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不干活了？」
阿芙抿著嘴唇，筷子敲的碗沿叮當響。
「姑娘，你今個再也不要單獨行動，我會跟著你的。」
小蝶撫模著她的手掌:「好呀，好呀。」
「那我就帶你去羅家當鋪見見羅老頭。」
老頭有什麼好見的？不過听姑娘說阿青就是通過他找到她的，那見一見也無妨，先在心里謝過了他。
阿芙再一次闖了羅老頭的鋪子，這次他不是在鑽研名著，而是正撥弄著算盤算賬。
「喲，這是當鋪又有進項了。那我的吃茶錢可就有了？」
羅老頭端起算盤跺一下桌面:「每次你一來，老頭這進項也消失了。」
「干嘛說的這樣夸張，我可是好久都沒光臨寶地了。」
明知道阿芙說的是她離開的那段時間，但是他非要加一句:「昨天不也來過了？」
小蝶心里有了底，這羅老頭性格與自家姑娘對頭，怪不得年齡差了這麼多還能聊到一塊去。姑娘喝酒他吃茶，他也喝酒姑娘也吃茶，互相已把喜好都學了來。
「羅老頭，你知道昨日阿芙發生了什麼沒有？」
他輕描淡寫地回道:「只知道那天有個俊俏公子，他來問我你去了哪里？」
「然後您就幫我給賣了。」
羅老頭還狡辯:「我見他不像個壞人，所以才告訴他的。」
小蝶伸手去刮阿芙的鼻子:「姑娘你還說 ，要不是羅先生和程青公子，姑娘昨天晚上指不定要在那個旮旯里睡覺。」
他的笑聲渾厚，「吼吼」的擴散出去，窗框微微向後面靠，「吱」了一聲。
「羅老頭，您應該有故事沒有告訴我吧。分明知道我喜歡听故事，卻還是藏著掖著的。」
算盤撥的啪嗒響:「你不問我，我自不會主動說。或者你並並不想知道呢？說故事的人最不喜歡自己的故事被別人嫌棄，所以才不會輕易講出來。」
「那您現在就跟我說說吧，關于夏家如何從豪門落得寒門，還至于家人離散。」
夏府的老爺以前也在京城為官，官至大將軍，也就是現在錢珂的位子。夏家落敗之後，新皇登基直接認命錢珂為大將軍。老臣們對他的反對不止是錢珂的年輕，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們對夏老爺有感情，夏老爺的實力也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皇上打壓他的做法其實很多人都看不過去。
「他犯了什麼錯，老皇帝和小皇帝硬都看他不順眼？」
「謀反。」
阿芙把右手食指伸進嘴巴里咬了一下指甲，說實話她是不信的。謀反應該是一個通用的罪名，只要皇上不想見到誰了，就給他戴上這個高帽子，然後再想一出好戲，于是就會有歡快的結局開始。
良心不會疼痛的嗎？
「你想什麼？」
「羅老爺，你也就只知道這些是吧。」
他迷瞪著雙眼，眉毛擰在一起，指著櫃子的方向:「說了只是不相熟，不相熟，知道這些還不夠多嗎？」
阿芙順著他手指的地方找到一瓶桃花酒，遞給他又收回自己懷里:「不要這樣暴躁。」
骨節分明的手一攤:「給我。」
她才又真的遞給他。
老爺子發了薄火，她們倆不敢再久留。二人算是被趕出來的，灰頭土臉的在街道上晃悠。
「不過我們至少還知道了一些過往的事情，如果夏老爺以前是大將軍，那就有可能與太後娘娘產生聯系。就是這恩怨是那一方面的就很難說了。」
對吧，反正她們也不是沒有收獲，還能夠有所寬慰。只是沒有人告訴她，夏府里面到底有沒有「夏園」這個地方？
「小蝶，你覺得我們到現在尋找的方向對嗎？」
「我以為這個‘夏園’就是一個地方，並不在夏府的廢宅里。」
「當然也不是說跟夏家人沒有關系，瓜葛一定有的，只是地方不對。」
阿芙心下思索，她的想法大概如此。已經去過一趟夏府，對那里的事物有了一個籠統的認識。太後娘娘不會讓她找一個雜草叢生的普通園子，即使這個園子再月兌俗，但是缺少標志性的事物。
「今天演的哪一出？」
「李香君，《桃花扇》。」一個路人學著昆曲的腔調唱道:「長板橋頭垂楊細，絲絲牽惹游人騎。」沒有感情，唯听得咿咿呀呀的纏綿。
不過這唱詞倒是吸引了阿芙的注意，再抬起頭來，原來已經不知不覺地走到了城隍廟。里面的戲台今日正要唱曲，門口掛著幅畫，一男一女相對而視，卻隔著一張朦朧美好的紗帳。
阿芙隨手拉住一個正要往里面走的人:「打哪來的戲班子？」
「這我不知道，不過該是很有名的，我不常听，這就是來湊湊熱鬧。」
「多謝。」
男人擺擺手，也不回句話就繼續向前走去。阿芙果然再宮里落下了癥狀，以前她很習慣旁人這樣的對待，現在呢，有隱隱的癢意。
「我們進去看看吧。」
反正今天是奉命游玩，小蝶認為只要自己在看著姑娘便不會出岔子了，所以她輕巧
地答應了。
「我也很久沒有听姑娘唱昆曲了。」
「正好我們一起進去過過耳癮。」
進門一瞧，竟是老相識的戲班子，金雀園。知道他們都是金雀園的人時，阿芙也漸漸對那個班主有了點印象。
她不管他認不認得自己，偏要湊到前面去:「班主。」
中年男子張望了一會才找到聲源所在，看來是真的對他一點印象也沒有了。阿芙暗嘆，原來自己的美貌在伶人這里沒啥作用。
「何事要問？」
既然記不得，就直接問正事:「新桃有沒有跟著來？」
「看來這小妮子挺厲害的，一個新人竟然還有專門喜歡她的人啊。」
「單純想要見見她而已。」
「我們金雀園走南闖北的，為了生計有的時候會兵分兩路，這次她跟著另一個班子。如果有什麼話想說的，我可以幫姑娘帶給她。」
阿芙有查找了一下頭腦中是否有想要說的話，沒有倒騰出語言。
「沒有其他的話要說，原以為可以見到她。」
「那，慢走不送。」
阿芙就是不走，她可是顧客，還要在這里听听曲子呢。
《桃花扇》，說不盡的柔情蜜意，阿芙愛听這樣的故事。但是小蝶不愛，因為她覺著男女主人公愛的驚天動地，結局仍然是遺憾。
可就算論這廣大遼遠的世間，又有多少事情是圓滿的呢？彎月也遺憾，但是彎月的美不輸圓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