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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松子百合酥

陸氏甫一回來,就好比狂風巨浪里頭有了根定海神針,莊子上原本浮動的人心立時都靜下來,個個守好自己的職務,她在來的路上听了兩撥稟告,把事情理了個大概,知道王浩已經沒事了,進廂房瞧他一眼,又把身邊管事嬤嬤調過去一個頂了養娘的位置。

那頭王晟的情況卻不是很好,他的腳踝被捕獸夾子夾住,雖送過來的時候也做過一番急救處理,可到底還是晚了些,大夫瞧過之後連聲說不大好,流出許多血不說,沒多久就發起高燒來,蒼白著一張臉極駭人。

陸氏當場拍板,讓大夫有什麼法子盡管使,又派了人再出去尋薛醫女,還記得使人把狗洞給補上,莊上看門的小子全家都吃了掛落,連帶著不少人被整頓,這狗洞本就是偷挖的,沒出事還能饒上一二,現在王晟躺在架子床上連眼楮都睜不開,這些人哪能落個好。

王琬也吃了數落,倒是王如姝還出來勸一回︰「琬姐兒這回也受驚了,先回去歇著吧,別的日後再說。」

也不知道這是就此算了,還是秋後算賬的意思,王也不多問,拉著王琬默默退出去。

等人影都瞧不見了,坐在繡墩上開攢盒撥珠子玩的王如意才哼了聲︰「我還以為六妹妹會求一求娘,剛指派人的時候可威風呢。」她一貫以為王只知道老實本分,今日才看出是個深藏不露的,行事處處妥帖周到,便是她處在這個位置,也不能做的更好了。

「姐兒是個聰明人,」陸氏寬和的笑了笑,手腕抬起來,上頭玉鐲相擊叮當作響,「不過聰明還是次要,最要緊的是做個明白人,她這樣就很好。」

陸氏這話再清楚不過,王很好,自然就有不好的,譬如王茵。

王如意把手里的珠串子扔回盒子里︰「到得這事就成了縮頭烏龜,還是親姐弟呢,倒不如隔了院的。」個個都怕擔責任,可縮在屋里就能躲過不成,沒得被人看輕了去,王如意一時又想起陸氏、王五爺起爭執時王緊拽住自己的模樣,心頭那股自覺被欺瞞的不舒服勁消了大半,倒覺得這妹妹遇事尚算可靠,在幾個庶妹里頭也算難得了。

「連親娘親弟都不肯伸手拉上一把,這樣的人是決不能用的。」王如姝卻直說出來,她還記掛著王茵想去做季舒志續弦的事,像這等血親遇事都不幫忙的白眼狼,怎麼好讓她高嫁,只怕是一朝得勢,就翻臉不認人。

陸氏早想的比王如姝更明白些,不說紀氏心懷不軌,便是她誠心想在五房里頭選續弦,陸氏也絕不會讓王茵嫁出去。

王茵並不知道正房里一番談話,她拿過繡花錦緞被褥蒙頭縮在床上,便是悶出虛汗來也不肯伸頭,夢里王浩只養到今月就沒了,因著年紀小,連個棺槨都無,只得了塊小小立碑,她雖不知道王浩具體出得什麼事去的,可也不欲同這些扯上關系,因此一听金花說得王浩出事就低頭。

也不是不憂心王晟,只是她因著夢里很吃過陸氏敲打的緣故,極怕這位下人嘴里的寬和太太捉住把柄刁難自己,況且王浩要是真有個萬一,陸氏哪能不因著這個重罰王晟,自己要是摻和進去,也得平白受無妄之災。

她正在心里頭安慰自個,王芸卻匆匆走進來,按年齡她不應和王茵一個房,可王王琬是雙生姐妹,一貫黏在一處,剩下兩個只能搭伙。

王芸本就年紀小,上頭名正言順還有兩個大的在,正房出事時根本沒人來通報她,待王晟跑出去,莊上亂作一團,她也不知道出了甚事,本來以她的性子定要發作,可上回連著兩次禁足,又知道姐姐房里丫鬟出事,有一小半是因著自己拖延瓊花時間,得了大教訓,不僅平日行事收斂許多不說,楊姨娘的叮囑也能听得進去,當下便乖乖在廂房里頭吃點心,等陸氏回莊子上了才從里頭出來。

此刻她一回屋,就聞得股藥味,燻得直皺眉,又是拿帕子捂臉,又是嚷嚷屋子里的藥汁子會把她的綢裙子給燻黃了,指揮著茉莉要開窗戶。

薔薇趕著上去攔,好聲好氣說王茵病著開不得窗,王芸才听得些消息,不知道前頭有這麼場官司,以為王茵是真病了,只在嘴里嘟噥了回,到底忍下來坐在窗邊,還說上一句︰「我來的時候听著晟哥兒也病了,也要吃苦藥的。」

王茵在床里頭听個分明,心里猛一抖,她因著自個裝病,哪敢再讓丫鬟去外頭探听消息,只關了門做鴕鳥,半點風聲都不曾听,此刻知道弟弟病了,到底忍不住探頭出來問︰「弟弟病了,可嚴重麼?那浩哥兒呢?」

王芸只以為王茵是擔心親弟弟,老老實實把知道的都說了︰「浩哥兒沒事,只是擦著臉,在房間里睡著呢,晟哥兒我不知道,太太不讓人打听。」

不讓人打听,那怕是情況極不好的,怎麼一會子就成王晟躺在房里頭了?莫非是真有命數,王浩死不成了,換成了王晟?王茵百思不得其解,她想起府里的小孫姨娘,心頭一時五味雜陳。

也是直到王晟去了白露閣,王茵才瞧出來,在小孫姨娘心頭,姑娘到底沒哥兒貴重,眼瞧著王晟在白露閣扎根,小孫姨娘天天怨懟不說,無論王晟過得好不好,王茵回院子都得被親娘諷上幾句,原以為是小孫姨娘心情不好遷怒,後來才知道她心里頭想的是為何不抱了女兒走,偏要抱了兒子去。

還是有一日王茵頂了句嘴,小孫姨娘才順嘴道出來的,王茵听了這句話轉身就奔到自己房里頭,等第二日才開門出來,自此以後就不肯再同小孫姨娘親近,小孫姨娘原還覺著自己話說得重了些,想同女兒說句軟話,見王茵這幅倔樣,心里頭一股邪火上來,索性也憋著,看誰能熬得過誰,母女倆自此瞧著就生分起來。

可王晟到底是親弟弟,王茵有心去瞧瞧情況,又正裝著病不好親去,索性指了水仙要她去送東西︰「把松子百合酥送去,弟弟平日最喜歡吃這個,特地做成咸口的,也松軟好克化。」其實就是去打听消息的意思。

松子百合酥拿豬油和面做成百合花模樣,里頭花心卻是咸蛋黃和梅子豬肉,澆上蛋清炸的金黃,再撒上幾枚松子,面皮酥脆里頭香軟,咬一口鮮香四溢的,極對王晟胃口,他以往一病就愛吃這個,王茵不知道王晟跑出去被傷著了,還以為王晟是病了。

水仙得了吩咐帶著糕點過去,哪進得了門,薛醫女才從山上趕回來不久,等她到時王晟的高熱半點沒退,拿勁酒來擦身子也沒用,牙關咬緊,一碗碗湯藥送上來怎麼都灌不進去,兩個大夫都說若是熬不過這晚,人怕是救不回來的,水仙這才知道情況如此凶險,整盤百合酥砸在地上都不自知。

這事還被瓊花拿來說嘴,等伺候了王睡下,她在偏房里頭邊和忍冬整理王衣飾邊嘲︰「這時候倒上趕著做好人去了,早前不知在哪兒呢,真當滿院子人沒長眼楮麼。」

忍冬卻沒理她,皺著眉道︰「你也來找找,小姐的帕子怕是不見了。」

王平日里不喜歡花哨的帕子,只要上面繡一點花草就行,只是這樣的帕子拿出來配衣裳卻不好看,瓊花干脆特地繡了幾條精細又華貴的,專門用來配衣裳。

昨日王穿了件月白長裙,上面搭了件天藍的刺繡交領背心,連裙頭也是月白的,瓊花瞧著太素淡了些,干脆拿那條用金線勾了花的帕子來配,哪知到得晚上竟不見了。

「我記得小姐被叫到正房去前,那帕子還是在的。」瓊花想了會道,只是後頭她卻不記得了,今日發生的事太多,來來往往的連個歇息時間都沒,誰有閑心關心條帕子。

若是旁個沒有表記的帕子,丟了就丟了,左右也不是自家小姐親手繡的,可那條帕子卻不行,上邊的繡球花是拿金線勾的,金線數目是早有定量的,便是帕子不能用了,也得把金線拆出來入檔,要是真丟了帕子,得早早報上去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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