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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吧,你那天說的才是心里話呢。今兒服軟,不定是心里憋著什麼壞,當我不知道啊?!」虎妞跟了葉芷青許久,總算也懂得了不少道理,早不似舊時實心眼子,被人幾句好話哄一哄,就能哄回去了。

阿琨傻了眼︰「我……我能憋著什麼壞呢?」他想起阿淼的囑托,又打疊起笑容︰「這不是看你辛苦來送藥,大熱的天我們心里也過意不去,特意買了兩碗酸梅湯給你解渴。妹子你當真不必再生氣了,上次真的是我不好,如今知道你家姑娘這樣厲害,佩服的緊,想著買份謝禮送到府上去,卻不知道你家住在哪?」

虎妞瞟了他一眼︰「我家姑娘來治病,瞧的也是劉副幫主的面兒,跟你們可沒甚干系。尋常人請我家姑娘出手相救,未必請得動。我家姑娘才不出診呢。要謝也是劉副幫主謝,用不著你假情假意的。藥我放在這兒了,你給我讓開!」

小姑娘扔下藥包就走了,根本就不準備跟他多搭話。

阿琨垂頭喪氣去交差︰「都怨我,那天吵架把小丫頭得罪狠了,她不願意跟我多說。」

「沒關系,反正她家主子跟劉大哥交情不淺,往後還有急會。也怪我太過心急了些。」

阿琨試探性的問他︰「阿淼,我們往後……真的要跟劉大哥混嗎?」他們幾個都是鹽幫的小嘍羅,當初跟著阿淼入了鹽幫販私鹽,後來阿淼起了私心,便鹽幫上面的小頭目知道了,這才派人將阿淼一頓好打,機緣七合之下被劉嵩給救了。

「你覺得咱們不跟著劉大哥,難道還能繼續回鹽幫討生活?」阿淼的臉上有一絲與年齡不相符的成熟。

阿琨想起阿淼那一身可怖的棍傷,禁不住後背發涼,只覺得當初那沉悶的棍子似打在自己身上,渾身都要疼起來,忙搖頭︰「再回去怕是要被打死,哪有這麼好運道再被救回來。」

他們三人都是鄰居,自小在一起捏泥游水玩大。三家家境都差不多,常年掙扎在貧困線上,阿根父親早亡,自己是個遺月復子,母親生下他就改嫁了,由年邁的祖父母撫養長大。阿琨家中寡母加個待字閨中的姐姐,阿淼家中人口最是簡單,一個爛醉賭鬼老爹加他。

三個人從小就在揚州城里混日子,吃過不少苦頭,冷眼也沒少嘗,也就這兩年憑著阿淼找來的機會販私鹽賺了一點銀子,阿琨跟阿根家里倒也能騰挪開了,只阿淼家中賭鬼爹是個無底洞,根本就填不滿,憑是阿淼賺再多,也是嘩啦啦來嘩啦啦去,只听得到銅錢響,卻存不住。

大魏在鹽鐵金銀礦上都管制的比較嚴,通常鹽由官家掌控,商家要往官衙交一定的銀子才能有賣鹽的權利。兩淮地區的鹽商比賺的盆滿缽滿,但鹽價也高居不下。

旁的油糖肉類不吃也死不了人,但尋常人家不吃鹽過個一年半載還不得出大事。

鹽價高居不下,自然有人鋌而走險。

私財都是餓死膽小的,撐死膽大的。

比起漕河上三不五時就要打一架搶奪地盤的漕幫,鹽幫的存在屬于半黑半白。明面上每條河道上裝貨的漢子們都只是賣苦力的,但也許他們之中就有暗中販私鹽的。

鹽幫是個說不得的存在,官府的公文里禁止民間百姓私自販鹽,但鹽利可觀,官鹽價格高居不下,自然會有人想盡了辦法賣私鹽,而且拉幫結派,最終形成一股不小的勢力。

周鴻出任兩淮鹽運使之後就發現了其中不對,但他身邊整日圍繞著的都是鹽道官員,以及兩淮的大鹽商們,真販私鹽被抓住的小魚小蝦,也一早被下面的人給悄悄抹平了,事兒捅不到他面前去,他也只是派出去的人打听著,影影綽綽知道民間有販私鹽的,卻不曾抓到真憑實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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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芷青于兩淮鹽務一竅不通,她也不準備過問。還當阿淼等人是漕幫的小嘍羅,也不知道又在哪械斗吃了暗虧,被打的一身是傷。

劉嵩不好去外面大張旗鼓的請大夫,便只好來求她幫忙了。

阿淼的傷勢一好轉,她便依舊回去過自己的日子。上午去劉記醫館跟著劉大夫繼續實踐,如今把脈扎針已經很是有模有樣,就連劉大夫也夸她進益的快,下針把脈居然不比學了四五年的師兄們差。

葉芷青暗自在心里感謝了一番肯為了她的醫術而「奉獻生命」的倭寇們,如果不是在張九山的傷兵營里拿倭寇練手,進益哪會有如此快。

不過這話說出來恐怕會嚇壞劉大夫,便只能呵呵傻笑。直讓劉大夫模不透︰「你這一趟回來倒有些不同啊。」

葉芷青模模自己的臉蛋,不要臉的湊上去問︰「師傅,難道是我出遠門一趟,竟然比過去更漂亮了?」

劉大夫恨不得拿藥杵敲她︰「油嘴滑舌的,也不知道跟哪學來的。」

葉芷青嘻嘻一笑,收拾了自己的藥箱,辭了劉大夫往自己的藥膳坊去了。

她進去的時候,廳里還坐著兩桌客人,兩小丫環正端了藥膳過去侍候著,她便與兩桌客人打了個招呼,準備往二樓上去,被其中一桌客人拉著把了個脈,只說調理得當有望痊愈,這才被人放了行。

小桃跟過來稟報︰「姑娘,樓上新來了一桌客人,知道姑娘還沒來,奴婢沏了茶讓她們先候著。」

葉芷青點點頭,示意她去忙,自己背著藥箱上去了。上去之後,去了小桃所講的雅間,輕輕敲了下門,只听得里面傳來一聲中年婦人的聲音︰「進來吧。」

她推門而入,但見房里坐著兩名中年婦人,穿著打扮皆很富貴,就連眉目之間也有些相似,瞧著竟似姐妹一般。身後各侍立著幾名丫環,與這兩名中年婦人同桌而坐的則是兩位年輕的姑娘,背朝著她,不得其面。

葉芷青笑道︰「勞兩位太太久候,丫頭們不懂事,不曾及早通知,怠慢了貴客,實在抱歉!」

其中一名中年美婦便道︰「謝夫人臨去之時,極力推薦你這家鋪子,想是你有些真本事,今兒才過來瞧瞧。若是虛有其名,小心砸了你的招牌。」

听這婦人說話,就不是什麼善茬子,葉芷青心里不舒服,不過她打開門做生意,面對各式各樣的人,總不能跟人做口舌之爭。

當下便道︰「小女才疏學淺,也是謝夫人高看,實不敢當!卻不知哪位要看調理?」

說話的這婦人便指著背向她的一名身著淺紫裙衫的少女︰「便是我這女兒近來頭疼,過來調理調理。」

那少女轉過身來,目光在葉芷青面上掃過,大是驚訝︰「怎麼是你?」

葉芷青也怔了一下,還真是巧了,這位少女與她有過一面之緣,正是周鴻的未婚妻郭五娘。

「這鋪子是在下開的。」

郭思晴自那日受驚之後本就沒大好,卻又大早出來追周鴻,回去之後就大哭了一場,又與郭三夫人慪了些閑氣,晚來睡覺也是越想越傷心,難以成眠,這才沒幾日就有了失眠的癥狀。睡不好覺沒精神不說,半個腦袋一抽一抽的疼,倒好似有人在腦子里攥著她的某一根筋胡拉亂拽。

請來的大夫只能放下帳子把脈,開的藥也是太平方子,始終不見效。

郭三夫人火急火燎,心疼不已,求到了喬夫人頭上。喬夫人忽想起謝夫人之前向她推薦的藥膳坊,說是坊主是個年輕姑娘,一身醫術極為不錯,專為女子調養些不適的病癥。

喬夫人便拉了郭三夫人過來。

「原來你還是個大夫?」

郭思晴上次跟著周鴻去接周琪,心里總覺得不太舒服,疑心周鴻與眼前的女子有些首尾,可兩人並未多說什麼,倒教她抓不住把柄,但周鴻的眼神騙不了人。

她心里存著心事,又經了郭三夫人鬧騰,周鴻竟然提出了退婚,直如當頭一棒子,幾欲心碎成狂。近來睡的又不甚好,見到葉芷青心氣兒便不太順︰「你是怎麼認識鴻哥的?」

葉芷青心里暗嘆一聲︰這姑娘眼神倒利。她也不過就與周鴻打了個照面,竟然就教她瞧出了端倪。

要不怎麼說女人的第六感神準呢。

得虧她與周鴻早就斷了個干干淨淨,不然還真要坐實了「小三」的惡名。

她心里波濤萬丈,面上卻訝異的恰到好處︰「小姐說的是哪位?我竟不認識!」

郭思晴當著郭三夫人可以耍小脾氣,當著喬夫人的面兒卻還是要顧忌一二的,只能放平了語調問她︰「那日我跟他去接阿琪,你見過的!別騙我了,你們根本就是認識的!你是不是勾引他了?」

葉芷青沉下了臉︰「小姐請自重!今日小姐若是來瞧病的,在下定然竭盡全力,但若是來踢館砸場子污蔑人的,請恕我不能相陪!小姐若是不相信,可以去打听打听,我這藥膳坊開了算起來有差不多兩年了,但近一年時間我都不在揚州城,上次與小姐初次見面,才回了揚州城的當日,不知道小姐說的‘勾引’又是從何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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