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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三十一章 各顯神通(三)

回到家的日子不過十幾日,然而徐瓔珂卻覺得度日如年。

當年她被徐氏接到姬家時候不過個將將過了十歲的女娃,這一晃竟是許多年。

當年因著嫡母嚴苛,她作為父親的庶長女平日里對嫡出的妹妹也是頗為忍讓︰同樣裁制衣裳,她的妹妹用的是上好的織錦而她則只能用細棉;同樣打首飾,她的妹妹能用金飾珠寶,而她只能用素銀珍珠並絨花……她向姨娘哭訴同樣都是爹爹的女兒為何相差這麼大,姨娘只會抱著她哭泣。

而當她的童言童語傳到嫡母耳中,數九的寒冬,姨娘被罰著在祠堂跪了一夜,罪名則是挑唆著她對嫡母心生怨憤,枉顧嫡庶之間的差別。

那一年她將將八歲,從哪個時候開始她就想著自己長大之後一定要尋一個如意郎君,帶著姨娘一道出府去住。

而當徐氏傳言回家說是預備給姬凜挑一個貴妾的時候她是不願意的,姨娘被罰跪祠堂之後得了風寒病了一個冬天的記憶太深刻,讓她對替人做妾含著天然的抵觸,也因此徐氏派人過來選人的時候她並不願意表現得格外出眾,沒想到無心插柳柳成蔭,就是這一份與眾不同的沉著反倒讓徐氏挑中了她。

彼時景國公家已經被抄家,連嫡支都被貶為庶民,他們這些依賴著嫡支過活的旁支更是活得艱難,而她的父親那時候還是個不入流的小官。

而加入姬家的徐氏無疑是整個家族當前身份最為貴重的人,她的父親無法拒絕這一份機緣,而她的嫡母更巴望著借著她這道橋梁與加入姬家的表姑姑搭上話好方便日後她自己的兒女嫁娶。

沒有任何人問過她的意見,哪怕那時候十歲的她已經是一個半大的姑娘了。

到了徐氏身邊,最開始她是感激得,感激對方賜予她的錦衣華服,感激對方請嬤嬤對她的照顧,感激對方指點她打理榕園的事情,哪怕是圍繞著徐氏的衣食住行。

那個時候她想著的也不過是從徐氏這里學到嫡母永遠不會教導自己的東西,等到漸漸年長了便托徐氏替她尋一門好親事。

是故哪怕她發現徐氏與子女並不親近,與子孫更是陌生,她也並未在意,只一心一意好好照顧徐氏,以回報徐氏待她的好。

徐氏對她一向很好,有什麼吃的用的都第一個想到她,與她說話從來都是輕言細語和藹得不得了,最開始她還自持身份低微不敢跟徐氏撒嬌,但是漸漸得她在徐氏跟前越來越放得開,因為對方給了她一直渴望得來自母親的庇佑。

于是在十二歲那年,她第一次勇敢的對著這個一直對自己很好很親切的姑婆婆說出了自己不願為妾的心願。

她想她永遠忘不了那一刻徐氏看她的眼神——仿佛是看什麼討厭的東西——雖然只是一剎那,但對方怫然變色還是教她記在心底。

但之後徐氏對她仍舊是一如既往得和善,她甚至想著那樣的眼神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可是很快她就發現事情不對勁了。

若是一心為小娘子考慮的長輩,在小娘子十二三歲便要開始相看了,可是徐氏一直沒有提出來,而她再大膽說到底不過也是個沒有出嫁的小娘子只能自己暗暗在心底著急,又想著世家女子尋常都是十五六歲才出嫁,或許是因為姑婆婆想要自己多留兩年。

這樣等呀等、盼呀盼,一晃她就十四歲了,女兒家的花信有限,最受不得耽擱,她開始整夜整夜得睡不著,滿月復心思也不曉得應該跟誰說道說道。

直到這個時候給她講課的嬤嬤忽然換了人,講述的也成了一些羞人的內容。

也就是這個時候她才恍然大悟,對方從來沒有打消過讓自己給姬凜做貴妾的打算,而之前命嬤嬤教導自己主持中饋、處理人情往來也不過是為了讓自己有跟正妻抗衡的能力,而不是毫無還手之力。

從那時候開始她的心里就存了淡淡的怨恨,可對方在過去幾年委實很疼愛自己,但幼時一直想要堂堂正正嫁人做正妻的念頭一直在心頭長存,讓她備受煎熬。

漸漸得煎熬成了絕望,她的年歲已經十六歲了,可是姑婆婆還是沒有替她相看,縱然對方替她準備了許多嫁妝,但六年的時間足夠讓她明白自己所處的尷尬。

且不論姬凜有門當戶對的正妻,姬凜跟徐氏不親近,而自己身上早已打下了徐氏的烙印,對方很可能因為這一點兒便不喜自己。

年紀輕輕的小娘子還未體會新婚的喜悅,首先便飽嘗了被夫君冷落的恐懼和擔憂。

而姜氏的死卻讓她欣喜若狂,那一刻她想著姬家娶媳婦看小娘子自身得德行才干更超過看家世出身,這是否意味著她有機會能夠成為姬凜的正妻!

這樣的念頭一冒出來便在心底生根發芽,因此在姬凜剿匪回來之後她便欣喜異常打扮一新想要趁著夜色替對方送夜宵,以期能得到對方的喜歡。

然而事後想來這卻是她活了這麼多年最後悔的一件事。

被姬凜的劍鋒對著的時候,那一刻,她是真的以為對方想要殺了自己!

再之後便是以無論她如何狼狽得哭求都只能被送回徐宅,七年的光景到頭來就是一場空,她甚至听得徐家小人口中的言語,字字錐心,那一刻她是真的恨死了姬凜。

嫡母甚至擔憂她開罪了姬家給徐家惹麻煩,明里暗里沒少磋磨她的姨娘。

而後她听到了姬刺史去世的消息,那一刻她心底生出了一種詭異的歡喜,心想著這莫不是就是姬凜拒絕了自己而受到了報應!

而她跟著嫡母去姬家祭拜,路上走岔了遇見了一個陌生的郎君,對方容顏清俊,態度和煦言,與姬凜凶神惡煞大不相同,一時間心如鹿撞。

此後數日她與嫡母一道上香,又在寺中遇見這郎君,對方一身青色深衣、外披藍紫色大氅,于清風廟宇見悠然微笑,一瞬間晃花了她的眼楮。

那一日他們在佛院里傾心交談,言談之間只覺得對方博洽經史、工于文辭,且有禮有節、文質彬彬,自上香回來她輾轉反側夜不能寐,只覺得自己一顆芳心竟系在這郎君身上,竟如話本上講述的那樣恐是天定的因緣,只又不知道對方是什麼來歷,可願上門求娶她。

再過了幾日便是姬家文襄公頭七的日子,她沒想到自己從佛寺中出來又遇見了對方。

這一回她忍不住紅著臉打探對方的消息,知曉對方姓劉,是家中長子,與姬家有舊,對方又問她是哪家娘子,家住何處,可婚配否。

她登時臉上如火燒一般再說不出話來,良久只丟了一句住址便匆忙離開了。

這一回她想著自己惦念了多年的心願定是能成的,只自己在徐氏身邊被當做姬凜的貴妾養大不曉得對方是不是會心生嫌隙。

如此又等了數日,沒有等來這郎君卻等來了莊嬤嬤,只說如今姬家守孝閉門不出,徐氏恐無法替她相看,又送了一車布匹毛料過來。

只此時她心心念念都是劉姓郎君,徐氏不能替她相看也無礙了。

誰想到莊嬤嬤走後第二日便傳來姬家出事,嫡母听了消息登時對她冷了臉。

徐瓔珂只覺得心亂如麻,若是姬家當真出事失了靠山,指不定嫡母如何對她。

更令她恐懼的是她在自己的書房中發現了一封信,信的內容暗示劉郎君被人抓了,而她若是想要救他,就要指認徐氏因著景國公被抄家對皇室心存怨恨,連帶著徐氏兩個兒子也對聖人心存怨言,意圖謀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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