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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說癆病會傳染,關家人也不敢把關成留在家里,關老爹就在村尾扎了個棚子,白天是趙小曼守著,晚上關老爹去值夜。

趙家人疾步走到村尾,就見趙小曼正蹲在茅棚外頭熬藥,關祥也蹲在不遠處刨土,也不知道他在挖啥。

「曼兒啊」

趙小曼一張素臉蠟黃蠟黃的,像是生了一場大病,整個人瘦的脖筋子都突出來了。一點精氣神兒也沒有,肩塌背垮,耷拉的眼袋讓她看起來更加憔悴。

劉氏極力忍著把女兒帶回趙家的沖動,淚水不停的往下淌。

「娘爹?你們咋來了?」趙小曼僵硬地直起身子,招手叫關祥過來。

關祥緊貼著趙小曼,劉氏將他一把摟進懷中,「我苦命的孫兒哦讓姥看看,好孩子,跟姥娘家去吧」

「小曼。」

「二姐。」

趙小曼撩了下浮腫的眼皮,算是跟兆筱鈺和趙茂打過招呼。

「你個死孩子!」劉氏猛地回頭抽了一下趙小曼的胳膊,「出了這麼大事也不知乎我們一聲,要不是你弟回來說,一家人還蒙在鼓里!」

趙老爹一把拉住劉氏,「你這是干啥!孩子本來心里就委屈,你這」

「娘!」趙小曼撲進劉氏懷中嚎啕大哭,這段時間她真是快要崩潰了!「娘娘我不知道咋跟你們說嗚嗚嗚嗚娘」

娘倆抱頭痛哭,揪的人心里結成了疙瘩。

兆筱鈺輕輕拽了拽趙老爹的袖子,趙老爹順著女兒的目光看過去,茅棚里似乎有人影在動。

不一會兒,關成佝僂著身子步履蹣跚地挪了出來,「爹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娘」

短短兩個字,卻整整咳了半盞茶的時間。

如果下一秒關成會咳出一塊猩紅色的肺泡來,估計趙家人都不會太過驚訝。

關成沒再往前走,而是遙遙給趙老爹和劉氏行了一禮。

「爹!」關祥想去找他爹,被趙茂一把拽住了。

趙老爹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趙小曼圍上帕子將他扶了回去。

等關成吃完藥,趙小曼便領著關祥跟趙家人一起回了關家,一進屋,劉氏就眼尖地發現趙小曼陪嫁的樟木箱子不見了。

「你跟娘說實話,關成這病到底還能不能?」

趙小曼抹著眼淚搖了搖頭,兆筱鈺覺得她下垂的眼眶都快要兜不住眼楮了。「能找的大夫都找了,為了給他治病,家里賣了二十畝旱地,能當的都當了」

癆病不是急癥,卻是能拖死一家人。

劉氏看了一眼兆筱鈺,「小曼,你姐夫認識聚仁堂的洪大夫,听說」

「沒用的,」趙小曼頹然的垂下頭,「熬日子罷了。」

兆筱鈺開始有點懷念先前的趙小曼了,至少

那個時候她還有心氣兒跟自己抬杠,而現在卻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

回程的路上,劉氏一直扶著額頭,兆筱鈺知道,劉氏的偏頭痛又犯了。

「娘,明天我就叫阿福去請洪大夫,說不定」

劉氏無力的擺擺手,「這病啊,治不好。」

多少例子在那兒擺著呢。

不少大戶人家,就因為家里有人得了癆癥,從此家敗的有的是,關家又不富,又不貴,根本沒希望。

「娘,」兆筱鈺趴在劉氏耳邊悄聲道︰「我那兒還有些銀子」

劉氏的眼中瞬間劃過一抹異彩,然而很快又歸于沉寂。「不成。不能用你們的錢。你們連塊吃飯的地都沒有,再沒錢,拿什麼養活七口子人。再說了,你身子也不好,」

「娘,錢沒了可以再掙,人沒了可就真沒了。」

「(你)說的輕巧,你那銀子不是阿福用命換來的?你就保證他下回還能從那地方回來?你甭勸我,我已經有一個閨女這樣了,我不能倆閨女都」說著說著,劉氏的眼淚又下來了。

兆筱鈺趕緊哄她,「娘,娘你別哭了,關成不是還沒到那一步麼,咱請洪大夫,肯定比關家找的那些野郎中要強。」

關成之前只是咳疾,就是因為吃了野郎中開的藥才耽誤成癆癥。

「唉」劉氏長嘆了一口氣,「曼兒才二十啷當歲,你說這以後的日子可咋熬啊!」

關家幾代單傳,關成既無兄弟又無姐妹,公婆還年輕,家里又有地。

原本這是一門再好不過的親事,可如今看來,卻都成了趙小曼的負累,可見這世上就沒有完美這麼一說。

跑了這麼遠的路,騾子也累的不輕,趙老爹不肯下力氣使鞭子,一家人直到天完全黑透了才到家。

「爹,娘,筱鈺」

顏傅早就做好了晚飯,回到家里暖屋熱茶,四個人才算是歇了口氣。

兆筱鈺簡單把今天去關家的事說了,顏傅立刻應道︰「行,我明日一早就去。」

不過,顏傅注定會撲空,因為洪文此刻正在李潛的帳中。

順著洪文提供的線索,李潛頭一個懷疑的對象就是顏傅!

他讓魏五去翻了向家的小破院,果然找到了那些還沒用完的硫磺硝石等物。

「一樣的東西,怎麼會差這麼多!」

李潛打小在軍中長大,自然對火藥火彈不陌生。他也照葫蘆畫瓢的做了幾個土炸彈,但威力跟顏傅做的那個比起來差的不是一星半點兒。

李潛十分郁悶,「愚生,你說他是無知還是無畏?」敢私制火藥,還炸傷了欽差,一般老百姓哪有這個膽兒!

無知還好,連打帶蒙一套下來,不怕他不老實。

若是後者

「將軍何必在意這些,只要他能為將軍所用就夠了。況且將軍(身邊)確實需要這樣的人。」御下是門大學問,將軍,您要學的還很多~

廢話!老子當然知道

可這種人

不好控制啊!

轉天,顏傅果然沒有見到洪文,他惦記著兆筱鈺的藥快喝沒了,就順道回了家。

柵欄門上的藤條綁的好好的,但是門前的水溝旁,卻有明顯的馬掌印兒。

而栓屋門的藤條,已經完全被折斷,枝蔓散了一地。

顏傅翻開炕角,臨走前他壓在土坯上的那根頭發絲兒

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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