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到人家做媳婦的,誰沒有點兒傷心憋屈的事兒呢。
何況柳氏嫁給的芸趕山又是一個繼子的尷尬身份,這麼多年雖說她有個厲害的名聲,卻也不是那等不講理的人,虧自然也沒少吃。
「我說什麼啊?」柳氏想起那些過往,哭的渾身哆嗦,「我一個新嫁來的媳婦,我知道你們家到底咋回事兒嗎?我說多了那就是我這新媳婦不懂事兒,我不是啥也沒說,跟你提了兩次,你每次打獵回來累成那樣,命都要沒了,我能讓家里的事兒煩你嗎?」
柳氏有一句話沒說。
要是芸趕山打獵的時候分心有個好歹,他們娘倆的靠山沒了,那才是真的完了。
「家里後來又有了榮晟,那是長子長孫啊,可是榮晟過上啥好日子了?寶山那當小叔叔的我就不說他啥了,就沒有那麼慣著孩子的,佷子的東西都搶這個我就不說啥了,寶山就那樣,我就看他,以後能啥樣。」提起芸寶山,柳氏有些咬牙切齒的。
若不是二房有了這樣一個親生兒子,他們哪有這麼多的苦難?
柳氏不是什麼聖母,她自認自己做了一個兒媳婦的本分,她平日里哪怕再不高興,對公公婆婆也是孝順極了,對待小叔子、小姑子,柳氏自認不虧良心。
「這次賣掉晴晴的事兒,那是人做的出來的嗎?那就是喪良心啊,晴晴才九歲啊,你知道寶山和貝貝要把她賣到哪兒去嗎?」柳氏面孔都有些扭曲了。
芸趕山想起這些事兒,心里也是不舒坦,下意識接了一句,「除了賣去大戶人家當丫鬟,還能干啥?」他不是不知道這世道多黑暗,可他不敢想。
柳氏一听卻氣急了,大罵道︰「他們那兩個喪良心的死崽子,會有那好心?」這話說的可不大好听。
芸趕山臉色不好看,柳氏深吸口氣,就道︰「若是有那好心,我也就不說什麼了?你當他們能有啥好心眼咋地?我都問了,他們是想把晴晴賣去那種不干不淨的地方,一下子才能給十兩銀子,不然你以為一個沒長成的小丫頭,誰家買丫鬟要出這麼多銀子啊?你別說不知道,這年頭人命不值錢,咱們晴晴也不是有啥特殊的本事,不然人家咋就肯拿出十兩銀子來?」
窗外,芸晴晴臉色陰沉。
小悠悠和她頭頂的小肉團子都是一臉迷茫,小白直接傳音問她,「不干不淨的地方是什麼地方?他們想賣了你去掏糞坑?」除了這,莊戶人家還有什麼不干淨的地方?
原諒小白,即使活了上千年,那也是在昆侖當祖宗的,整日里除了修煉就是玩樂,哪有人敢用那些污言碎語的髒了他的耳朵,繼而影響他的道心。
芸晴晴卻是知道這些的,想到原主,不知道怎麼的,心口就憋了一口怨氣。
只怕原主也是走的不開心吧。
你且放心,我既然答應了你,這個仇早晚會給你報的。
芸晴晴什麼都沒說,小白難得的竟然沒有追問。
房間里,芸趕山臉色陰沉,他不想承認,可他也知道,柳氏不會在這件事兒上騙他,那經不起推敲。
「我是真沒想到,寶山和貝貝能干出這種事兒,就算晴晴她不是」芸趕山氣的手都抖了,「這事兒我饒不了寶山。」當叔叔的竟然做出這種事兒,簡直就是少揍。
柳氏抹了把眼淚,「咱們悠悠的腿是咋弄成這樣的你也不是不知道。要不是貝貝在我大肚子的時候故意撞了我,我能把悠悠的腿給摔壞了嗎?咱們思思和榮晟都是好模好樣的,就悠悠的腿有病,要不是她當初撞的那一下,我咋能讓悠悠落了毛病?」小兒子,那是柳氏心中永遠的痛。
芸趕山知道媳婦在意小兒子,可這回說的就有點兒不講理了。
「貝貝當時是撞了你一下,她也不是故意的,再說當時不是請了季大哥來嗎,都說了沒事兒,你咋還把這事兒賴在貝貝身上了?」這個說不通。
「我不管!」柳氏尖叫一聲,「我大閨女、我家榮晟那都是好好的,就懷悠悠的時候摔了一跤,不是她芸貝撞我,我咋能摔了一下?」柳氏哭的鼻涕眼淚一大把,「你看著咱悠悠,多聰明的孩子啊,比他大哥榮晟還聰慧,可是咱兒子的腿不行啊,以後莫說是打獵了,他連個媳婦都不能討,你讓他以後可咋辦?」
提到小兒子,柳氏是真傷心了,哭嚎的撕心裂肺的。
那也是芸趕山的親兒子,他的難過不比柳氏少。「以後我們多攢錢,總不能讓悠悠一直這樣。」芸趕山也紅了眼楮,小兒子那麼聰慧,誰能想到他嘆氣。
「你總說以後、以後如何。可是你摔斷了腿,還是那寶山的緣故,可人家做了什麼?不但不給你拿錢治腿,還要賣了孩子。咱們就這幾個孩子啊,他們不但要賣了晴晴,還要賣了思思和榮晟,這是要剜我的心啊!」柳氏捂著胸口,哭的趴到了炕上,「我就是死了,也不能讓他們賣了我們的孩子啊。」
芸趕山眸子里隱隱有淚水,哽咽道︰「你不答應賣了孩子就是了,可你也不能說要賣掉自己啊?你讓我這當男人的怎麼辦?你讓外面的人怎麼想我?我芸趕山沒本事,買兒賣女還不算,還要賣了媳婦。」芸趕山啪啪的拍了兩下臉,「我芸趕山的臉都丟盡了。如今只怕大家伙都知道了,芸趕山摔斷了腿,自己沒本事,還要賣掉媳婦,我芸趕山還有臉面活在這世上嗎?」
說到激動處,芸趕山大拳頭砸著炕沿,砰砰作響。
芸晴晴總算是弄明白了。
感情自家爹不是因為分家而生氣,而是因為柳氏要自賣自身覺得丟了面子。
她嘆了口氣。
男人啊,似乎面子比什麼都重要。
柳氏哭,「你讓我怎麼辦啊?」她為自己辯解,「我要是為了我自己,我就是死了我都不怕,我還不是為了咱們這個家為了咱們的孩子嗎?」
不知道是不是芸晴晴的錯覺,總覺得柳氏說這話的時候底氣不像之前那麼足了。
很快,芸晴晴就知道了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