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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玫瑰百果蜜糕

砰!柴房的門重重的關上了。雲輕歌連忙手腳並用的爬到鈴兒的身邊。她忍著自己身上被打的痛楚,伸出手輕輕推著她,「鈴兒、鈴兒!」

鈴兒閉著眼毫無應答。

雲輕歌心下有些慌,鈴兒畢竟還小,剛到金釵之年而已,若在前世說來,也不過就是個小學生。她小心翼翼解開她染了血的衣服褲子,壓抑不住的驚呼了一聲。

這些掌刑的媽媽們也太狠了!這麼小的孩子怎麼忍心下得去那麼狠的手的!鈴兒的腰背乃至臀部都已經被打的皮開肉綻,衣服染了血,黏在身上,往下解的時候頗有些困難。似乎是疼很了,先前一動不動的鈴兒終于發出了一聲悶哼,一雙秀氣的眉毛也蹙得更緊了。

沒有干淨的水,更別提藥了,雲輕歌擔憂的看著鈴兒,她實在不敢想象鈴兒要怎麼熬過去。按照常識,今晚這小姑娘必會發一場高燒,若過不去,只怕她一條如花的小命就要丟在這陰暗的柴房了。

下意識的伸手模了模鈴兒的額頭,果然,已經開始有些許的燙手了。

雲輕歌嘆了口氣,挨著鈴兒半側著勉強靠著。她也挨了板子,整個後背與臀部此刻正火辣辣的疼。這疼痛簡直像是怪獸一樣無時不刻在折磨著她的神經。她幾乎覺得自己的太陽穴也在突突的跳。

天漸漸黑了,果然不出所料,自從她們被關進了柴房,再沒什麼人來過。別說藥,連飯食和水都沒有。雲輕歌再次將手貼了貼鈴兒的額頭,滾燙的溫度提醒著她,鈴兒如今已經在發高熱,如果再不治療,恐怕她連今夜都未必熬的過去。

透過柴房門上唯一的一個高高的小窗往外看去,雲輕歌看不見月亮,只有幾顆稀疏暗淡的星星,和無盡的黑夜。外面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已經安靜下來。白日里能听見的各種走路聲、交談聲早已不見了,外面靜的出奇,只有偶爾的蟲鳴能傳過來。

突然間,一陣沙沙的聲響引起了她的注意。她咬著牙盡可能的爬到門邊,將耳朵和眼楮湊近了門縫,一雙漂亮的綠色繡花鞋出現在她的視線里。

「鈴兒,鈴兒……」繡花鞋的主人壓低了嗓音喊著,「鈴兒我給你帶藥和吃的了。」柴房的門上發出輕微的聲響,雲輕歌連忙向一邊讓了讓,門被推開了一條縫,一個身穿鵝黃色束腰的年輕姑娘躡手躡腳的從門縫里鑽了進來。

「牡丹?」雲輕歌訝異的驚呼一聲,怎麼來的竟是白夫人最貼身的大丫鬟之一?

牡丹听見聲音,連忙慌張的噓了一聲,她忙不迭的將手中的東西放下,壓著聲音問道,「是雲娘子嗎?鈴兒怎麼樣了?」

雲輕歌狐疑的打量了她一會兒,抿了抿嘴,道。「發燒了。」

牡丹一听急了,「這邊可有水盆?」

水盆?听了這問話,她不由苦笑,別說水盆,一滴水都沒有。

牡丹懊惱的拍了拍腦門,「瞧我這記性,光記得帶藥和吃的了。」她咬著唇盯著自己放下的小包裹,犯了難,「要不……我再悄悄跑一趟?」

雲輕歌伸手把那小包裹解開,目光搜尋一圈,終于擺了擺手。只見她從包裹里挑出個水囊,再一使勁,刺啦,將自己中衣干淨的地方撕了一大塊下來。

「我來吧。」牡丹的聲音里多了些什麼,她接過雲輕歌手上的布和水囊,小心而仔細的沖著高燒昏迷的鈴兒的傷處,再拿出傷藥,一點點的抹了上去。「其實鈴兒是我的親妹子。」她壓著嗓門低低的說,「家里家境不好,先把我賣了。我本以為我那狠心的爹娘得了我賣斷的十五兩銀子能好好待鈴兒,可沒過兩年,她們連鈴兒都賣了。我一個賣了死契的丫鬟,雖然得了主子幾分臉面,可還是膽小,不敢去跟主子求情把鈴兒也領到我身邊,只能求了平日交好的嚴婆婆,讓她呆在了廚房。誰知道……」說道這,她眼圈一紅,眼淚滴滴答答的掉了下來。

「小郎君怎樣了?」雲輕歌突然開口問道。她垂著眸,看著臥在柴火垛上的鈴兒,長長的睫毛遮住了眼楮,讓人看不出心中所想。

牡丹將手中的膏藥蓋好,帶著幾分詢問看了看她,又徒勞的垂下了手,「小郎君如今倒是不叫肚子疼了,也不吐了。只是依舊昏睡著。大夫給開了三天的藥,說是先吃吃看。」她一五一十的說,又將手中的藥向雲輕歌的方向伸了伸。

雲輕歌接過了藥,道了謝,又問道,「你說你跟鈴兒是姐妹,可有憑據?」

牡丹聞言有些驚訝,她抬起眸,疑惑的看著她,不答反問,「雲娘子為何問這個?」

雲輕歌也抬起了眼,她的眼中閃著灼灼的光,「你先告訴我,我自有道理。」

牡丹一直是個偏軟糯的性子,否則也不會任著自家妹子淪落到這樣的地步,還只敢悄悄的來送藥送吃的。她張了張嘴,臉上顯出幾分猶豫,又低頭看了看因為高燒而雙頰通紅,不安的斷斷續續的囈語著的鈴兒。

「姐姐……我疼……」半昏迷的鈴兒無意識的□□了一聲,惹得牡丹心中一顫。她終于伸出手,從貼身處拽出一只小荷包。又探入鈴兒的腰間,也依樣畫葫蘆的拽了只荷包出來。

雲輕歌定楮一看,這是兩只極為相似的荷包,修飾用的花紋還特別眼熟。是了,鈴兒手極巧,她有一日看見她要做荷包,一時興起便畫了這茛苕紋(見作者有話說)的花樣給她。鈴兒一見就愛不釋手,嚷嚷著一定要繡上荷包。兩個荷包,鈴兒的那個上面繡著牡丹,而牡丹的上面繡的則是只惟妙惟肖的小鈴鐺。

看來牡丹說的九成是實話。

雲輕歌點了點頭,開口道︰「鈴兒與我應是遭人陷害的。」

「什麼?是誰?」牡丹睜大了眼,一臉不可置信,「我本以為是誤會,想等夫人氣消了,想辦法求求情的……」她突然有些泄氣,「如果是有人陷害,是不是求情也沒用了?是誰!我定要去問個明白!為什麼要陷害無辜的鈴兒!」說道著,她突然明白了什麼,又看了看雲輕歌,眼里全是欲言又止。

雲輕歌無奈的點點頭,「我不敢確定是誰。但我知道,這次的事情只是個引子,真正的狠招,其實還在後面。你回去一定要想辦法勸服夫人,讓她千萬親自守好小郎君,一絲不得差錯,否則只怕小郎君性命難保。」

兩人將頭靠的更緊了些,雲輕歌又絮絮的交代了幾句話,牡丹听著連連點頭。直到外面傳來了更夫敲梆子的聲音,她才又悄悄的閃身出了柴房,消失在夜色之中。

雲輕歌側耳听著牡丹細碎的腳步聲漸漸遠了,伸手翻了翻方才牡丹帶來的吃食。是玫瑰百果蜜糕。想來應是她上午偷偷藏下的。雖說這糕點原本是帶著玫瑰和水果的香甜,可放了一天多少也有些走了味。更關鍵是,這樣的干點對于目前的她來說實在難以下咽。

勉強吞了幾口,又胡亂灌了幾口水,雲輕歌終于也耐不住又是傷又是疲倦的沉沉的合上了眼楮。鈴兒高燒似乎有些退了,只怕自己卻是要步她的後塵了,她苦笑了一下,意識沉了下去,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牡丹從柴房出來的時候剛過二更,她抿著嘴,滿腦子都是方才在柴房看見的鈴兒的慘狀。與兩人幼時鈴兒黏在她**後面與她一同玩耍的片段交織在一起,她的心里覺得像針扎似的痛。

牡丹覺得此刻說不出的後悔,如果當初自己膽子能再大點,將鈴兒的身份告訴夫人,是不是能給她求個更體面的活計?至少,今日也不會被這雲娘子給帶累了。

她怨雲輕歌嗎?當然是有些怨的,但也不得不承認,她有一句話說的對,與其後悔,不如堅強起來為了鈴兒再努力一下,說不定就能把她給救出來了。想到這,她腳下的步伐變的更快了。

起先是碎步,而後腳下的頻率越來越快,到最後,她已經奔跑起來。直到遠遠的看見了主屋的燈火,牡丹才止住了自己飛奔的步伐。她站定在原處,做了幾下深呼吸,調整好自己呼吸的節奏,一步一步的向堂屋走去。

白夫人正慢慢品著每日臨睡前必進的那一盅燕窩粥。按照往日的慣例,其實這燕窩粥早在半個時辰前就該用完了。可不知為何,今日硬是拖到了現在。看見牡丹進屋,她只是略微掀起眼皮瞄了一眼,便再沒說什麼。

可牡丹進了堂屋卻並沒像她往常一樣默默的站回屬于自己的角落,而是三步並作兩步的走到了白夫人的面前,刷的跪下了。

「夫人,鈴兒她是冤枉的!求夫人明察!」

孫蘭芝聞言猛的將手中的杯盞揚了起來,眼看著就要砸到牡丹的身上,卻听見牡丹突的又喊了一嗓子︰「夫人!小郎君有危險!」

「你說什麼!」孫蘭芝將揚起的手重重的放了下來,杯盞磕在桌面上發出砰的一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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