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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的夜里,原是晴朗的夜空忽然間下起了傾盆大雨,雨勢大的像是要敲碎屋頂的瓦片,穿透落進屋子里面。

怡蓉軒這兒戚相思被吵醒了,耳邊都是雨水敲打屋檐窗台的聲音,比起前半夜的悶熱,大雨降臨後的屋子里多了一股清涼。

拉扯著被子裹住身體,戚相思翻了個身,一半的聲音阻隔在被子之外,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看帳子,黑漆漆的,閉上眼後又沉沉的睡了。

大雨之下四處靜謐,就連夜里喜歡在屋檐走動的野貓子都躲藏起來避雨,這時齊府後門的巷子里傳來馬蹄聲,夾雜著雨水的沖刷,「踢踏」的響起在安靜的巷子內。

兩個人從馬上下來,穿著簑衣到了門口,其中一個敲門,這邊躲在雨棚下的婆子猛地激靈醒了,打著哈欠問了句誰啊,听到外頭報了名後趕緊拿傘跑過去開門。

兩個人月兌下簑衣接過傘又匆匆步入雨里,朝著內院那兒走去。

雨還在下,遠看像是無數的幕布同時落下,半空中還顯得霧蒙蒙的,在清晨到來之際,沖刷著整個京都城

天快亮時雨停了,屋檐下滴滴答答的落著水,齊府的大廚房內早已經開始忙碌了,再過半個時辰各院的主子都要起來了,很快就有人來領食盒。

秀荷園這兒屋檐下的幾個小荷花壇正是嬌艷,一夜的雨過後,原來只有荷葉的水面上悄然露了尖,頂端泛著粉紅的花苞羞答答的靠在荷葉之上,要不了多久這兒就能賞荷。

走廊里有極輕的腳步,幾個丫鬟起來開始忙碌,收拾院子的,還有燒水等主屋那兒起來,昨夜老爺睡在盧姨娘這兒,今天又是休沐,怕是不會這麼早起來。

秀荷園門口急促而來的踏步聲打破了這樣的安靜,蒙蒙的天里幾個身強力壯的婆子朝著主屋那兒直沖而來,兩個在園子里收拾的小丫鬟驀地抬起頭看她們,皆有些不知所措。

細看之下幾個婆子手中還拿著布繩,那氣勢像是來綁人,走廊這邊的丫鬟忙攔住她們︰「何媽媽,您這是要做什麼?」

「盧姨娘犯了殺人的案子,夫人派我們來拿人。」為首的何媽媽體魄強健,看向丫鬟的眼神讓人不寒而栗,她平日里就是專門負責處罰犯了錯的下人,下手十分的狠,府里的丫鬟看到她都怕。

「何媽媽,這天都還沒亮呢,怕是夫人都沒起來。」雲夏走過來,拍了拍丫鬟讓她去忙,笑盈盈看著她們,「您一口說盧姨娘犯了殺人的案子,連我都听糊涂了。」

「雲夏姑娘在盧姨娘這兒伺候很多年了吧。」何媽媽似笑非笑的看著她,雲夏心中咯 了下,不知道她接下來要說什麼,于是斟酌著點頭,「何媽媽說的什麼話,我來府里這麼多年,何時到秀荷園這兒的您還不知道麼。」

何媽媽朝著身旁的一個魁梧婆子點了點頭︰「把她也帶走。」

悴不及防,雲夏被人拿住了雙手,肩膀傳來了一陣的疼,雲夏怒目看著她們︰「何媽媽,你這是要做什麼,老爺還在屋里休息!」

「老爺的事就不用你費心了。」何媽媽一個眼神,那婆子捂住雲夏的嘴直接就把人給拖出去了。

院子里兩個小丫頭看呆了,更怕何媽媽會抓她們,大氣都不敢出。

不過何媽媽根本沒有理會她們,朝著主屋那兒走去,這回再沒有人敢攔她們,兩個守在門口的丫鬟低著頭避開去,其中一個還小聲爭取了下︰「何媽媽,老爺還沒醒,您這」

話還沒說完何媽媽就敲了門,聲音並不重,口氣也十分恭敬︰「老爺,夫人請您起來。」

屋內盧姨娘早就醒了,剛剛她還听到雲夏的聲音,這會兒換成了別人,不免疑惑︰「天都沒亮,誰在外頭。」

何媽媽一听是盧姨娘的聲音,直接推開門︰「老爺,小的奉夫人之命來請您過去。」

「放肆,我沒讓你們進來你們膽敢」盧姨娘半支著身子正要發怒,看到進來的是何媽媽時愣住了,反應過來後越加惱怒,「何媽媽,老爺還在這兒休息,你反了不成!」

齊鶴瑞醒了,抬頭看到好幾個婆子站在那兒,眉頭微皺︰「干什麼!」

「老爺,她們說是奉了夫人之命來請您過去,這才什麼時辰啊,天都沒敞亮就這麼貿然闖進來。」盧姨娘率先告了狀,委屈的很,「夫人這是故意難為我啊,還不把老爺您放在眼里。」

「出去!」齊鶴瑞不耐煩揮手,「有什麼事非要現在去。」

何媽媽微絲未動,依舊是恭敬著︰「夫人請老爺回去主持公道,夫人還請了大老爺開祠堂,這會兒老夫人也去了。」

齊鶴瑞全醒了,開祠堂,開什麼祠堂,他怒從中來,猛地掀開被子︰「大清早她這是要作弄什麼!」

盧姨娘看老爺動怒很高興,夫人越是氣著老爺,老爺的心就越向著她,于是她跟著起來,貼心的從架子上拿了衣服下來幫老爺穿上,柔聲道︰「都讓大老爺開了祠堂,一定是大事。」

「她能有什麼大事!」天沒亮被吵醒,齊鶴瑞的脾氣很不好,穿好衣服大步離去,盧姨娘還笑盈盈目送他,等她回眸看到還在屋子里的何媽媽她們時笑意凝住了,「你們怎麼還沒走。」

何媽媽身旁的兩個婆子拿著布繩朝盧姨娘走去,二話沒說就要綁人,盧姨娘臉色大變︰「放肆!」

「盧姨娘犯了殺人的案子,夫人命我過來拿人。」何媽媽臉上浮了一抹笑意,看起來可怕極了,「我們都是粗人,下手也沒個輕重,盧姨娘你最好不要掙扎,否則傷著自己,我們可不負責。」

盧姨娘此時才意識到為什麼雲夏的聲音會說著說著就沒了,可老爺已經走遠,要想再喊為時已晚,她瞪著那兩個婆子後退了一步︰「你們敢!」

不等說完,兩個婆子已經上前按住了她

天剛亮,還沒敞開,祠堂前的小院里站了不少人,大老爺大夫人,林媽媽攙著老夫人,還有幾個孩子。

戚相思抬起頭看向站在大伯身旁的母親,天沒亮時還是錦繡園那兒派了人過來叫她起床,看這陣仗,昨夜她肯定一宿沒睡。

很快齊鶴瑞來了,看到這麼多人在,他那火也不好當著面發出來,只沉著臉呵斥顧氏︰「干什麼你,這一大早的把母親和大哥他們都驚動了,有什麼事不能等起來了再說!」

顧氏抬了抬頭淡淡︰「老爺睡的安穩,妾身可睡不安穩。」

遇上她這副冷淡的樣子,齊鶴瑞更火了︰「你這不是瞎胡鬧,還要大哥開祠堂!」

顧氏不理他,轉過身看大老爺︰「大哥,人齊了,可以開始了。」

齊鶴祥點了點頭,看了弟弟一眼,示意他稍安勿躁,轉身進了祠堂,點了香後出來交給顧氏,顧氏擺了擺後看向齊老夫人,在齊老夫人點過頭後跪在了祠堂外的蒲團上︰「齊家列祖列宗在上,曾孫齊鶴瑞之妻齊顧氏有罪。」

顧氏說完,外面何媽媽她們就把盧姨娘帶過來了,雙手綁在後面還堵了嘴的盧姨娘就只剩下嗚嗚聲,她朝著齊鶴瑞看去,被何媽媽強壓跪在了石子小徑上,磕的膝蓋震疼。

齊鶴瑞的臉色快黑出墨來,他前腳從秀荷園離開,後腳盧姨娘就被幫過來了,這些天他去秀荷園過夜她都不聞不問,如今她是故意要給自己難堪。

「身為老爺的妻子,十幾年來我任由盧姨娘猖狂,還害了齊家子孫,我難辭其咎。」顧氏誠懇的看著祠堂內的諸多牌位,聲音漸漸沉重,「嫁入齊家十四年,我理當為老爺為齊家開枝散葉,卻只生下一雙兒女,老爺任職惠州期間更是沒能前去照料,使得盧姨娘在惠州肆無忌憚,做出了殘害自己親生女兒之事。」

跪在那兒的盧姨娘嗚嗚的更加厲害,她使勁的搖著頭,沒有裝扮過的頭發四散在身後,她朝著齊鶴瑞那兒伸長脖子求助,可身後何媽媽那雙手壓的死,疼的她肩膀都快塌了。

顧氏眼中隱隱有淚︰「這麼些年我未曾去過惠州,也未曾查過當年的事,魏姨娘死的可憐,齊家正經的小姐流落在外我卻不知曉,更不知道齊家子孫剛出生就遭了毒手,被人任意丟棄,這麼多年連一頓祭飯都沒吃上,孤魂野鬼,不得安寧。」

顧氏說罷,兩個婆子抬了個小棺槨上來,里面放著的正是被玉石的堂哥跟蹤發現,又被顧氏派去的人找到的尸骨,尸骨外包裹的是那件被燒了一半的兜衣。

齊老夫人驀地從椅子上起來,被林媽媽攙著的手微微發顫,她盡管已經大概的清楚來龍去脈,可再從兒媳婦口中听到這些,尤其是看到了那小棺槨,難掩眼底的驚憾。

方氏看了眼那棺槨︰「盧姨娘不是生了戎哥兒,這孩子又是怎麼回事。」

顧氏起身,嘴角揚起一抹諷刺︰「大嫂問得好,我也想請教一下盧姨娘,當年是怎麼把魏姨娘的孩子搶過來,當成是自己的兒子,又是怎麼狠下的心,殺了自己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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