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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京里也開始漫漫地飄雪,天空中有羽毛狀的雪飄飄蕩蕩地落下來,吹拂在望京的各個角落里,落在明亮的磚瓦上,落在大堂的門腳下,落在陰暗的溝渠里。無論是權貴世家的庭院里,或者貧門小戶的門口前,又或是秦樓楚館的窗台上,雪落下來都一視同仁並無區別。

飄飄蕩蕩的雪吹拂下來,漸漸覆蓋在望京的地面上,使望京的地面看上去一片白雪縴塵不染,把平時那些藏污納垢的地方都遮蓋住了。遠遠看去,整個望京都覆蓋在了一片皚皚白雪之下。

朦朦朧朧,玉雪紛飛。

整個望京都是一片好景致。

更夫已經抱著敲完的鑼回了自家,早起的伙計已經開始掃起了自家大堂門口的積雪,簌簌的掃雪聲在因為下雪潔淨寂靜下來的望京顯出一種格外的靜謐來,讓人覺得心里分外地安寧。

早晨堪堪醒來的顧懷裕躺在床上,听著外面院落里有底下僕從早起掃雪的輕微聲音簌簌地傳過來,又側過臉來看了看懷里熟睡的俊秀男子,顧懷裕唇角不自覺地抿起一抹笑意,伸手把人在懷里摟得更緊密些,讓兩個人的身體貼得更近,隨後眼楮微微眯上,顯示出一種滿足的神態來。

他重生回來後也有好幾年了。這幾年里他選擇了和原本截然不同的道路,也遇到了很多不同的事情,甚至還和薛嘉之間一度產生了分離的危機,可是除此之外,他幾乎一直都和這個人待在一起。

最開始剛回來的時候,他不是不害怕的,不是不惶恐的,那段時間他一度常常做噩夢,夢見自己所做的一切努力都付諸東流,自己和顧家依舊無能為力地走向了原本的結局。那些夢是那樣地真實可怕,以至于讓他每每醒來後都汗濕浹背,但凡回想俱都心驚膽戰。

可是薛嘉始終都在他的身邊。

每當他從噩夢中霍然醒來的時候,薛嘉都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只要他願意伸出手,就可以抱緊懷里的這個人,感受他身上的體溫,從他身上汲取到溫暖和力量,好像他永遠都不會離開。一瞬間心里就踏實了下來。

那是一種實實在在的安全感。

只有薛嘉能給予他。

怎麼能不愛這個人呢?又怎麼會不愛這個人呢?

好像只要看著這個人的微笑,就會覺得愛他愛得更深了一點,又怎麼能割舍得掉?

只希望他可以報得顧家的大仇,之後就可以與薛嘉攜手前往三國內的任何一個地方,兩人自在此生,直到死亡永不分離。等到兩個人老得要進墳墓的時候,那他希望自己可以死在薛嘉的後面,親眼看著薛嘉安靜地離開,使他不用承擔愛人離世的悲傷。等安排好薛嘉,他就會前去陪他。

快了,很快了。公子對他說過,承帝是一定會處理蕭家的。

雖然這個「處理」還是有待商酌,但等到了蕭家垮台之日,憑借他手頭現在有的勢力,他是絕對不會放過蕭域文父子兩人的,還有連采玉。

很快了啊。

「嗯。」薛嘉哼哼了一聲,在顧懷裕的懷里動了動,像是還有些困倦地睜開了眼楮,半眯著眼楮看向顧懷裕,聲音里帶著幾分嘟囔,「怎麼醒得這麼早?」

還沒等顧懷裕說什麼,薛嘉又迷迷糊糊地道︰「外面怎麼那麼亮,是雪下了一晚上嗎?」

顧懷裕半倚起身,靠在薛嘉的上方對著薛嘉柔聲道︰「恩,昨晚上是下了一夜的雪,你嫌太亮了嗎?那我下去把外面的窗帳拉上?」

他們的床帳用的是素色的織素雲錦,邊紋精致緞料柔軟,盡管顏色偏素了些,但是帳面上有銀線和雪灰線穿插編織而成的大幅雲錦圖案,看著並不單調乏味。只是床帳到底顏色淺,遮不住外面的雪光,雪光從內室外的小隔間透了進來,看著還是有幾分亮的。

薛嘉雖還有些迷糊,卻一把拉住了要翻身下去的顧懷裕,對他搖了搖頭道︰「不用了,雪光亮些也很好看,我困得也不是很厲害,不睡了,你陪我在床上再歇會兒我就起來。」

「恩。」顧懷裕依言又躺了下來,把兩個人的被子往上拉了拉,轉過身去又把薛嘉抱在了懷里,「外面的雪一時半會還清不完,我們又不急著出去,在床上再睡會兒也沒事。」

薛嘉對著顧懷裕微微一笑︰「不了,你躺著陪我說說話吧。」

顧懷裕想了想,問他道︰「話說你那兩個從銷金窟里救出來的學生後來怎麼弄了?」

顧懷裕提起這個事情,薛嘉的臉色頓時黯然了幾分︰「他們也是運氣不好,出身一般,還失去雙親成為孤兒,本來就很不幸了,結果又遇到了這樣的事。他們在那里受了小半個月的‘訓練’,等救出來後已經沒辦法像正常的學生那樣去學堂里上課了,整個人都毀了大半。」

「之後我和學堂的程夫子商量了一下,給他們找了兩戶普通的莊戶人家,家境也算得上殷實,能養得起額外的孩子,然後商議好後把他們送了過去,讓這兩戶人家收養了他們。我覺得出了這種事,他們應當不想再面對以前的那些熟人。若是看見了同在一個學堂的人,他們怕是會覺得很難受,還不如給他們找一個新的環境,讓他們有新的生活比較好。」

顧懷裕想了想,想著沒什麼不妥當的地方,便道︰「這也罷了。你也不必太過于難受,以後時不時地打發人過去看看,沒什麼不好的地方就行。」

薛嘉在顧懷裕蜷了蜷自己的身子,問他道︰「對了,我看你這兩天在調遣物資收整行裝,這是又有事情了嗎?」

顧懷裕在他額頭上親了一下,輕聲道︰「恩,公子那面提前給我漏出了一些風聲,說是今上有意要調遣一批實力豐厚的豪富準備物資,同朝廷頒發的第二批財物一同出發前去西北一帶支援,協助太子安撫民心。作為回報,太子將會在這次支援中選取一些表現出挑的,在明年的皇商選拔中直接進選。」

薛嘉登時一個激靈趴了起來︰「什麼?要開皇商了?」

虞國歷代不是沒有過皇商,只是在前幾代的時候出了一起特大的皇商造假案,當時的皇帝大怒之下直接取締了「皇商」這一稱號,之後的幾代里再也沒有了皇商這種在皇家的供造體系里獨立出去的身份。

如今虞承帝要重新開皇商了,這無疑又是一個變革的信號。

還一發就擊中了像他們這樣身份的人。

一旦他們取得了皇商的名號,不僅可以和皇家的供造體系扯上直接的關聯,地位和身份也同普通的商人徹底不一樣了,無論是名頭上還是實質上。

這畢竟是得到了帝王家承認的身份。

也難怪薛嘉一時間激動了些。

顧懷裕立起身來,把薛嘉半攬在懷里,親昵地揉著薛嘉的肩膀笑道︰「恩,這對于我們來說確實是個好事。要是我們有了這個名頭,很多事情表面上行走起來也方便得多。」

薛嘉抿了抿唇角︰「不過就算不為了謀求皇商這個位置,能去西北支援太子也是一件為國為民的好事。這次等你走的時候一定要帶上我。」

顧懷裕微微垂首,對倚靠在他胸前的薛嘉揚眉一笑,目光沉澱下來,變得溫柔而繾綣︰「那是自然。」

望京的事務離得開薛嘉,可他離不開。

自然走哪里都要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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