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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滿樓和葉璃很快在李尋歡的盛情相邀下踏入了李園,李家是書香門第,宅院很大,設有亭台水榭九曲回廊,簡直就是一個小園林。葉璃在花滿樓的陪伴下將假山爬了個遍,心滿意足地踩上秋千蕩了起來,完全履行了李尋歡說的那句話︰把這里當做自己的家,不要客氣。

花滿樓推著秋千,感覺到周圍一個下人都沒有,真真感受到了李尋歡的誠意,他讓他們把這里當成自己的家一樣,所以李園里所有的地方他們都能去,而且不會有任何人打擾他們的自在漫游,就算葉璃把假山收進她的包裹中,恐怕李尋歡也不會在意,反而會再送給她一座更精致的。

花滿樓這麼一想,倒真有些欣賞李尋歡的為人了,他能為兄弟兩肋插刀,非常講義氣,又待人真誠,言語間不摻雜一點兒虛假,渾身散發著一股正氣。

葉璃很快發現花滿樓的情緒比起剛入李園時變得高漲了許多,這顯然不是因為他很喜歡推秋千,而是因為他想到了什麼。葉璃好奇地問︰「花大哥,你在想什麼?怎麼笑得那麼開心?」

花滿樓停住秋千,讓蕩了很久的葉璃可以稍事休息,嘴角的笑容卻未放下︰「我在想此間主人小李探花。」

花滿樓正欲將自己的想法與葉璃分享,卻听葉璃幽幽冒出來一句︰「你這樣,陸大哥會生氣的哦。」

「小璃這是何意?」花滿樓不明白葉璃這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陸小鳳和李尋歡有過節?可是上回陸小鳳提到林詩音的時候,還說對小李探花神交已久,很想試試自己的靈犀一指能不能接住李尋歡的飛刀呢。

「因為陸大哥喜歡結交天下好友,要是讓他知道你出來轉一圈結交的朋友比他還多,心里肯定會不服氣,既然生你的氣。」葉璃胡扯了一番,然後總結道,「當然,這完全是我的胡猜亂想,花大哥笑笑就過了,可別當真。」

葉璃一本正經扯完瞎話之後,就蹦蹦跳跳地去了龍嘯雲的住處,美其名曰探病,實則是想提醒李尋歡一下,李園里還住著兩個嗷嗷待哺的客人,這晚飯時間就要到了呢。

看穿葉璃心思的花滿樓也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無奈,不過這一路上他已經習慣了以葉璃的想法為先,陸小鳳說他太過寵愛葉璃,見.色忘友,但花滿樓只是想對葉璃好一點,再好一點,因為除了對她好,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怎麼做,以前是不知道該怎樣才能表達自己的心意,而現在……他真慶幸葉璃並不知道他的心意,只當他對誰都這般溫柔罷了。

龍嘯雲看起來傷得很重,其實只是解毒之後暫時表現出的虛弱罷了,他身上的外傷涂了上好的金瘡藥,已經包扎完畢,並無什麼大礙,至于排出體內的余毒,也只要再吃幾帖藥就行了。

葉璃听大夫絮絮叨叨地說完,發現躺在床上的龍嘯雲臉色竟然變得更加蒼白了些,難不成他還嫌自己的傷輕了,恨不得在床上躺個幾個月起不來床?

葉璃一開始覺得有些難以理解,但隨著林詩音的到來,葉璃很快明白了龍嘯雲的心思,他這是希望可以借著林詩音照顧自己的機會,攻下林詩音的心防呢,不過希望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林詩音的注意力完全在不肯讓大夫診治的李尋歡身上。

鬧到最後,林詩音還是留在了房間里照顧龍嘯雲,而李尋歡並沒有听大夫的話乖乖治傷,反而設了宴席款待花滿樓和葉璃,一坐下就自罰三杯,完全不把自己身上的傷放在眼里,自虐傾向十分嚴重。

廳里並無人伺候,李尋歡喝完三杯酒,壓抑著自己的咳意,朝葉璃的方向恭敬作揖道︰「之前人多口雜,還未多謝貓前輩照拂之恩。」

葉璃完全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被稱為貓前輩,更沒想到這樣稱呼她的人是李尋歡!葉璃覺得李尋歡在自己心中的形象蹭蹭蹭一下子高大了起來,她原本想簡單粗暴地解救林美人的煩惱的,可是看李尋歡如此恭敬地向她道謝,葉璃心中的王霸之氣完全開啟了,于是她做了個平身的動作,口中還念道︰「愛卿請起,不必拘禮。」

這下,花滿樓再也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起來,可是李尋歡卻面露異色,問道︰「敢問貓前輩可是來自宮中?」

這下葉璃都不好意思再裝了,放下爪子搖頭道︰「非也非也,老身來自逍遙派,不知小李探花可听說過八荒**唯我獨尊功?」

在李尋歡驚訝地回答前,花滿樓清了清嗓子,將葉璃抱到了自己面前,阻止她再漫無目的地胡扯下去。他以前怎麼沒發現葉璃這麼愛開玩笑?萬一李尋歡當真了,以後一口一個貓前輩,花滿樓都不敢想象那個場景了。

「讓李兄見笑了,我這位貓朋友比較愛開玩笑,其實她與逍遙派並無干系,年紀也不大,平日里我與她朋友相稱,李兄若是稱她為前輩,可就不知道讓在下如何自處了。」

花滿樓認真解釋了一番,葉璃見他如此,也只好改口道︰「我只是怕小李探花無法接受我的身份,這才想了些你們人類的措辭,不過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普通人很難接受,閣下直到現在才點穿,倒是挺為你的兄弟著想的。」

花滿樓這回沒有再插話了,畢竟葉璃的身份解釋起來麻煩,之前那個逍遙派實在不靠譜,萬一傳到了真的逍遙派人耳中,只怕會引起不必要的波瀾,如今葉璃言稱自己不是人類,倒也不失為一個好方法,畢竟李尋歡既然能接受一只貓說人話,會武功,應該也能接受這只貓成了精。

至于李尋歡會發現葉璃不同尋常之事,這在葉璃將他拉上樹避過毒粉的時候,便已經掩蓋不了了,幸好李尋歡並非是個不知輕重之人,他直到現在才鄭重對葉璃道謝,顯然是明白葉璃不想將自己的秘密暴露于人前。不過為防李尋歡之後將這件事情告訴龍嘯雲知道,葉璃還是提醒了他一句,相信以李尋歡的才智,不會听不懂她的言下之意。

「還請恩公放心,恩公的身份,在下絕不會讓他人知曉。」李尋歡很是上道地表示會替葉璃保守身份的秘密,還從「貓前輩」改口到了「恩公」,既不讓花滿樓為難,又表達了自己對葉璃的敬意。

實際接觸下來,葉璃發現李尋歡的性格與她想象中地並不太一樣,也許是因為他如今面對的是朋友,所以態度如春風拂面,讓人不由心生好感,其實細想起來,李尋歡對待朋友確實是兩肋插刀,肝腦涂地,特別講義氣,只是對待自己心愛的女人時比較殘忍罷了。

葉璃其實能夠理解李尋歡的想法,畢竟情義兩難全,他如果選擇情,自己的結義大哥就會相思成疾,郁郁而終,就算他和林詩音成婚了,自己也會永遠生活在對不起結義大哥的陰影之下。而李尋歡如果選擇了義,那麼就辜負林詩音對他的一片深情,也許隨著時間的推移,以真心換真心的龍嘯雲能與林詩音過上幸福的生活,李尋歡自己卻再也不可能開懷了,因為他每每想起這件事情,看到林詩音,就會想到自己是如何的負心薄幸。

然而李尋歡不得不做出一個選擇,因為龍嘯雲一直在逼他,而龍嘯雲曾經救過他的姓名,又與他是生死之交,李尋歡潛意識里不會責怪龍嘯雲,只會責怪自己,難以想出兩全之策。但其實,這件事情歸根結底是龍嘯雲引起的,他明知道李尋歡和林詩音情投意合,卻非要搶人所愛,還要做出一副相思成疾的弱勢姿態。當然了,是包子就別嫌狗惦記,龍嘯雲固然是虛偽陰險,但李尋歡和林詩音的性格,也是造成這場悲劇的原因之一。

晚上,葉璃與花滿樓聊起了李尋歡和龍嘯雲不得不說的二三事,花滿樓听到後來,內心也頗為觸動。蘇辰、葉璃與他,三人之間的關系不也類似如此麼?

「那你打算如何幫助林姑娘解決這個煩惱?小璃,若換做你是林姑娘,又會如何自處?」花滿樓弄明白葉璃接了一個什麼任務之後,也很想知道,如果她夾在兩個喜歡她的男人中間,又會如何自處?是像林詩音這般手足無措終日以淚洗臉,還是像江湖女子一般快意恩仇?

「第一個問題我暫時還沒有想好,所以想和你討論一下,看看有沒有什麼好的辦法。至于第二個問題……如果我是林姑娘,面對心愛之人想要將我拱手送人,我會選擇和他一刀兩斷,至于龍嘯雲,他今日能脅迫李尋歡放棄我,他日就能做出更加讓人寒心之事,我也不會選擇與他在一起。我會遠遠離開李園,去一個新的地方重新開始,天下之大,難道沒有一個願愛我信我敬我之人?非要在一棵樹上吊死?」

葉璃當年在拍攝《十大美人》的時候,就曾經將自己代入到林詩音的身份中,考慮過這個問題。不過當她真的與蘇辰在一起之後,想法倒是有了些改變,因為有的時候深愛一個人,確實會為他做出些常人無法理解的傻事來。旁人對林詩音怒其不爭,但從她自己的角度來說,她是太愛李尋歡,所以不願讓他為難,最終還是選擇嫁給了龍嘯雲,全了李尋歡的兄弟之義。

「其實我有一個最簡單的方法,找個機會不著痕跡地殺了龍嘯雲,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但我想花大哥肯定不會贊成我這個主意。」葉璃說得歡了,便說出了自己在太湖邊的打算來,那個時候她其實是想看著龍嘯雲中毒而死的,後來雖然為了任務還是放棄了這個念頭,但是等接到新的任務時,葉璃心中殺死龍嘯雲的念頭又冒出來了。

「……龍公子雖然在求取所愛的手段上激進了些,但也罪不至死,我知道你並非是視人命如草芥之人,這其中是否還有其他緣由?在太湖邊時,我發覺你對龍公子的態度並遠不如對李兄,是蘇兄告訴了你什麼?還是說在後世,李兄與龍公子的故事流傳了下來?」

花滿樓靠坐在軟榻上,思緒一下子飄得很遠,他知道蘇辰與葉璃都來自後世,也猜想過葉璃從後世的典籍話本中了解了不少人的事情,花滿樓雖然沒有與葉璃深聊過後世的話題,卻也從葉璃平時的表現中推斷出她知道的事情不少。無論是他、陸小鳳、楚留香、紫胤真人、紅玉、無情、歐陽明日還是那個出現在安陸和棲霞山的黑衣人,葉璃都有所了解,听剛才她分析得頭頭是道,恐怕李尋歡、龍嘯雲和林詩音的故事後世流傳得也十分廣泛,這三人的結局恐怕是令人唏噓,所以葉璃會對龍嘯雲有著這麼深的成見,會想到殺了他一了百了的方法。

「你能想到他們三人的故事流傳到了後世,我並不覺得奇怪,畢竟我今日說的確實是多了些,從日常相處中,你能推斷出我對你們的了解頗深,這也不奇怪,但是花大哥你為什麼會覺得,我對紫胤真人、紅玉、無情都有所了解?」

葉璃沒想到花滿樓腦洞開的如此之大,她雖然在他的面前很少掩飾些什麼,但是花滿樓是不是太神了些,怎麼什麼都被他猜中了?難道她的演技真的只能獲得金掃帚獎的影後了?

花滿樓揉了揉葉璃的腦袋,微笑道︰「其實你在他們面前都掩飾得很好,無情只當你是個普通的小貓,紫胤真人和紅玉也不會想到你來自後世,只是我知道你來自後世,又與你相處了這麼久的時間,能感覺到你對待陌生人和熟人之間態度的不同。」

這個熟人,自然得打上引號,指的並非是葉璃相熟之人,而是葉璃通過後世典籍話本熟悉的人。花滿樓也解釋不清他為什麼能將葉璃的情緒感知得如此到位,或許是太過關心,或許是他們真的有緣吧,很多時候花滿樓會有一種自己與葉璃心靈相通的感覺,不需要交流,不需要肢體的接觸,花滿樓也能了解到葉璃的想法。

花滿樓自然不知道這是鏟屎官系統的緣故,但他有一點說對了,人與人之間的相遇相知都是緣分,只是有的人是孽緣,有的人是良緣,有的人緣分太短,有的人緣分過長罷了。

葉璃想到因為坑貓系統的緣故,自己與花滿樓本就有心靈相通的設定,倒也淡定了不少。其實葉璃一直都很慶幸自己早早地將秘密說與了花滿樓听,不然此時此刻,她只能一個人琢磨殺死龍嘯雲的一百種方法。

葉璃很快將龍嘯雲與李尋歡後來的故事講給了花滿樓听,重點描述了龍嘯雲所做的虛偽陰險之事。花滿樓听完,嘆了口氣,他確實沒想到龍嘯雲後來會變成那樣的一個人,但這個世界沒有人能決定他人的生死,他不主張以暴制暴,因為誰也沒有剝奪他人生命的權力。

「所以我一開始就說了,我知道花大哥你不會同意這個主意的,我也就是隨口說說而已,我就算想殺龍嘯雲,也沒這個本事呀,而且李尋歡與龍嘯雲感情深厚,說不定龍嘯雲一死,他與林詩音的關系會變得更糟糕。」葉璃徹底打消了現在殺死龍嘯雲的念頭,時機不對,身邊的小伙伴也太過正義,葉璃可不想林詩音的煩惱沒解決,她和花滿樓之間倒是有了隔閡。

「那該如何是好?」自己都沒談過戀愛的花滿樓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解決林詩音的煩惱,如果陸小鳳在這里,也許還能出出主意,只可惜他自顧不暇,也不知道耳朵被薛冰咬掉了沒。

「我再想想,這樣,明日我去問問林詩音的想法,花大哥去探探龍嘯雲的口風?畢竟他們的故事流傳到後世,有了些許的改變也不一定。」

葉璃覺得,這個世界畢竟是綜合的世界,從前的天下第一美人現在也只能算作天下十大美人之一了,龍嘯雲和李尋歡的關系說不定沒有她想的那樣糟糕,看他們雙雙在俠義榜前二十的架勢,龍嘯雲應該也不至于身患相思病,或者說他還沒有將李尋歡逼迫到那個地步。

「好,時辰也不早了,睡吧。」

李尋歡為他們準備的客房里有兩張床,考慮得十分周全。花滿樓幫葉璃擺好屏風,听她拿出睡籃和小被子與他道了聲晚安,這才坐到床邊寬衣解帶。隨著冬雨悄然無聲地落下,花滿樓月兌去了外袍與中衣,也月兌去了鞋襪,當他解開發冠任由自己的烏發鑽入褻衣中時,葉璃的聲音突然幽幽地冒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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