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姝，你會不會去找他？」
吃著山藥片的女孩一愣:「找誰？」
東方少卿眼皮也不抬:「莫要明知故問，我不會問你第二次。」
她吐吐舌頭，就是等著你不要問第二次才好。
「我考慮考慮。」
「前幾天不還在因為王爺不歸將宰相府鬧得雞飛狗跳的，這麼快就變了心？」
「兄長，你真的不是在慫恿阿姝嗎？」超級可疑的。
東方少卿用手指甲捏碎一片她的山藥片:「我實在引誘你，看你到底有沒有不去找他的定力。」
「那就不用隔岸觀火了。」
「為何？」
「因為我沒有這種定力。」她已經忍耐了很久，等待他親自來探望自己，雖然希望渺茫，但阿姝還是想要為自己爭取一次。
可是等了這幾天不見他，兄長說昨晚的宴會七王爺並未到場，會不會真的忙于瑣事難以月兌身？她已不敢前去找他，因為受到無形的冷遇，打擊著東方姝本來就弱小的自信心。
「王爺來了。」東方少卿說的極小聲，像是普普通通的一件尋常事。
「真的？」
「你別太高興，他只是來與父親商議正事。」
她的眼珠子轉了幾圈，站起來就要趕兄長出去:「你別在這待著了，若是熙雲哥哥來了看見你，又要不理我去同你探討些大道理。」
「還真有這樣的妹妹。」面上假裝生氣，腿腳卻是靈便地往外面退去。
說熙雲哥哥不是來看她的，那她就等等看。阿姝穩穩地坐在木地板的墊子上，天氣轉涼，腿上易受寒，想著這個，她便將身邊兩個墊子疊加在一起放好在離她近一點的地方。
菊花清香，楓葉赤紅，可東方姝不喜歡外邊景色，眼神急于盯著圓形的拱門，或許能看見他進來呢。
伸進院內的一根枝條顫動了一下，阿姝趕緊扭過頭假裝鎮定地坐著，又理了理頭發，心跳止不住的撲通撲通。
「阿姝。」
越過層疊的少有綠葉的梧桐樹枝，還有一扇雕花木窗，就能清楚的看見里面的女孩右手執一柄荷葉色的茶壺，左手正添茶葉，不多不少掂量著放。
內心感慨，許多年過去，這個喜歡跟在他**後面的小姑娘已經長大了，可以獨當一面，可以不再躲在他的背後尋求保護。
「阿姝。」
她像是才听到:「熙雲哥哥，你來這做什麼？」
「我從宰相大人那里出來，想著來也來了，因為好久不曾見到你，所以進來坐一坐。」
高熙雲看見地上的墊子，然後動作自然地抽出一個放在一邊，他從來不是貪多的人。
「最近過得如何？」
阿姝神色認真:「熙雲哥哥再沒有其他事情與我說嗎？路上的趣聞也好，阿姝受不了每次都相同的開場白。」
能看的出來不是在開玩笑，高熙雲便應他的要求努力搜索了下大腦:「其實未曾有什麼趣聞。」
在他眼里，江左之行經歷過的事情，是動亂、人心與風土人情。
阿姝泄氣，果然，她應該听信兄長的話，其實她的熙雲哥哥沒有一點情趣。可她分明見過他明爭暗斗的樣子，只要在沒有她的畫面里，他就是一個長滿了鋒芒的七王爺。
「是不是我們太熟悉了，所以熙雲哥哥從來不會對我發脾氣？」
從來不在她的照片暴躁易怒，她的要求也全部滿足，因為他們從小幾乎一路長大，因為情同手足，他對她的包容與兄長給的太過相似，只是他的里面還藏著不出自一胎的疏離轉化而成的溫柔。
他一臉理所當然:「我們從出身帶出來的熟悉，熟悉了大概有十年，我怎麼對你生氣的起來？」
「在熙雲哥哥眼里，阿姝一直是一個長不大的妹妹，可是阿姝不這麼想，阿姝長大了，大的可以裝的下七情六欲，出落得也亭亭玉立。」阿姝夸起自己，從來都不拖泥帶水。
「原來阿姝變成女人了。」在準備前往江左時，高熙雲還以為她只是一個小女孩，或許是從小的習慣，不想她與女人掛鉤，只當阿姝能夠停留在孩提時。可是他都已經可以面對萬種老臣面不改色，她又怎麼沒有變。
「熙雲哥哥，你知道嗎？你不在的日子里，阿姝最期待的便是能夠收到你的一封書信，收不到便騙自己是因為太忙。其實，你只是沒有想到而已，對嗎？」
她沒有喝酒，什麼也不能沖昏她對熙雲哥哥歡喜的頭腦。
「這是我的過錯，當時思緒紛亂，無法處處顧及。」
今日，她非要將內心所有話語都吐露出來，不然過了今日，再沒有這樣的勇氣，「轉念一想我是誰呢？我是東方家的千金小姐東方姝，是東方少卿的妹妹，這兩個名頭跟熙雲哥哥沒有半點關系。所以，我在熙雲哥哥心里，該是一個就算寫信也找不到稱呼的人。你都沒有寫信與兄長報平安，憑什麼寫與我，是阿姝太矯情了。」
「阿姝，你到底在說什麼？」
言語已經露骨，想要表達的意思呼之欲出。
她喜歡他的年月，少說也有七八年，所有人知曉，高熙雲不是那種可以讓自己獨自蒙在鼓里的人，所以他也一定知道。他把她當做小女孩，一部分便是想要逃避這個問題。
所以已經在後悔，為什麼要踏入這個院子，就讓阿姝覺得自己絕情該有多好。他不擅長表達感情，也不擅長拒絕別人。
當初皇上賜婚，阿姝舉起手時有多痛苦，之後便一直害怕，她不敢相信，就要這樣錯過自己認定的真命天子。現在，上天給了她第二次機會，她不想再等了:「熙雲哥哥，阿姝心里再也裝不下別人。」
你能不能分一點你的憐憫之心收留我呢？
至始至終阿姝都沒有流淚，她害怕驚動了外邊沒有落下的楓葉。
千言萬語的表白被一句「對不起」打敗，他有什麼錯，錯在自己，傻乎乎地將心交給他卻還不能留住他。
熙雲哥哥的心里一定有了別人，如果沒有，依他的遲鈍會糊弄過去，但是他對她道歉，哪怕日後會相處尷尬，他還是願意將假象戳穿。
她給高熙雲行大禮，頭磕在地上時說:「是阿姝該道歉，魯莽地說些胡話，請王爺不要放在心上。」
他出門去，東方姝一直不曾抬頭，委屈像月兌線了般涌出眼楮。
希望你喜歡的女孩，最好也能過我這關，不然我不會放過她。這是阿姝心想的，其實不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