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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四章 一趟渾水

夜色漸深,碩大的圓月行至天際正中,當空懸掛,銀輝遍灑,哪怕是在深夜,同樣無物可以遁形。

許知行結束了與玄真道人等人的密談,找到秦遠與墨秋水。

「……我們的計劃暫時成功,玄真並未懷疑。汐嘯幫了您大忙,若非如此,您將面對十方宗三位長老和陰山派六位長老的共同伏擊……」

許知行隨手捏出一個隔音訣咒,將與玄真道人會面的經過簡單敘說了一遍。

這些秦遠都已經得知,但還是裝作第一次听到,說道︰「他們知道費長明在我府上?連你許大先生也瞞著?」

許知行苦笑一聲,道︰「什麼許大先生不許大先生,在十方宗眼里,我就是一條狗,還是一條養不熟的狗。倘若我早就知曉華東省修行界的上任域主也參與進來,借我兩個膽子我也不敢淌這趟渾水。」

殺一位城主,他都有極大可能被殺人滅口,而殺一個域主,哪怕是卸任之後的域主,他定然沒有存活下去的理由。

「那黑虎道人明明已經自爆,為何還活著?」這是秦遠最關心的一個問題。

許知行又是一聲苦笑,道︰「這個問題我也問過,只是他們並未透露。不過據我觀察,那黑虎道人並沒有受傷太多,想來死在城主府中的那位,應是傀儡分身之流。」

他頓了一頓,又說道︰「不過城主請放心,一尊五品境界的分身,已是珍貴至極,稀罕至極,他黑虎道人絕沒那個天大機緣再有另外一尊分身,只要再斬殺他一次,這黑虎道人定會煙消雲散!」

「再斬殺他一次?恐怕沒那麼容易了。」這次輪到秦遠苦笑。

許知行隱約感覺秦遠話中有話,仔細盯著他的眉眼面頰,果真從中找到了一絲無能為力的意興闌珊,因此更加不明白。

連這等龍潭虎穴,半招走錯就會滿盤皆輸,輸掉整條性命的地方,他都敢雲淡風輕地闖進來,又是何事讓他如此意興闌珊?

「秦城主,此話何講?」許知行問道。

秦遠手腕儲物手環亮起,一張雪白宣紙飛出,落到了許知行身前,許知行接過來,看著上面那逼真的鋼筆素描,驚訝萬分,看向秦遠和墨秋水,不知是出自哪位神仙的手筆,竟是將這初日城一板一眼地復刻在了紙上。

而接下來他又疑惑萬分,那些篆字他認識,那些符文他能粗通,但這些篆字與符文組合在一起,他就丁點不識了。

不過他還是能夠看到那一條條指向中央鐵塔的流暢線條之中,似乎帶著異樣的玄機,似是所有的篆字與符文,全部都指向于那一處。

「秦城主,恕老夫眼拙,實在瞧不明白您所指何意。」他微微躬身說道。

秦遠將與墨秋水分析出的那番情形,幾乎一字不漏地告知于他,許知行果然身軀陡震,驚駭欲絕地看著那張雪白宣紙,又看向秦遠和墨秋水,驚駭道︰

「能布置下此等驚天之局之人,那最低是七品八品的地理師傅,城主大人您最有體會,任何一位地理師傅,在佔據地利情況下,幾乎可以橫掃同階修者,若是我們踫上,恐怕……九死一生!」

許知行的聲音帶著顫抖,如那處于深秋肅殺之意中瑟瑟發抖的光禿樹木。

他做人做事向來保守,講究個話留三分余地,但此時還是說出了「九死一生」四個字,而實際上在他心中,應是十死無生,若是遇上,沒有半分把握。

「防不勝防啊!」

秦遠咬牙切齒地說道,「原先我還以為是賀千城顧忌情義,說動費長明來助我一臂之力,現在想來,極有可能是他們早就知曉此間的凶險,只不過是打著這個幌子進來,做他們早就籌劃好的事情。」

秦遠的這一番話也提醒了兩人。

費長明乃是前任域主,卸任之後行蹤不定,大多數人都以為他被神廷拘押,至少關上個百十年才會放出,可偏偏在此時大搖大擺地出現在了秦遠城主府中,這里面的謀劃籌備,令這三個卷入其中之人,不知不覺汗毛豎起。

「這麼說咱們有幸能夠見證一場神廷的大動作?成為這波詭雲譎中的第一現場的目擊人?」墨秋水端著一盞繪有山海意向的白瓷茶杯,笑嘻嘻說道。

許大先生也笑吟吟道︰「如果我們能夠活下來,那不僅是第一現場的目擊證人,還是引動這場風暴的導火索,幸莫大焉,榮莫大焉!」

兩人的笑容漸冷,徹骨的寒意包裹住身周,不由自主將目光看向秦遠,等著他做決定。

秦遠抽出一支煙叼在嘴里,直到香煙燃盡,這才恨恨掐死,道︰「無論是潑天富貴,還是驚世功業,都要有命享才成,這里已經不是我們能夠隨意摻和的了。」

秦遠不想被人當槍使,更不願喪掉自己的性命。

「但是汐嘯一天不退去,我們一天不能離開。就安安心心留在這里,該吃吃,該喝喝,該玩玩,就當是出來旅游一番。等到汐嘯離開,費長明等人殺進來,我們就有多遠躲多遠,他們狗咬狗,誰咬了誰一嘴毛,都跟我們沒關系!」

秦遠打定了主意,絕對不去摻和。

「呼!」

幾乎是同時,許知行與墨秋水皆是松了一口氣。

他們可是沒少擔心秦遠會官迷心竅,為了升官發財,一拍腦門子去就去硬干,帶著他們一起去赴湯蹈火。好在他還沒有失去理智,做出了所有人都認為正確的決定。

這種情況下,任何的輕舉妄動,只會帶來毀滅性地打擊!

「時候不早,拓跋和柏松好好休息,明日好好在此處游覽一番。」事已至此,許知行也說不出其他子丑卯寅,只能回去休息,但願在夢中能夠有一個好局面。

「門主等一下。」

就在許知行想要離去離開時,墨秋水忽然將其叫住,欲言又止。

許知行詫異道︰「還有什麼事嗎?」

墨秋水道︰「我能不能換一個房間?嗯,一直都是自己一人獨睡,乍與別人一起休息,總是感覺不習慣。」

秦遠蹲著茶杯,翻了個白眼。

他從未對其有別樣心思,就算她四仰八叉地躺在那里,他也只是心里想想,絕不會動她半根汗毛,這等時候,稍稍出些亂子,那就是自尋死路,他可還沒到那色令智昏的愚蠢境地。

這已經是她第二次提這茬了,雖然理解這位墨大門主,但秦遠心里還是稍稍不爽。

許知行笑了笑,道︰「你想跟我換房間?也好,我去找黑虎道人商議一下,他一向豪爽,應該不會反對。」

「噗!」

秦遠剛剛喝進嘴里的茶水全部噴了出去,沖許知行豎起大拇指道︰「門主啊,您當真體恤下屬,這個主意很不錯!」

墨秋水恨恨地瞪著兩人,粉女敕拳頭捏的「咯咯」作響。

許知行離開,墨秋水再也沒有提換房間的事。

可以看得出來,在這片未知地域,兩人一間房是規矩,哪怕是老海與黑虎道人這等舉足輕重的人物也不能免俗。

與那修為高深,老奸巨猾的老狐狸待在一個屋里,當然沒有與秦遠共處一室來的舒坦。

或許是因為與男人共處一室的不習慣,或許是被這兩人看了大笑話,華夏修行界四大美人之一的墨大門主,與秦遠再無多少言語,洗刷一番後,合衣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秦遠也僅僅是看了她一眼,便盤膝坐在地上,打坐修行。

見識越多,眼界越廣,越是能看到自身渺小,秦遠不想放棄一刻提升修為的機會。

足足一個小時之後,合衣躺在床上的墨秋水,听到秦遠那均勻悠長的吐納呼吸聲,感受到他體內那澎湃的氣機流動,這才緩緩松了一口氣,看著窗外那輪碩大圓月,漸漸睡去。

她乃是闢谷境高手,無需睡眠,打坐修行,呼吸吐納對身體同樣是一種放松,漸入佳境之後,其休息效果要遠超睡眠。

對于很多修者來說,睡眠甚至是一種對光陰的可恥浪費。

但這世界畢竟很大,存在著各型各色之人,每人都有自己的嗜好,有的修者仍舊沿襲人類進化數萬年的習慣,依舊吃飯喝水,依舊安穩沉睡。

當然,在因為受傷或者疾病的狀態下,補充食物與安心睡眠,也是一種不錯的恢復緩解方式。

第二日清晨,明媚的陽光驅散了凌晨前的黑暗,將溫暖播灑向大地。

秦遠和墨秋水洗漱完畢,齊鵬錦和袁兵就找上門來。

秦遠看到他們倆,不由樂了起來,道︰「我說兩位,一大清早就來找酒喝,就不怕被你們上面發現,鞭笞個半身不遂?」

袁兵面色稍紅,但卻一本正經說道︰「拓跋老哥說哪里話,我們昨天答應了要帶你在此處轉轉,因為事發突然,沒能成行,這不一大早就來履行承諾,免得拓跋老哥把我們兄弟當成不守信用之人。」

齊鵬錦倒是坦誠,大笑道︰「我們兄弟兩人帶您在這里好好逛逛,等到午飯之時,哈哈,拓跋老哥肯定不會虧待我們。對了,我听說一大早有一個女人誤打誤撞闖了進來,拓跋老哥去瞅瞅,若是喜歡,只要你能拿下,那女人就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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