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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哀家著了皇帝的道了

一夜之間,沈家遭受了巨創,蘇浙第一商賈的沈家灰飛煙滅,碩大的家族樹倒猢猻散,從太安城至揚州府,所有和沈家有關的生意全部土崩瓦解,而且干淨利索。

首先是沈家在太安城安置的宅子被查封,皇城司夜闖沈家,將沈家家眷上鎖帶夾,不由分說,一縷押往吏部牢房,而沈家直系家屬被帶入皇宮,關入皇宮地牢。

大魏初建,根基未牢之時,趙督領和楚人鳳曾在皇宮設置地牢,後被廢除,如今成了沈家人的鬼門關。

沈家家主沈萬千前一刻還高高在上,頃刻間成為階下囚,沈家上下百余口家眷被牽連,而沈萬千連一聲冤枉都沒有機會喊。

沈家豢養的江湖人士和扈從自恃武功傍身,和皇城司兵刃對抗,開始還算勢均力敵,叮叮當當,好不熱鬧。

大太監兩根銀線穿糖葫蘆一般,貫穿近十位用刀好手的心髒之後,沈家宅院一片安靜。

陰沉著臉色的趙督領從陰影中走出,站在沈家宅子高掛的大紅燈籠下,細致的擦了擦沾血的銀線,未說話,只是笑。

沈家扈從齊刷刷丟下手中兵刃,渾身瑟瑟發抖,雙手抱頭趴在地上,有的還自行掛上了手銬腳鐐,束手就擒。

處理完太安城沈家宅子的事情,趙督領未作停歇,連夜南下,先後查封了南陽府、淮安府、青州府、大名府的沈家錢莊、當鋪和綢緞莊,期間確實有地方官員站出來為沈家求情,無論是地方政績,還是私下來往,沈家都未曾虧待了地方官員,奈何沈家得罪的是大魏國一言九鼎的祖宗,對面站著的是大太監趙督領,

求情官員中以濟南府尹最慘,被趙督領刨去衣衫,以冷水灌頂,浸入濟南府的黑虎泉整整一宿。濟南府尹大罵趙督領一介閹狗,狐假虎威。趙督領便笑著打掉對方的滿口牙齒,提起濟南府尹滿是鮮血的腦袋,如同丟死狗一般丟入黑虎泉︰「雜家最喜和牙尖嘴利的讀書人講道理,透露著爽利。」

有濟南府尹的前車之鑒,趙督領隨後南下的腳步順暢很多,不久便入了揚州城,以雷霆萬鈞之勢將沈家的老巢根基連根拔起,趙督領召集了蘇州巡撫和兩浙總督,梳理漕運罷運事件始末,相關人等一網打盡,未讓地方官府出面,皇城司和粘桿處全權負責。

其後,趙督領聚集起地方大戶商賈,將漕運諸多事項處理妥當,諸多商賈欣喜若狂,喜悅之情溢于言表,終于沒有沈家在頭頂壓制了,終于沒有狡猾的沈凝兒下套讓人猝不及防向里面鑽了,終于熬過了有苦不能說的艱難歲月,守得明月見日出了。

有幾個人忍不住哭出聲來,大庭廣眾之下抒發一下近年來的委屈。

趙督領將眾生相看在眼里,放下手中茶杯,陰測測說道︰「諸位之間如何勾心斗角,雜家不管,漕運如何暴利,雜家也不在意,但是運往鎮南軍的糧草軍餉有半點差池,雜家可不依。若是真到了那時,雜家定讓諸位知曉,死是一種可遇不可求的幸福。」

太安城殺人如麻趙御貓的話還是極為管用的,眾人乖乖閉嘴,不敢言語。

一切都極為順利,但是有一件事情可謂不太完美,從太安城到揚州城,沈家大小姐沈凝兒都沒露蹤影,粘桿處和皇城司為數不多的聯合追捕,結果一無所獲。

御貓一時來了貓捉耗子的興趣,親自偵查追捕,幾次把握住沈家大小姐的蹤影,卻都被沈凝兒逃月兌了。趙督領十分確信,有一次他將沈凝兒圍堵到一條弄巷,而且離著沈家大小姐很近,近到招手之間便能將她擒獲,在混亂狹小的弄堂小巷,大太監听到了沈家小姐略顯急促粗重的喘息聲,大袖中的兩條銀線縱橫切割,將一切能夠藏身的地方切割成碎片,但是依舊沒能看到沈凝兒的身影。

太安城殺人無數的御貓乘興而來,敗興而歸,可謂有些失望。

一覺醒來,李元昊伸了伸懶腰,在余慶的伺候下洗手淨臉,簡單收拾一下乾清宮,皇帝陛下喜歡自己清掃房間,不準其他小宮女擅動宮殿內的物件,有一段時間李元昊已經到了出乾清宮需要上鎖鎖門的地步,好像怕別人偷她這位大魏天子東西似的。

余慶準備妥當,提著皇帝陛下吃食,站在一旁,李元昊自己倒了一杯茶,未走,怔怔出神。余慶小聲提醒了一句︰「陛下,該去軍機處了。」李元昊幽幽醒悟過來,哦了一聲,沒有下文,索性坐了下來,慢慢品味杯中茶。

小太監嘆了一口氣,肯定是蘇州兩浙的漕運罷運事件讓陛下悶悶不樂,這可惡的沈家,罪該萬死!

不消一刻,有小宮女輕聲快步走進乾清宮,稟告皇帝,太皇太後要陛下去一趟慈寧宮,有重要事情商談。

皇帝陛下挑了挑眉毛,將杯中茶水飲透,親自清洗了茶杯,仔細認真,然後放好擺正,跟在小宮女身後去了慈寧宮。

進了慈寧宮,李元昊剛坐下,便有小宮女端上水果,老祖宗從花室走出,將手中玉鏟遞給一旁的雨晴,右手搭在趙督領的手腕處︰「皇帝,嘗一嘗新進宮來的葡萄,甜不甜?」

李元昊捏了一顆葡萄,入嘴︰「很甜。」但興致不高。

「還在為沈家的事情苦惱?」老祖宗笑著問道。

李元昊無奈嘆了一口氣,揉了揉眉心,頭疼道︰「一盤失了先手的棋局,只要朕坐下落子,沈家就高興了。」

她抬頭看了一眼滿臉笑容的趙督領︰「趙公公,看到朕如此狼狽,你就這麼高興?」

听到她埋怨的語氣,一旁的雨晴也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趙督領抿了抿嘴唇,收斂笑容︰「陛下,沈家的事情,老祖宗已經出面給您解決了。」

「解決了?!」李元昊霍的一聲站起身來,望向身前的老祖宗︰「女乃女乃,您是怎麼解決的?!沈家權衡左右利弊才偷偷布了這麼一出棋局,這才剛剛幾天,怎麼就」

李元昊驀然無語,自顧自苦笑搖了搖頭︰「女乃女乃,您不會將沈家連根拔起了吧?」

太後笑然無語,算是默認。

李元昊豎起一根大母手指頭︰「高,實在是高。沈萬千就是想破腦袋,也想不到朝廷會有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魄力,也就女乃女乃您敢如此處理事情,如今沈家哭都來不及啊。」

「皇帝,哀家知曉,帝王之道,在于制衡之術,在于調節,但是有時候有些人就是不長眼楮,非要整些ど蛾子,以為如何如何便能牽制朝廷,為所欲為,這種人當斷必斷,以雷霆手段斬草除根,免得春風吹又生。以哀家以往性子,沈家滿門抄斬也不為過,哪里還會讓沈家人入皇宮大牢,只是最近年齡大了,心中總有些不忍。」太後又遞給李元昊一顆葡萄。

李元昊點點頭,虛心受教,太後霸道,近來確實心善了不少,魏浩坤沒有在金鑾殿上身首異處就是一例。

「哀家不怕明槍,卻厭煩暗箭,尤其是沈家這種上不去台面的伎倆,最讓人厭煩。當年陳景琰領兵自立,越過長江,奔襲太安城,那是明槍,是本事,哀家高看一眼。西楚瞧準時機,火中取栗,敢稱王稱候,那也是本事。反倒是匈奴,趁著大魏立足不穩,悄悄越過長城,小家子氣般的出現在渭水,那是鬼伎倆,還自稱什麼民風粗獷的草原一族,依哀家看,不過雞鳴狗盜的宵小之輩。」太後打開了話匣子︰「元昊,你是皇帝,哀家算宮闈之內的婦道人家,本不應該插手朝廷的事情,但是沈家的事情,哀家要插手幫你一把,告訴你一個道理,這天下廣大,侃侃而談,說道理的人很多,但是能和你坐下來講道理的人不多,既然如此,那麼就看誰的拳頭硬了。」

李元昊虛心的像個學生,低聲應道︰「元昊謹遵太後教誨。」

「不算教誨,只是祖孫之間的貼心話,你剛剛掌權就遇到了這麼棘手的事情,沒有頭緒也是應該。」太後笑說道︰「你家先生孔唯亭所說不差,持菩薩心腸,行雷霆手段。」

提起孔唯亭,李元昊心里一動,也不知道先生如今如何了,有沒有接到師娘。

趙督領瞄了瞄慈寧宮外面,有粘桿處的捕蟬郎候在宮外,他輕聲退下,和那位捕蟬郎私語一番,興沖沖走進慈寧宮︰「稟告老祖宗,沈家大小姐沈凝兒有下落了,沈凝兒包了一艘船只,準備出海逃亡,還雇了一位武道宗師和一對雌雄雙煞保駕護航。奴才懇請太後下旨,讓奴才去追捕沈凝兒。」

李元昊已經很少看到趙督領如此興奮,看樣子沈凝兒激起了大太監的斗志,這無形之中也激發了李元昊對沈凝兒的興趣。

「督領,你去吧,哀家準了,但是,注意安全。」太後說道。

趙督領一臉興奮,沉聲說諾,大袖飄搖,兩步走出慈寧宮。

李元昊也沒有在慈寧宮停留多久,說了幾句家常話,太後又給皇帝陛下說了許多道理,李元昊虛心听教,信誓旦旦的說回去必定好好學習,認真揣度。太皇太後一臉笑意,滿意的點點頭,最後讓余慶端好一盤水靈靈的葡萄,陪同皇帝陛下去了軍機處。

而太皇太後在雨晴的服侍下,卸下首飾,戴上頭巾,準備再入花室。

「老祖宗,您對陛下的言傳身教,可是比任何的耳提命面都來的有意義。」雨晴將卸下的首飾放入紫衫木的首飾盒。

「皇帝什麼都好,就是有時候瞻前顧後,除了對自己狠一點之外,對誰都狠不下心來」太後輕挽起袖子,笑語盈盈,雙手突然僵硬在空中,笑容斂去,眼中有驚訝之色,呆立半晌,又突然忍不住哈哈大笑,不可遏制的笑聲傳遍慈寧宮。

雨晴不明覺厲,扶著太後坐下,一手扶在背後,給太後順了順氣。

半晌,太後止住笑聲,自己一手放在胸前也順了順氣,擦了擦笑出的眼淚,搖頭嘆息。

「老祖宗,您這是?」

「哎,哀家著了皇帝借刀殺人的道了!」

此時,走在去軍機處路上的李元昊不由停住腳步,身後低頭走的余慶哎呦一聲撞在李元昊身上。

小太監揉了揉眉頭,埋怨道︰「陛下,您停住腳步,事先給奴才說一聲好不好?」

李元昊笑嘻嘻扭頭,伸手彈了余慶一個板栗︰「朕連沈萬千和沈凝兒的相貌如何都不知道,就把沈家連根拔除,有些于心不忍啊。」

余慶模了模腦門,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陛下都在胡言亂語些啥啊,連根拔起沈家的是太皇太後老祖宗好不好,和您有啥子個關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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