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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接到任命文書,李康華便簡單的收拾了行囊,帶著範亮等人匆匆趕到了南安州。

他身邊一無內眷二無丫鬟僕婦,倒是很快就安頓下來。

因著前任知府還遺留下一堆未處理完的公務,李康華一來便馬不停蹄的批閱功、倉、戶、兵、法、士六曹的文牘簿冊,善後諸事事宜。

這其中就有李潛軍中軍士職餃變動的存檔文牘,李康華翻開閱看,見軍需采辦和錢銀出納軍械的單子上多了季亮的名字,就知道李潛已將齊延福和火器研制的事兒拿下了,不由暗自心喜。

如今水匪全殲,碼頭又換成了他的心月復,進出青源的水陸皆在他管控之下,只要他不發話,誰也甭想走出青源半步。

接下來,他需要打通的是青源和邊疆的通道,將火器安全隱秘的運往邊疆。

「大人。」

此時夜已深沉,譙樓早起了更,書案上銅燭台的燭火映照著李康華蒼白憔悴的臉,襯的眼下的垂暮愈發明顯,倒是那雙銳利的眼楮一如夜梟般明亮,叫人不敢直視。

範亮抱著一卷厚厚的檔案文牘走了進來,「大人,這是吳和黑老三的口供。」

李康華眼皮一撩,端起了案頭的茶碗。「審完了?」還以為吳的骨頭有多硬,看來所謂的江湖道義也不過如此。

「是。」

範亮把吳垣吊在刑房里變著花樣的折磨他,讓吳在一旁觀刑,吳垣直被打的哭爹喊娘,幾度昏死過去,吳實在受不住,只好畫押認罪。

李康華展開卷軸細細咀嚼。

只見上面一行行罪行羅列的簡明扼要,殺人襲村,入戶搶掠,伙同水匪搶劫官船,謀害欽差,拋尸江中,同行文書隨從四十一人無一生還

「唔,不錯。」李康華滿意的點點頭,「速速上報給朝廷,一定要趕在郭揚到青源之前收到批復。」

「大人,」範亮不解,「那郭揚不過剛過弱冠之年的愣頭青,且之前一味讀書求學不問世事…」大人何故忌憚他呢?

李康華細啜著手中的熱茶,「不問世事焉能高中二甲?此子不像京中貴(公子)哥兒自命不凡,觀其(科考)卷宗,是個謹小慎微之人。」

「大人,不如叫人(妓女)哄(騙)他一番?」

李康華睨了範亮一眼,神色不辨喜怒。「郭揚並非之徒,更不是皮肉濫yin的小人,(品性)與他父親大相徑庭。」

「大人難不成想用他?」範亮輕呼,他家大人還真是‘葷素不忌’。

李康華淡然的放下茶碗,「為何不用?能從大宅門里月兌穎而出的庶子,總該有過人之處才是。」

怕是心思腌更勝常人。

範亮暗自月復誹,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他向來是個‘不逾矩’的好下屬。「大人,向梁已于三日前發配西海,向金向銀也編入犯籍,只是這吳家兄弟…」

吳的大兒子吳希幾乎傾盡全部家產,只求李康華饒他父親一命。

李康華沉默的盯著燈台,半晌才道︰「吳垣就不必(留)了,至于吳等陛下定奪之後再議不遲。」

半月之後,成帝的批復一如既往地簡單粗暴︰秋後問斬。

與此同時,與奏折一起來到青源的還有新上任的虹富縣縣令郭揚。

******

顏傅和兆筱鈺遇到郭揚的那天,夫妻二人剛從縣城的木器行里出來,正準備去糧鋪買米。

家里添了三十三個壯小伙子,一頓飯十個大饅頭還不頂飽,一頓不吃肉就跟狼似的盯著她家的兩只小豬崽不撒眼,兆筱鈺看著迅速奄癟下去的錢袋,哀怨不已。

照這個速度消耗下去,不等見著回頭錢,他們家就揭不開鍋了!

「上梁宴」之後,顏傅就給幫工們結了賬,後面除了檁條的搭建需要一點熟練技術之外,麥秸和葦箔都是趙老爹一手包辦的。

之後再給牆面上幾層黏土,涂滿石灰,合上板瓦,新房就算大功告成了。

不過現在還不能進去住,需要再晾曬通風一段時間,趁著這段時間,兆筱鈺打算把家具打齊。

本來很多活計趙茂和他師父就能完成,但趙茂他師父在看過新房的布局後,建議主屋的家具找城里的木器行來做。

原來木匠這一門中也分著三六九等,最厲害的當然是會設計會畫稿的大師,其次是會雕刻精繪的匠人,像趙茂他師父這種只做簡單白身的木匠,活計自然比不得木器行的師傅們手藝精美。

兆筱鈺像所有剛剛擁有新家的女人們一樣,一進木器行就看什麼都覺得需要,可一模錢袋

不行,待會兒還得買米呢!

「要我說還是買張好一點的床吧,你不是不習慣睡炕?」

顏傅說著心里就支起了算盤,蓋房和上梁宴統共花費了五十多兩,現在全部存款只剩五百兩,之後開礦買材料做實驗至少要預留三百兩,加上四十個人每天的吃食哦,還有兩頭半大的豬崽和二十多只雞

第一批貨款最早也得是下半年才能回轉,這樣算下來買家具的預算最多在三十兩。

而他媳婦兒剛才看上的那張床定價就是三十八兩!

顯然,兆筱鈺也想到了,她干脆的拒絕道︰「不要,炕多暖和,這里靠山氣候潮濕,睡炕正好。」

顏傅將兆筱鈺挽住他胳膊的手又往上挪了挪,「床底下也可以安火箱,你別擔心錢的問題,大不了我帶他們(進山)挖參去。」

「你當我不知道,火箱用碳,更費錢!」兆筱鈺還打算一上秋就送孩子們去上學,到時候又是一筆不菲的開銷。「要不咱們種幾畝棉花吧?」至少冬天的棉襖棉被錢就省了。

「種,明天我就叫他們去開地。」顏傅一想起那幫‘吃貨’就氣的牙癢癢,李潛不會是把軍中最能吃的三十三個人給他派過來了吧!

兩人正說著,突然眼前墜下一個白乎乎的物什,顏傅手疾拉著兆筱鈺向後一閃,一只白瓷碗就這樣毫無征兆的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夫妻二人抬頭望去,只見三樓的窗邊上站著一個年輕男子,正沖他們露出一口森森的白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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