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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房里一時又變的安靜下來,雲輕歌抬頭向著窗口張望了幾下,可是窗口太高,她又太矮,努力踮起腳看了半天,卻什麼也看不見。只隱約听見似乎有風聲在窗外。

按下自己的好奇心,她從包裹里拿出褥子,展開的時候卻有張紙條飄落下來。雲輕歌撿起紙條,上面是自己熟悉的遒勁灑月兌的字跡,「先墊席子,再鋪褥子,這樣褥子不容易吸收潮氣。手爐別怕廢碳,該用用,會給你送的。飯食可安心吃了,不會再像今日這樣。對不起,等我接你。」

明明是威風凜凜殺伐果斷的江湖大佬,叮囑起她來卻是事無巨細,甚至有點婆婆媽媽。雲輕歌的心瞬間軟了軟,想象著他仔細將這被褥衣裳疊的整整齊齊,收拾在一起的樣子,不由抬手輕柔地撫了撫這被子,仿佛自己可以感受到他殘留的體溫。他和他……還真是有些像呢。

「雲娘子,雲娘子。」窗外突然傳來小聲的呼叫。

雲輕歌回過神,認出這是風陸的聲音,面露驚詫。「風陸?是你嗎?」她也小聲問。

「是我。」風陸答,然後道,「娘子你接著,有東西給你。」

雲輕歌抬頭,看見一個小袋子被拋了進來,上面還系著一根繩子。袋子不大,看上去鼓鼓囊囊的,應該挺有分量。小袋子晃晃悠悠的一點一點往下墜著,風陸還在外面不放心的問,「娘子,你看見了沒,能夠的著了不?」

雲輕歌連忙伸手抓住袋子,手被這重量給壓了一下,她想到了什麼,解開袋子上的繩子,打開一看,不出所料,明晃晃的光差點閃瞎眼楮。是滿滿一袋子的銀角子。「怎麼給我這麼多……」

「堡主說,是給您打點用的。您若有事,直接靠窗口喊我就行。」風陸在窗外解釋。

「好。」雲輕歌將銀角子塞進衣服里藏好,又問道,「那方才怎麼了?我看你們倆突然沖出去了。」

「沒事,只是只野貓。」

一里一外再無余話。雲輕歌鋪好了被褥,抱著手爐,突然覺得困意就這麼翻涌上來。這奔波又曲折的一天到現在,她終于累了。呆著也沒什麼事兒,便索性鑽到被窩里睡了下來。

白日里太累,不僅奔波累,跪著累,心里更是累。雲輕歌原本以為自己在這牢獄之中會輾轉反側不得安眠,可誰知剛一沾床,不過瞬間,她就沉沉的去會了周公。

均勻綿長的呼吸在小小的牢房里起起落落。除此之外,就只有門外牆上火把燃燒的嗶嗶啵啵的聲音。就在整個牢房陷入了安靜的時候,高高的窗戶後出現了一張蒙著黑布面巾的臉。那人探頭張望了半晌,一雙黑黝黝的眼里全是好奇。也就片刻間,神秘人迅速的消失在了窗戶後面。失去了蹤跡。

封寒自大牢里出來後,面色愈發的冷。其實舒玄是陪著他來的,只是並未進去,而是留在外面招呼那幾個獄卒了。舒玄天生一張溫文俊雅的臉,對上那些女人簡直就是大殺器,再加上溫言溫語的幾句話,遞上早準備好的銀子。一個個都點頭如搗蒜的答應好好照顧雲輕歌。

看見封寒出來,他便快步跟了上去。二人走了一段路,出了衙門的地界,封寒低聲道,「馮六近日定是得了一筆橫財。昨日進酒樓也有故意讓人看見的嫌疑。此人有問題。你去查他的背景資料,然後叫珊瑚來我這。」

說著話,已經遠遠的看見了候著的馬車,珊瑚咬著手絹,正一臉焦急的墊著腳向他們的方向張望。舒玄見了,對著她招了招手。她連忙一串小碎步跑了過來。

封寒吩咐了幾句,舒玄便帶著她坐著馬車離開了。

馬車走遠了,封寒安步當車,向著馮六家所在的地方走去。

馮六家地段很好,門頭卻不高。他站在寫著馮宅的大門外,抬頭左顧右盼了一番,便發現這門原本只是一個大宅院的角門而已。如今卻成了馮家的正門,其中的故事不言而喻。定是這大宅原本是馮家的,可馮家漸漸落魄,便只留下了這角門邊的偏院,而將其余地方給變賣了出去。

封寒抬手叩門,門卻應聲自開。他愣了愣,門後並無他人,想來是那馮唐氏回家了卻沒鎖住院門。

封寒挑挑眉,毫不猶豫抬腳便跨了進去。不出所料,馮家院子里雜草叢生,原本精心雕刻的石質花壇,此刻已經被亂蓬蓬的雜草給掩埋住了。只在草葉的縫隙中還能看見一點隱約的花紋。四處堆著的都是些破破爛爛的家具和物件。沒有錢修,又舍不得丟,便只能堆在院子里。

封寒站定了腳步,四下張望,突然遠處有穿著紫紅色錦緞棉襖的女子身影一閃而過。「有人在家嗎?」他對著身影出現的方向揚聲道。

「誰!」略顯尖利的聲音透露出說話人心中的驚慌。封寒站了一會兒,馮唐氏穿著麻布衣服沖了出來。他不動聲色的眯了眯眼,看著面前這女人外罩的麻布衣服明顯有些不齊整,甚至連衣帶也沒完全系好。

「你是誰?你想干嘛?」馮唐氏看見封寒,停下了步伐。面前的人周身氣勢太過可怕,看見他就好像有個無形的大手在一直一直壓著自己。她不由細微的顫抖起來。

「你就是馮唐氏?」封寒不回答她的問題,反而背著手,一邊繼續肆無忌憚慢悠悠的在馮家院子里轉悠,一邊用高高在上的語調問道。

馮唐氏有些疑惑,面前的人看來來頭不小,也不知究竟是為了什麼事情。她暗暗猜測著一個個可能,低眉順眼的回答道,「民婦正是。」

「說!你收了多少銀子來栽贓珍寶大酒樓?!」封寒突然發難,轉過頭來盯著馮唐氏,一雙鷹隼般的眼里滿含譏誚。

馮唐氏被這突如其來的質問嚇的一抖,差點說了實話就要全部交代。虧得她及時掐了一把自己的手心,這才算是把一點膽量給留了下來。

「沒……沒有……」她誠惶誠恐的回答,「民婦哪有銀子?今日才剛剛葬了自家男人,連刻個碑的錢都沒有,哪有什麼銀子啊?這位郎君您一定是誤會了。您看看民婦家里這破破爛爛的樣子,也不像是有錢的呀?」

「葬了?這才幾個時辰?沒有停靈,沒有儀式?」封寒心里立刻敲起了警鐘,哪有這麼快下葬的,這女人絕對有問題。難不成是這女人毒害自家男人,順便嫁禍酒樓,她好多敲一筆銀子?不不不,這女人太笨,她的智商根本想不出這種嫁禍的法子。

「民婦命苦啊!」馮唐氏听了這問話連忙祭出了哀嚎**,「知府大人不判那個奸商,民婦又沒錢,我家男人哪有錢再去做什麼儀式?只能草草找個安靜地方葬了。再不葬了,只怕那惡毒的奸商又要慫恿知府大人給我男人開膛破肚啊!」

「沒有錢?」封寒不為她的哀怨所動,只是冷笑一聲,「沒有錢他哪里來的錢去珍寶大酒樓吃飯?哪里來的錢去花了三倍價格搶了別人的隻果派?我若沒記錯的話,那隻果派一份便要三百錢,三倍的價格就是九百錢。將近一兩銀子的價格買一份點心。你跟我說沒有錢?」

「啊?」馮唐氏這才發現自己說差了話,一時收去了臉上的苦澀,一雙不大的眼珠左右亂轉,「民婦……民婦也不知道那死鬼哪里來的銀子。許是……許是又把家里的東西拿出去當了吧!哎喲,我的釵子!一定是偷了我的釵子!」

封寒冷冷看著她,嘴角上是一抹輕蔑的笑。這女人演技太差,連末流都排不上,簡直滿臉都寫著「我在撒謊」四個大字。銀子的事兒是個關鍵。若能查到究竟是誰給了他銀子,那就能順藤模瓜找到那個栽贓陷害的人了。

「這樣吧。」他終于開口,「他給你多少,我給你雙倍。我也不用你說什麼,只要你把你男人尸首交出來,讓我們洗清了嫌疑就可以。後面你自可以帶著銀子另找地方過你的安生日子。」

「雙倍!」女人眼楮頓時瞪大了,顯出貪婪的神色。但隨後她突然想起了什麼,轉為警惕,「你,你到底是誰?」

「你別管我是誰。就說干不干吧。」封寒盤起手,微抬下巴,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看見她臉上一閃而過的貪婪、掙扎和遺憾。

「不。我男人就是被奸商害了性命。」馮唐氏磨了磨後槽牙,心覺不甘。但又無計可施。「你走吧。給我再多錢也沒有用。」

「你可想好了。我若轉身出了這院子,以後就再沒這麼好的交易了。」

「你走吧。」馮唐氏擺了擺手,眼中一絲精光劃過。雙倍的銀子,此處沒有,別處總能要來。若不是、若不是……她現在點了頭答應下來才叫方便呢。既然沒法答應面前的男人,只得自己再跑一趟罷了。

封寒見她心意已決,也不再說什麼,像來時一樣,邁開長腿轉身走出了這破敗的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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