想到大皇子方才陡然降落的情緒,還是關切地問了一句︰「這平安扣可是有什麼不妥當?」

莊嬤嬤在旁邊听到這里,不由暗自心驚,這阿音,膽子也太大了些。

她是知道阿音想要教訓綠蕊的,但是用這種簡單的栽贓,又怎麼能傷到綠蕊分毫。那小宮女說一聲是自己願意孝敬的,綠蕊也就毫發無傷地出來了。

她有些擔憂地看一眼大皇子,後者正若無其事地說︰「只是有些好奇,這平安扣,原本是賞給了一個小宮女的,卻不知道怎麼掉在這里。」

太後不在意地看了一眼,笑道︰「你怎麼用這個賞起人了?」

大皇子道︰「祖母可還記得第一次去練功時青兒身上那件青藍同色的衣裳?當日青兒說那衣裳容易磨破,是那宮女特意給青兒趕出來一件,特意在容易磨破的地方加厚了,還能做得外邊看不出來。她熬得一夜沒睡,雖說是分內事,也委實勤勉。青兒當時身邊東西不多,就拿這個賞了她。」

太後這樣听了,也想起這件往事來,輕笑道︰「哀家想起來了,可是你身邊那個叫做織錦的宮女,確實有一雙巧手。」說著又想起紅琴當日報上來的,說浣衣局洗破了衣服的事,越發笑了起來︰「有她這一出,倒是免了那些粗手粗腳的傷了你的衣裳。」

大皇子將那平安扣捏在手中,笑道︰「是啊。」

莊嬤嬤在邊上听著這一番話,見太後雖然是面上含笑,眼底卻帶著一絲不愉,心中不由一嘆。阿音那丫頭,居然猜到了太後的心思。

太後並不在乎綠蕊對下面的小宮女如何,但是她在乎綠蕊做出來的事會不會對大皇子造成什麼危害。

對宮人巧取豪奪,這樣的綠蕊……大約在太後心中已經被記了一筆。

這件事情仿佛就這般平淡無奇地揭了過去,晚間太後與大皇子一同用了晚膳後,就有宮人來報,說大公主那邊的事,查出來了。

大公主喝的花露並不是真的花露,而是那些道士們煉出來的一種藥水,道士們常用來溶解金石。

「下手的是安美人宮中的一個小宮娥,留了遺言說是安美人平日里對她不好,心中懷了忿恨,原本只是準備讓安美人吃點苦頭,不料卻誤傷了大公主,如今自知罪孽深重,不敢苟活于世,已經投繯自盡了。」

太後冷笑了一聲︰「可是確認了,確實是她換了東西?」

前來稟告的太監一張臉平靜淡然,並沒有因為大公主或者是那死去的小宮娥有什麼激動。

「那些接觸過花露的人都已經被扣住了,探查下來,確實是被她動了手腳。」

「大公主呢?」太後沉重地嘆息,問,「太醫院那邊如何說?」

「大公主殿下的嗓子受了很嚴重的傷,幸而公主殿下只是抿了小小一口,如今尚且還有幾分恢復的可能。只是只怕日後……聲音大約無法恢復如初了。」

那太監這樣說著,心中倒是有幾分感嘆。大公主雖說沒有大皇子那般冰雪可愛,但往日里見了自己這些下人,也都是不吝嗇笑臉,並不高高在上,他心中還是有幾分好感的。如今出了這樣的事,說不得就毀了大公主的一生。

正在心中嘆息,就听太後道︰「那宮娥,不要松了追查。」

太監臉上露出幾分為難之色︰「太後娘娘,陛下……如今奴婢們在宮外也是束手束腳。」太後一怔,沉重地嘆了一聲。

「這件事你們就不要管了,哀家自會派人去探查。」

「是,太後娘娘。」

阿音听到大公主的傷勢大約會留下痕跡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了。太後宮中仿佛一如既往的平靜,小宮女們各自做著自己的事,那些粗使的宮女反而更加暢快地露出笑臉來。

太陽升起來之後,草葉上殘留的露珠也飛快地消失。

阿音跟著大皇子從學堂回來,就听見綠蕊正在與人爭論著什麼︰「我何必動你的東西,你是什麼人,我是什麼人,我怎麼看得上你的什麼東西,非要使出了這種下作手段來拿到手。」

大皇子的腳步停了一停,阿音趕緊也跟著停下來,問大皇子︰「殿下?」

搖了搖頭,大皇子的腳步加快了一點,很快就看到了被一個小宮女揪著袖子的綠蕊,掙月兌不得,頗有幾分狼狽的樣子。

旁邊看熱鬧的宮女很快就注意到了大皇子,連忙跪下請安,大皇子擺了擺手讓她們起來,盯著綠蕊道︰「發生了什麼事?」

不等綠蕊回答,就隨意點了邊上一個宮女道︰「你來說。」

那宮女一時間愣在那里,回神之後格外為難。這件事她是站在那小宮女這邊的,平日里她也沒少被綠蕊磋磨,可現在當著綠蕊的面想要說她的不妥當……

日後少不得就會被綠蕊穿小鞋,這樣的時候……

最後她選擇了偏幫綠蕊,輕描淡寫地將事情說了一遍,看上去公允,字里行間卻都有那小宮女無理取鬧的感覺。

大皇子冷淡地點了點頭,就這樣走了過去。

消息傳到太後耳中,卻勃然大怒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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