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這樣看重，還真是讓人有點不好意思呢。」直到柳如鈺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林中的涼亭後邊才繞出一個人來，他往柳如鈺離去的方向瞥了一眼，一雙狹長的狐狸眼微微彎起，「也許是我那一往情深的形象，塑造得太過成功了？」說著，他微微側過頭，看向臉上沒有什麼表情的衛成澤，故意搖著頭嘆了口氣，「只是如果她知道，她那心思單純的小師弟，實際上每天都在這片竹林里，與它想要撮合的對象幽會，不知會露出怎樣的表情？」
「如果師姐知道了這件事的話……」衛成澤聞言歪了歪腦袋，做出思考的樣子來，「那你今後，都別想再踏上雲痕峰一步了吧？」說著，衛成澤彎起唇角，朝傅安葉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畢竟，她的小師弟，定然是被誘騙的一方，不是嗎？」
眯著眼楮和衛成澤對視了一會兒，傅安葉忽地就笑開了，這個人，總是能夠輕易地將對自己不利的狀況，轉換為對自己有利的武器，也正因此——不願受一點威脅。想到十年前衛成澤將衛子安推下斷崖的那一天的事情，傅安葉眼中的笑容不由地加深了幾分。
「以身相許？」重復了一邊傅安葉的話，衛成澤眨了眨眼楮，神色間帶著幾分無辜，「為什麼？」他的唇角微翹，雙眼微微眯起，分明是仰視的姿態，卻不知為何，帶上了幾分立于高處之人俯視的意味，「我憑什麼要用這種條件，去換取一件自己本身就能做到的事情呢？」
「不如我們換個條件，」伸手揪住傅安葉的衣襟，衛成澤微微用力，就將他壓在了山壁上，「比如我對今天在天極峰內見到你的事情守口如瓶，而你……」緩緩地湊近傅安葉，直至兩人的鼻尖抵著鼻尖，衛成澤輕輕一笑，「以身相許？」
略微上挑的尾音仿佛勾起的貓尾巴似的，撩撥得傅安葉的心里不由地一癢。人兒還不等他做點什麼，衛成澤就忽地松了手，一臉正色地退了開去︰「我想了想，果然在這個年紀做這種事不太好，所以還是算了吧。」
傅安葉︰……
不得不承認，有那麼一瞬間，傅安葉都想直接將人壓在身下直接辦了，可他終究還是沒有動手。
他想要的，可不僅僅是人。
將思緒收了回來，傅安葉看著眼前笑得一臉純良的人，唇邊的笑容不由地擴大了些許︰「此次的潭州秘境，衛子安也會去？」
「那是自然，」衛成澤的回答沒有一絲遲疑，「他可不會放過這樣一個……」說到這里，衛成澤的雙眼微微眯起，唇邊的笑容也帶上了幾分意味深長，「除掉我的大好機會。」
柳如鈺以為，衛成澤總是尋機會下山，為的是找尋衛子安的蹤跡，然而事實上，從一開始，衛成澤就沒有丟失過衛子安的行蹤。
所謂的命運，就是這樣一種奇怪的東西，哪怕前面的鋪墊已經被攪得一塌糊涂，但只要將一個不起眼的齒輪推回它原本該在的位置，接下來的事情，就會順著原來的軌跡運行下去。
他所需要做的，不過是讓在這後面，輕輕地推上一把罷了。
在許多時候，決定城堡的壽命的，正是一處不起眼的磚瓦，不是嗎？
潭州距離天極峰不算近，當兩人到達的時候，已經是兩天之後了。
秘境的入口在那處村子中的一畝水田之中，據說當初出現的時候，可嚇傻了不少前來耕種的村民。就是此時，還有不少好事的村民圍在邊上看熱鬧，見到傅安葉和衛成澤朝那邊走去，還壓低了聲音相互討論著。
「你看你看，又來了兩個！」
「這些可都是神仙吶！看看那長相，就是跟一般人不一樣！」
「听說這後面可是仙境呢，不然那些仙人怎麼都一個個地往這兒跑呢！我也想進去看一看啊……」
「呿，就你啊？別說笑話了，你沒听前兩天那個長得很好看的仙人說嘛，那里頭可危險得緊！你別一進去就被妖怪給吃咯！」
「誒怎麼說話呢……」
「我告訴你啊……」
「……」
修真之人的耳力極好，周圍的那些竊竊私語之聲，都一字不漏地進了兩人的耳中，衛成澤的眉頭輕輕一皺，腳下的步子一轉，就往那群正朝著他們指指點點的人走了過去。
完全沒有想到衛成澤會有這樣的舉動，那群人頓時慌了，一副想跑又不敢跑的樣子，只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臉的不知所措。
「你們……」衛成澤皺著眉，似乎在思索怎樣才能更好地表達自己的意思，「離這里遠一點。」頓了頓，也許是覺得自己的話容易讓人誤會，他連忙又加上了一句，「這里很危險。」
盯著衛成澤看了幾秒，傅安唇角一揚，上前幾步走到他的身邊，臉上帶著和善的笑容︰「小澤說得沒錯，你們還是小心些吧，來這里的人，可不一定都是善類，單憑你們剛才的那些話，有些脾氣暴的，說不定就會直接動手。」
這處秘境的位置著實有些尷尬，恰好在五台山、十方塔和廣化寺三者的範圍交界處，歸屬誰都有兩方不滿意，在爭執了一番之後，索性就將它劃了出去，不屬于任何一方勢力，進入其中的人各憑機緣。可也正因為如此，此處的村民也就沒了庇護，在原先劇情中，這兒可是發生了一場屠村的慘案的。
——當然，這件事最後的結局，自然是由在秘境之中得到了靈物的衛子安，消滅了心狠手辣的魔道修士，將村子里幸存下來的少女收入了懷中。
回憶著這個村子原本的命運，衛成澤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從儲物袋中掏出一個形狀如同蓮花一般的器物遞了過去︰「若是真的發生了什麼意外，此物可以護得你們周全。」
看著被遞到自己面前那個明顯不是凡品的物什，領頭的村民看了看衛成澤，又看了看傅安葉，臉上有些意動，卻不敢伸出手去接，最後還是傅安葉開了口︰「既然小澤說了給你們，你們就收下吧，別辜負了他一番心意。」
此時的傅安葉還不知道，今後他將會為自己這隨口說出的一句話，後悔多少年。
如果他當初沒有說出這些話，沒有任由衛成澤如此輕易地將秦子晉贈予他的護身法器送出去，是不是事情就會不一樣？是不是衛成澤就不會——死？
然而傅安葉畢竟沒有預知未來的能力，此刻的他，在回頭看了一眼那一臉贊嘆地看著手中的物什的村民之後，忍不住轉過頭，對著衛成澤露出了一個笑容︰「你做事還真是滴水不漏。」
「做戲總得做全套不是？」衛成澤彎了彎唇角，眼中的神色有些莫名。
他本就是凡人出身，衛家更是在一夜之間，莫名地被仙家人物給滅了門，遇到這種情況，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幫上一把，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而那個能夠護得他周全的法器，也如料想中一般順利地送了出去。
他現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收網了。
「系統，」和傅安葉一同進入秘境之中，衛成澤的唇角一點點地上揚，「做好收集氣運的準備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