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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二十三章 平陵宴客(下)

幾人進來又各自廝見一番,分賓主坐定,這頭平陵御招手喚酒保過來。

「郎君可準備上菜了?」那酒保方才看陳詡看呆了,此時頗有幾分不好意思。

「客人都來齊了,听春風樓中松醪酒為長安一絕,便上一壇與諸位同賞。」平陵御見他看著年幼不由寬和地笑道,「至于果品、肉食,你只管挑招牌菜賣來。」

那酒保听了,便下樓去,不多時便端著菜品上來,平陵御一看,時新果蔬、八寶荷葉女敕雞、黃酒燒鵝、五香醬驢肉,更有魚羊做湯,盡使青花盤碟裝了,另有一甕粉青酒壇子裝著佳釀。

那酒保站在一旁順口報菜名,他年紀小,聲音青澀還帶著幾分孩童的尖利,但卻不覺得刺耳,一時說完領了賞錢便關了門徑自去了。

這頭席面上諸人不論熟識與否到底都沒有是認識的,一時談起各自遇見或于書本上見到的奇聞異事,倒也其樂融融。

酒至半酣,陳詡起身靠坐在欄桿上,一手執取一個青瓷酒樽,往江面望去,眉頭微蹙,帶著幾分憂愁,這頭薛海見了一時被他容光所懾,面上登時一紅,訥訥道︰「陳大哥哥,你這是怎麼了?」

「多謝薛家弟弟。」陳詡吃了酒,面如粉桃,他斜睇了一眼,卻看得薛海心頭亂撞,只覺得還未飲多少酒身子就酥了大半,只想著往日里長安城中有稱呼陳家玉郎,他原本以為是世人以訛傳訛,卻不想陳詡果然容姿若神人!一時又想起自己身材微豐,便是站在對方身邊也只是顯出自己丑陋卑微來,心頭不由酸澀,再加上此時吃了酒,酒勁上頭竟一頭撞在周懷中嗚嗚大哭。

周原本在與平陵御聊話本,他原以為這時間的先生都該是因循守舊,古板呆滯之人,卻沒想到還有如平陵御這樣風趣的存在,一時間倒頗有幾分嫉妒阿秋,但他一想阿秋待自己真誠,前些日子幫自己寫了許多曲子,他有這樣的良師,自己應該為他高興,又怎能嫉妒他?一時到覺得慚愧,便想著與阿秋致歉,將將一端起酒杯,整個人忽然被薛海從後頭攔腰抱住,後者更是一把鼻涕一把淚往自己身上蹭,周登時大怒,轉身便往對方身上捶了幾拳,見後者哭的越發傷心,嘆息一聲又哄孩子一般替他拍了拍後背。

「無趣。」陳詡見了冷笑一聲,轉頭望著滾滾江水,又想到這一路過來在泰安城因著姬凜落水他命人追查,才發現父親竟然早在十八年前便在泰安城瞞著家人置辦產業,且听手下人說見那宅邸素日里只一個夫人帶著一個小郎君並一個小娘子居住,說是當家的郎君經營著商隊,常年在外走商,那小郎君月末十四五歲,小娘子也就將將十歲的光景,他忍不住又灌了一口酒。

同為男人,他大概能明白自家父親的想法,初初迎娶母親之時,他一是慕母親顏色,二是彼時借著姬家姻親關系坐穩了陳家家主的位子,當時也是心存感激;然而到了後來,妻子容色衰退,他官位升遷至握緊一州權柄,妻子的存在仿佛一日又一日的提醒他當年曾經的落魄,那幾乎是他這一生最黯淡無光的日子。

然而一想到心思純淨仍舊萬事不縈懷的母親,他心頭就一陣沉重,他幾乎能夠想象到這會給那個幾十年與丈夫舉案齊眉的女子帶來怎樣的打擊!

「阿兄,可是發生什麼事兒了?」陳訊原本性子純拙,如今跟在平陵御身邊久了,眼界漸漸開闊,心知許多事情再不如之前自己理解的那樣非黑即白,又一想到多年來始終照顧提點著自己的長兄,如今見對方眉目含著憂愁,他不由湊過去關切得開口。

「並無甚麼大事。」陳詡看著胞弟,作為嫡長子他仿佛有著一種與生俱來的責任感,他比胞弟年長八歲,看著對方從一個除了哭鬧只會睡得小嬰兒長成如今翩翩少年郎,他甚至可以說在自己心頭,胞弟比任何人都要重要,只是如今父親做下的事,他委實不願說出來髒了胞弟的耳朵,只是這事情壓在心底沉甸甸卻教他寢食難安。

「阿兄若是不知如何是好,不如問計于先生,先生必有良策。」陳訊見兄長不準備告訴自己,也不生氣,反而開口勸慰,且他以往所知所學不多尚不覺得自家先生有什麼可敬之處,如今越是學得多,越是覺得學海無涯,也越發覺得自家先生高深莫測。

「我知道你徑自去與阿錚他們猜拳,不必理會我。」陳詡听他這樣一說倒是心中一動,且他今日與元昭相逢,與對方交談一番,听得對方言辭之中對平陵御愈發推崇,

陳訊听了便又去尋韓錚說話,卻原來霜降喝醉了鬧著要改姓跟平陵御同姓,一時靠在平陵御身邊,扯著他的袖子一疊聲得喚「先生」。

這頭過了萬壽節周堅便要接任禁軍統帥一職,他雖然也曾跟著朝中老將學習兵法,然而到底比不得姬凜調兵遣將多年,因此此時趁著酒酣耳熱之時,正好出言請教。

王機仰慕姬凜久矣,且他素日里並未飲酒,今日喝了三杯便上頭,好在他酒品如他性子一樣,只在原地乖乖坐著,听著周堅與姬凜對話也不多言,時不時微微點頭,又瞅著姬凜露出一個乖巧的微笑,倒是顯出幾分青澀的稚氣來。

「咱們且行個游戲如何?」平陵御見眾人大都還神智清晰,不由出言建議道。

「可別是什麼吟詩作對,小爺我委實不會。」薛海哭過一場,此時還有幾分抽噎道,「你們都欺負人,沒回都是我一個人輸。」

「那十二郎可曾想好怎樣頑?」平陵御見他性子率直不由笑道。

「便玩兒那擊鼓傳花便是!」薛海雙手抱頭想了半晌道。

「好。」霜降一听要玩也就止住了,只一手還拉著平陵御,後者無奈只能牽著他喚酒保上來取了一支新開的折枝龍爪菊,並小鼓和一絹白布,又上了一甕松醪酒,「我最年幼,該是我為令官。」

「既如此那就先縛上你的眼楮才是。」周見了好笑,一伸手就取了白娟蒙著霜降的眼楮,「只單單喝酒委實無趣,不若中花得或歌一曲、或做一首詩詞、甚至打一套拳,不拘甚麼,也算是個興致!」

眾人連聲稱喏,御史一行人便圍著桌子坐下,從平陵御左手開始依次是陳訊、陳詡、周、薛海、姬冽、王機,最後挨著平陵御的又是姬凜,平陵御先將花拿在手上,見眾人坐定了,方道︰「阿秋可以了開始了。」

霜降坐在一旁的高腳扶手椅子上,懷中抱著小鼓,听得自家先生吩咐便開始擊鼓,這頭平陵御手中的龍爪墨菊依次從他手中過道陳詡手中,霜降鼓不停,幾人都是學過功夫的不時又會在平陵御手上,平陵御一驚順手便將花兒擲在陳詡懷中,後者一時不察,鼓聲停止,霜降扯下蒙著眼楮的絹布拍手笑道︰「可是第一個,陳家玉郎,你可想好要做甚麼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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