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的一切都變得很詭異，殺人坡的突然出現，讓我一切的思緒好像都回到了原點。
詭異消失的手腳，殮房里莫名的不懼怕符的干尸，還有那一個個死在工地的人，最後還有這詭異莫測的殺人坡……
這些到底有什麼聯系？
我皺著眉頭沉思著，但總是找不到半點頭緒。
轉頭看了看四周，周圍依然如同當年一樣陰風陣陣。我不知道這里到底是那個隱藏在九陰之地內的殺人坡，還是在現實中的，這里的一切已經超出我的想象範圍。
當年張瞎子帶我來這里，是鬼媳婦打開殺人坡的封印後，才得以進入真正的殺人坡的。
但是，現在呢？
那禁制到底是被破掉了，還是說，我們根本沒有進入其中。
我凝神感應著周圍，但卻沒有任何特別的反應。
就如同往常一樣，除了陰氣極重外，感覺不到任何東西。
但就在這一瞬間，我忽然感到右側的空間中似乎有一股陰氣急速傳來，而目標正是一旁的陳璐！
那陰氣速度極快，讓我甚至都來不急出聲，更別提有任何反應了。
我本能地轉過頭，驚駭地看著陳璐。
陳璐似乎很奇怪我的反應，也向我投以詢問的目光。
這一幕是如此的熟悉，我就好像回到了那一年，張瞎子以一條手臂為代價強行鎮住即將出山的鬼王。
而之後，就是這樣一道陰氣，同樣強大而詭異的陰氣，瞬間奪走了張瞎子的性命。
「陳璐！」終于在那最後的一刻，我失聲發出一聲怒吼。
「轟」一聲巨響，那強烈的陰氣直接就拍中了陳璐。
然而，讓我驚異的一幕就在此刻出現了。
瞬息間，陳璐身上泛起了金色光芒，她周身上下好像被一道道金色符文包裹，那強烈的陰氣在這一擊中瞬間化為烏有。
背著我的柳芸也同樣目瞪口呆地看著陳璐，她當然是看不到那陰氣的，但陳璐身上的金芒就如同這黑夜中的一戰絢爛明燈，把周圍的一切都照亮。
我甚至能感覺到，在這光芒所照射之處，所有的陰氣都瞬間消散，就好像被初春陽光照射的冬雪一樣，融化消失……
「陳璐……」我喃喃低聲叫道。
陳璐這一刻才發現了自己身上的異變，她一聲驚呼，趕緊抬手在胸前，不斷擺出各種奇怪的手勢。
我雖然看不懂陳璐的手勢是什麼，但很明顯，她是在結印。
陳璐從我認識的第一天起，就展現出了淵博到恐怖的知識。我在很長一段時間都懷疑這位清風小道士是不是什麼隱藏的boss型角色。
但後來的各種經歷和事實證明，陳璐不是天山童姥，最多是和王語嫣一樣，雖然天上知一半地上全知，但也僅僅只是如此而已。
她自己也親口告訴過我，她無法使用任何道法。
但現在呢？
這恐怖的金芒到底是什麼？
剛才襲擊陳璐的陰氣絕不是好對付，就我現在的認知，那一道陰氣的強大和詭異絕不會下于當年干掉張瞎子的那一股。
我不知道陳璐身上的金芒是什麼，但能無聲無息將這樣的陰氣干掉，那就絕不會是什麼簡單的玩意兒。
當年的張瞎子可是手持我茅山神符，依然被一擊致命，最後甚至連拍出神符的機會都沒有。
而陳璐身上的東西，甚至沒有經過陳璐催動，只是自動防御，就把那強大的陰氣給徹底泯滅。
這絕不是什麼簡單的符符文能做到的！
陳璐的手印依然在繼續，看上去非常繁雜。
這一刻，她微閉著雙眼，神色肅穆寶相*。在那一層金色光華照耀下，此刻的陳璐就像如同神女下凡一樣。
忽然，我心頭微微一動。我就覺得這光芒這麼熟悉，但一時沒想起來在哪里見過。
這時候我才猛地想起來，那一夜莫薇帶著陰兵夜襲小源箜齋的時候，陰兵第一個目標就是陳璐。
當時陳璐的屋里似乎也閃爍出過同樣的金芒！
只不過，那之後小甲蟲「死」去，林浩重傷的事情接踵而來，以至于我就把這重要的事情給徹底忘記了！
如果不是那時候的打擊太過巨大，我絕不會忘記這樣關鍵的東西的。
現在回想起來，在之後的對戰中，酥酥能夠和那陰兵打成平手，說不定就是因為陰兵被陳璐傷到了。
畢竟，莫薇那晚可是夾著必勝的心理來的，如果不是陰兵有絕對的力量勝過酥酥，她應該不會選擇正面進攻的方式動手。
那麼……
陳璐到底是什麼來頭？
林浩當初介紹我去找陳璐學習，看來也不僅僅是為來清源道體這麼簡單。說不定，他還打著借陳璐身上這莫名金芒對付鬼王的意思。
我深深吸了口氣，安靜地等在一旁。
那些過往的事情已經沒有計較的必要。無論怎樣都好，陳璐沒有受傷，這就是最值得慶幸的事情。
過了良久，陳璐身上的金芒才漸漸消散，她的雙手也緩緩放了下來。
陳璐睜開眼，晶瑩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著我。
「我沒有騙你。」陳璐開口說道。
她沒有具體說什麼，但我卻明白。
我搖了搖頭，微笑道︰「沒什麼，無論騙沒騙我，都不是重要的事情。重要的是，你沒事就好。」
陳璐輕咬著嘴唇，臉色有些復雜，閃爍的目光證明著她此刻內心的糾結。
半晌，她才好像下定決心一樣，道︰「等這里結束了，如果我們還有命出去，我會告訴你關于我的一切。」
我輕笑道︰「沒關系，你沒事就好。當然，如果你願意跟我說你的事情，我會非常樂意听。」
陳璐點了點頭，抬起手臂揉了揉眼。
「好，到時候你可別嫌我煩。出去我就……」
陳璐的話音剛說了一半就戛然而止……
一股陰氣如同毒蛇一樣，從地面一閃而過。在我完全沒有察覺的情況下從地面升起，直接刺入了陳璐的身體……然後迅速消失。
我呆呆地看著陳璐，就見她嘴角的笑容還未收起，那眼角的淚光還沒擦淨……
然而，這一切就在這一刻停滯，就好像電影中的畫面莫名的靜止了。
夜風拂過，帶著一抹浸人的寒意。
我就覺得自己的心不斷變冷，變涼……變得刺痛！
陳璐猛地張開嘴，一口鮮血狂噴而出。
「陳璐……陳璐……」我感覺自己的聲音都在顫抖，我感到自己的身體都一陣冰涼。
一股巨大的恐懼從我心底升起。
無數的，就好像電影片段一樣的東西從我腦海里不斷劃過。
那是我和陳璐經歷的點點滴滴……
那個夜里，那個穿著道袍的小個子道士，插著手站在我面前。
「你是誰？為什麼半夜來太極宮？！」
「啊，我是第一次用針，萬一扎錯了就自認倒霉吧！」
「你真是膽子越來越大了！」
……
「我不要你死！」
一切的一切，最終在此刻只匯聚成了兩個字，涌入我的胸口。
「陳璐！」我厲喝一聲。
陳璐的身子緩緩軟倒在了地上，她眼中的瑩瑩淚光如同斷線的珍珠一樣灑落空中。
我雙手猛地用力一撐柳芸後背，直接從她身上摔到了地上。用力爬行著，竭盡全力爬到陳璐的身旁。
用盡全力把她摟在懷中，感覺著她漸漸流失的溫度，看著她那蒼白的小臉，我的心頭空蕩蕩的。
很早很早以前，我就覺得自己是個沒心沒肺的人，好像除了鬼媳婦外，已經沒有任何人能夠讓我動心了。
這次會來找酥酥，甚至連我自己都感覺奇怪。我不明白我對酥酥到底是憐愛還是憐惜，總之非常莫名。
但直到此刻，眼看著陳璐在我眼前倒下。
我才發現，那撕裂心扉的疼痛，並不下于那一晚看著鬼媳婦從眼前漸漸消失。
「陳璐……陳璐……」
滾燙的眼淚從我眼中滑落，刺痛著我的臉頰，燒蝕著我的心髒。
「左源！是個男人就趕緊給我振作起來！」柳芸的厲喝聲從一旁響起。
我茫然抬頭，就見柳芸半弓著身子站在一旁，警惕地注視著四周。
「你要陳璐白死嗎？！」柳芸厲聲道。
陳璐……白死……
我身體顫抖著，小心地把陳璐放到地上。
深深吸了一口氣，心頭的情緒漸漸平復。這一刻，我不知道為什麼，心頭忽然一片冰冷。那一直亂糟糟的腦子，竟然也清明無比。
我是左源，我是茅山宗嫡系弟子，我是張瞎子的徒弟，我是繼承了無數人希望與意志，才順利活到現在的人。
微微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
沒錯，無論怎樣，我都要活下去……
活下去，然後把這些害人的東西斬得干干淨淨！
「好了，我沒事了。」我淡淡地說道。
這聲音冰冷殘酷，連我自己都為之驚奇。
但是，也僅僅是驚奇而已，我不知道自己現在到底是什麼心態。但我能感覺到自己體內有一股烈焰在灼燒著。
我不管剛才偷襲的是誰，但我知道，我一定要讓他付出代價。
我仰起頭，長長吐出一口憋悶的氣息。
在這森然冷凝的殺人坡上，我第一次有著如此一種不知道是被稱為豪情還是悲憤的情緒。
「無論你是誰，你若是人，我會讓你受盡人間一切痛苦死去；你若是鬼，我便收了你的魂魄，把你獻祭于三清道尊之前，永生永世不得超生，受至陽之氣融骨頭之苦。我左源，以三清道尊之名……在此立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