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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咱們這是要去哪兒?」珊瑚非常別扭的扯了扯自己身上的長袍。今兒一大早,雲輕歌神秘兮兮的拿了一套男子的衣衫讓她換上,說要帶她出門。娘子可真奇怪,出門就出門,為什麼要換衣服?

「別拽了。再拽拽掉了哦!」雲輕歌一身絳紫色滾邊錦袍,外面裹著雪狼皮的披風,頭發用個玉冠束起。那玉冠一看就是上好的,不僅質地細膩,鮮翠欲滴,雕刻的紋樣也是精致生動。雲輕歌自打換了這身衣服,頓覺自己搖身一變就是個富貴人家的小公子,于是走路說話都微抬下巴,倨傲之氣油然而生。

「到了。」珊瑚正迷茫著,卻見雲輕歌腳下一停,立在當場。她抬頭一看,原來兩人這麼不知不覺的已經走到了珍寶大酒樓不遠處的七里街。這里也是酒樓飯館商鋪鱗次櫛比,這才剛剛亥時,大街上已經是熙熙攘攘人來人往了。

此刻她們兩正站在整條七里街最大一座大酒樓的門前,門口迎客的小二見她們倆停下了腳步,連忙殷勤的招呼起來,「兩位客官可是要用膳?用膳里面請!咱們酒樓可是這方圓百里最大的了。」

「娘……」剛張了張口,珊瑚看見雲輕歌一個白眼飛來,連忙從善如流的改口,「公子,咱們是要進去嗎?」

雲輕歌做出一副豪爽的模樣,哈哈一笑,朗聲道,「既然來了,當然要進去了!」說完,背著雙手,昂首闊步的率先走了進去。

珊瑚不明所以,亦步亦趨的跟著,心中暗自嘀咕。不知道娘子這又是打著什麼主意。

兩人進了酒樓,雲輕歌挑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立刻有跑堂的小二上來招呼,「二位客官想吃點什麼?」

「你這可有什麼推薦的?」她不答反問,眼楮亮晶晶的。

小二想來應付過無數次類似的問題,熟練的答道,「咱們酒樓最大的特色就是齊全,只要客官你想到的,咱們都能做出來。想吃肉,咱們有豬肉有羊肉,想吃菜,別看現在是冬天,不僅有常見的菘菜,其他菜也是可以點的。就是價格嘛,肯定要貴上幾分。想吃魚吃雞吃鴨,只要你點,咱就能做。就算是野味也沒什麼問題,野兔啊、 子啊,您盡管開口就是!」

雲輕歌怔了怔,微微一笑道,「既然這樣,你就給我肉、禽、魚、野味各上一道,再加兩道蔬菜,再來一壺酒吧。」

「好 !」小二點點頭,一撢手中的汗巾,「您坐好,稍等就來。」說完,轉身去廚房下單去了。

珊瑚見他走開,這才小聲對著雲輕歌道,「娘子,咱們這是來偵查敵情嗎?」

雲輕歌抿嘴一笑,忽又想起什麼,自言自語的說,「不知道雙喜那邊進展如何了。」

雙喜是個很機靈的小廝,今日之前他是負責守寒石堡西邊那個角門的。別看只是角門,可不是個簡單活兒。那道門慣常往來的都是給堡里送東西的人。送菜的送糧的送布的送各種生活用品的。不同的東西有不同的人送來,接受的人也不一樣,送東西的頻率也是各有講究。這些事情除了負責物資出入的沈總管以外就是二喜最熟悉了。甚至他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比沈總管還要更清楚些。

哪家送東西的有幾個人,什麼情況下是這個人送,什麼情況會換人。這些人家里都有誰,最近有些大大小小什麼事兒,雙喜都門兒清。

這次雲輕歌去跟舒玄要人,說是要找個會跟人打交道的,機靈的小廝。舒玄一下子就想起他來了。

于是雙喜被舒玄從角門調派到了雲輕歌的手下。雲輕歌今日給他的任務是市場調研。就像前世里做市場調研一般,雲輕歌事先準備好了一疊子問卷。關于上酒樓的時機、選擇的依據、對于口味的偏好等等,分成了幾大塊。

市場調研問卷報告這個事情向來是一件很不容易做的事情。因為做的時候有效率極低,正常人都會有一些防備心理,在被陌生人問到相對私密的問題時下意識都會選擇拒絕。怎麼能跟調查對象進行有效的溝通這是一個大學問。而一旦能夠累積到一定數量的有效問卷,進行數據統計,這對于後面事情的開展是極為強大的助力。

可以說,雙喜今天是任重而道遠。

但雙喜這小伙子有個很大的優點,那就是一旦看準了前進的方向,就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做。就像他這次被調到雲輕歌的手下,聰明如他一眼就看出了自己這個新主子的地位不凡。既然能有這樣一個機會,他當然要抓住機會好好的表現一下。

冬日的白天,盡管有太陽,風一吹還是透心的冷。然而雙喜站在七里街上,就好像感覺不到這冷意一樣,不知疲倦的一次又一次端著笑臉做著問卷調查。

與此同時,在珍寶大酒樓里,一干人等都像雲輕歌沒到之前一樣做著事兒。唯一的區別就是在進行所有的物品和金錢交接使用前要進行簽名。

但沒有人把這多出來的一道手續當做什麼了不起的改變。唯一的說法大概只有,「好麻煩啊,為什麼要簽字?」

比如今日劉大照例送了一百斤各色蔬菜。王二送的是豬肉一百斤,另有漁戶家送來的魚,養雞的楊嫂子送來的雞和雞蛋。所有的東西收進來,照例由朱貴記賬,記完了,再簽上自己的名字。

中間廚房里蔡師傅取了哪些,分別記賬簽名。

還有些零碎的物什,比如有客人將酒壺跌碎了,打掃的吳老頭也顫顫巍巍的在本子上簽了個名。

這些瑣瑣碎碎的流轉和簽名,將酒樓里一日的行動悄無聲息的記錄了下來。等雲輕歌看的時候,這些數據和簽名仿佛活過來一般,把整個流轉過程生動呈現。

然而作為前代掌事的朱貴根本想不到這一層,他如今滿心滿腦子都只有個宮九娘。

宮九娘今日也沒閑著。只是她做的不是釀酒賣酒,卻是個別的事兒。

她的小院很簡單,沒有什麼太多的家具,臥房里最顯眼的是那個厚重精美的梳妝台。梳妝台上瓶瓶罐罐的放了很多樣。凡是見過這台面的人心中都會感慨句到底是漂亮女人,就愛捯飭臉。然而其實宮九娘的絕技卻是另有其他。

已是傍晚時分,冬日的陽光變的愈加的單薄。淡淡的從窗欞上方灑了進來。宮九娘坐在梳妝台前,先拿了一條帕子沾了水,仔仔細細的擦著臉。

從發跡到額頭到眉毛到眼皮,然後是鼻梁,鼻翼,薄薄的唇……片刻之後,臉上不再像平日里那樣妖嬈嫵媚,素著的一張臉反而平添了幾分英氣。

而後她自台面上選出一只罐子,打開了,里面是雪白的膏體。小罐子已經空了三分之二,看上去平日用的應該挺勤快。宮九娘小心翼翼的伸出一根手指,自罐子里挑出指甲蓋大小的一塊。在掌心揉開了,才細細的涂在臉上。原本顯得有些輕微干燥的臉立刻水潤起來。

接著,她又挑出了另一個罐子,打開了,里面是灰色的膏體。

宮九娘對著鏡子凝神看了小一會兒,微不可見的挑了挑眉,而後挑起罐子里的灰色膏體輕點在眼角眉梢。隨著她手指的靈活輕按,原本微微細長的眼角垂了下來。魅人的眼楮變的平淡無奇。嘴角也垂了下去,法令紋愈加深刻。

只短短片刻,原本看上去嫵媚嬌女敕的美人變成了一個站在人群里毫不起眼的中年女子。

滿意的點了點頭,宮九娘又從衣櫃里翻出了一套灰撲撲的衣裙。灰暗的色調,穿上身,這一個原本光彩奪目的女子瞬間成了地上的塵埃。

她站起身,輕輕理了理身上的衣物,慢悠悠走到院門口。黃昏時分,家家戶戶都升起了裊裊炊煙,小巷里分外安靜,幾乎沒有在外行走的路人。宮九娘一個閃身出了院門,左右看了看,便半低了頭行色匆匆的向外走去。

不知拐了幾個彎,面前街上行人漸漸多了起來。宮九娘已然走到了一條熱鬧的商業街上。只見她熟門熟路的拐進了某一家的後院。院門口守著的是兩個身強力壯的大漢,見到了她,橫眉一豎,伸手攔下,「找誰?」

宮九娘的眼中劃過一絲不屑,抬起了頭,淡定的回道,「我找櫻娘。前面繡房的,花樣子壞了,要重抄。」

大漢臉上警惕的表情松了松,對著宮九娘擺了擺手,「去吧,老地方。正等你呢。」

宮九娘又垂下頭,一臉的眼觀鼻鼻觀心,匆匆向院子內走去。前面隱約傳來幾聲飄散的音樂和女子嬌嗲的招呼。

她要去的是二樓最頂頭的雅間。後面有個暗梯,專供樓里的龜公雜工們上下。宮九娘走的很熟悉,也沒有任何一個人對于這個突兀出現在此的女子表示任何異議。

打開雅間的門,以最快的速度閃身而入,門內一個略帶刻薄死板的聲音響了起來,「你遲到了。」

她沒有答話,自顧自拉了一把椅子坐了下來,又順手給自己倒了杯茶。然而她聞了聞手中的茶杯,嫌棄的皺了皺眉,又將茶杯放了下來。「我不是你的手下。你省省這個勁兒吧。」

座上的女子年過半百,一頭花白的頭發梳的一絲不苟。「既然主子讓你定時把消息給我,我就不能不管著點你。」

嗤……一聲輕嗤響起,「就憑你?我歌婭可是主子的人!」說著這話,宮九娘的心思突然就飄遠了。她想起了那個男人對著她柔聲說話的樣子,想起了他那雙會說話的桃花眼,想起了熱熱鬧鬧的達克城。

此時的達克城里,宮九娘想起的那個男人正急匆匆的穿過灼華園長長的回廊,向著庭院中走去。

那里正站著一個女子,烏黑的長發帶著輕微的卷曲,如海藻一般披散,直到腰際,一雙美眸似嗔還嬌,目光轉動時仿佛有一層層的輕霧蕩漾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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