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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自我的突破(下)

其實有時候痛苦不一定要表現得嚎啕大哭,至少在劉紫妍的眼里,無聲的哽咽啜泣才是更深入骨髓的哀。

這就好比一根魚刺卡在喉嚨里,連每一分每一秒的呼吸都如此的窒息。

她拖著那個根本不存在的孩子,旁若無人地輕輕哼唱著一支童謠。

所以的景致都紛紛月兌離她而去,她一邊哭中帶唱,一邊替懷中的孩子理順頭發,恍恍惚惚之間又回到過去。

劉紫妍搖晃著手中的孩子,眼里帶著哀慟、迷茫與絕望,可是嘴里還是哼唱著那支熟悉的曲子。

「晚風輕拂澎湖灣

白浪逐沙灘

沒有椰林綴斜陽

只是一片海藍藍

坐在門前的矮牆上

一遍遍懷想

也是黃昏的沙灘上

有著腳印兩對半

那是外婆拄著杖

將我手輕輕挽

踩著薄暮走向余輝

暖暖的澎湖灣

一個腳印是笑語一串

消磨許多時光

直到夜色吞沒我倆

在回家的路上

澎湖灣,澎湖灣

外婆的澎湖灣

有我許多的童年幻想

陽光,沙灘,海浪,仙人掌

還有一位老船長

澎湖灣,澎湖灣

外婆的澎湖灣

有我許多的童年幻想

陽光,沙灘,海浪,仙人掌

還有一位老船長」

她唱完一曲還覺不夠,又開始另一首曲子,似乎拼命地想把所有的歌都唱完,可是發現自己搜了搜去只有這倆首歌。

她唱到連淚水都哭不出來,嗓子嘶啞不已。

「月亮伴我入夢鄉小搖床,

輕輕晃,小星星,掛天上。

媽媽唱著催眠曲,

月亮伴我入夢鄉。

爸爸變成火車頭

爸爸上床睡,

馬上打呼嚕。

嗚呼嚕嚕,

嗚呼嚕嚕。

爸爸變成火車頭,

拉著車廂夢中游。

寶寶要睡覺

小小被窩抱著我,

月亮婆婆看著我,

閉上眼楮睡著了。

小貓睡不著小花貓,

睡不著,

抓個耗子當寶寶。

抱一抱,搖一搖,

耗子嚇得心亂跳。

寶寶睡覺覺小風輕輕吹,

小鳥低低叫,

小狗慢慢跑,

小貓偷偷笑,

屋里靜悄悄,

寶寶睡覺覺。

我的寶寶要睡覺搖啊搖,

搖啊搖,我的寶寶要睡覺。

小花被,蓋蓋好,

兩只小手放放好。

搖啊搖,搖啊搖,

我的寶寶睡著了。

睡吧睡吧,

我親愛的寶貝,

媽媽的臂彎輕輕環著你,

風已經不吹,

樹葉也不搖,

寶寶快睡覺,

寶寶睡著了

……」

不知為何劉紫妍唱著唱著,腦袋里開始浮想出一副副畫面。

冥冥中有一個溫婉的女子伸手牽著她,聲音如鐘磬相擊,婉轉而又悠揚。那柔和的笑意似乎能甜到對方的心頭去。

「紫妍,喜歡小提琴嗎?以後是打算要成為小提琴家嗎?」

恍惚間她似乎看到一個幼年時期的自己,梳著倆個麻花辮,一蹦一跳地歪著腦袋對那個漂亮女子說道。

「嗯,我特別喜歡小提琴,以後我立志要成為一名音樂家,完成媽媽沒有完成的夢想。」

女子伸出手,寵溺地揉亂了她的頭發,輕言細語道。

「這樣啊。那我們的紫妍可真厲害呢!」

她看著幼小的自己眨著一雙亮晶晶的水眸,一臉天真無邪地抬著頭,看著那女子,語氣不免有些興奮。

「真的?我真有那麼厲害?我還以為我做的不好呢。」

女子彎下腰,刮刮她的小鼻子,笑顏如花︰「當然。我家的小公主自然最厲害。」

「不過既然你選擇了它,那你可要好好做下去。半途而廢的可不是好孩子哦。」

她像啄雞米粒似的狂點頭,乖巧無比地應道。

「媽媽,相信我,我肯定能做到的,絕對不會讓你失望。」

說著她還有模有樣地挺起胸膛,傲嬌的像只小雀一般。

「那我們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要不然我們的紫妍就會變成一只豬哦。」

女子伸出小拇指和她勾在一起,輕輕晃動了幾下。

金色的陽光撒在女子的臉上,顯得她更為美麗動人。

女子那如陶瓷般白皙的膚色水女敕,散發著珍珠的光澤。看的幼年時期的劉紫妍,怔楞在原地半晌沒說話。

「媽媽,你真好看,到時候我會用我的小提琴讓媽媽的美貌永遠常駐。」

她的稚言稚語引得那女子頻頻發笑,忍俊不禁。

她伸出扯扯劉紫妍的臉蛋︰「那我便等著我們的紫妍快快長大,好實現這個承諾。」

鏡頭突然跳到幾年後。

劉紫妍默默看著病床上的一個豆蔻少女雙手握著一只青筋暴起的手,痛哭流涕。

「媽媽,我不想參加這次的音樂比賽了。況且您病得那麼重,我哪有心思去比賽啊。」

她說著說著,更是哽咽不止,連半句成調的話也說不出。

「萬一您要是在中途離去,我可能就連您的最後一面都見不上,我不想因為這個悔恨終生一輩子。」

不過才幾年的時間,便已無情地侵蝕著女子的音容笑貌,健康以及才華。

對方口戴著呼吸罩,艱難地搖頭,有些吃力地勾起手指,勉強擠出個蒼白無力的笑容。

呼吸一顫一顫的,連好好吐個氣,都是奢望。

「紫……妍……紫妍答應過……我,一定會在舞台上……大放光彩。這句話千萬可……不能食言……因為這是你對我做出的……承諾。」

鬢角早已霜白的孱弱女子,抱著殷切希望的目光看著她,含糊不清道。

「所以……比起在這里……荒廢時間,還不如……快點參加比賽,好早點捧回……獎杯,讓我毫無遺憾地離開……人世。」

劉紫妍不可置信地張大雙眼,淚腺仿佛是失控了一般,噴瀉而下,頭搖成撥浪鼓。

「不會的。不會的。我還沒好好盡孝道,您還沒來得及看我登上舞台,怎麼可以就撒手人世呢?」

她泣不成聲地看著對方︰「我可就剩下您一個親人了,您怎麼可以忍心丟下我呢?這對我來說實在是太殘忍了。」

「我的紫妍一向不需要我操太多心,我覺得即便我不在人世,紫妍也會很堅強地活下去。所以媽媽提出最後一個要求……」

病床的女子顫抖而又緩慢地摘下呼吸罩,似乎在用她最後的生命在說。

「紫妍,給媽媽拉上最後一曲吧,然後去參加音樂比賽……這是媽媽最後的願望……」

話說到一半,女子突然變重咳起來,好不容易停下來半會兒,又像是擠牙膏似的說完。

劉紫妍一片淚眼婆娑,哀傷彌漫整間房間,如同狂風掃落葉般襲來。

這是對方最後的心願,身為女兒的她怎麼敢不從。

或許是美好的日子過得太久,所以老天才會如此的殘忍,想要收回陪伴在她身邊的人。

她強顏歡笑,試圖想在母親的彌留之際,留下最美的笑容,可是以失敗告終。

「好的,媽媽,紫妍會拉。您哪怕是要成千上萬的曲子,紫妍都會拉給你听。所以別說這些喪氣話,就當是給紫妍一個安慰,好嗎?」

女子笑而不語。

她緩緩從包里掏出小提琴,輕輕用手撫去上面的每一處,然後回頭對著病床上的女子道。

「那我還是拉我學會的第一首曲子吉塞普之歌吧。」

女子吃力地點頭,隨後緩緩閉上眼楮。

她哭笑著將小提琴架在肩膀上,這是她有史以來第一次這麼悲哀地拉琴,而且還是拉給即將即將逝去的母親的最後一曲。

陽光就像個調皮的小孩,在她的眼瞼上,她的嘴唇上,她的琴弦上逗留。

那一縷一縷的琴音,隨風而去,仿佛幽幽在訴說著一對母女長久的陪伴。

沒過過久,躺在病床上的女子的呼吸一點一點走向微弱,直至連那呼吸聲都逐漸靜止在琴聲中。

蒼白的手無力地從床上緩緩垂下。

似乎也帶走了她的一整顆心。

房里的哀傷與窗外的陽光就像是倆個形同陌路的人,彼此之間再也不可能有任何交集。

就如同她和她的母親……

心在慢慢冷卻,可是琴音還在不斷回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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