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為，你們一族的人，早就已經滅絕了。」公孫看著面前的壯漢，眼中帶著興奮。
如果是子車安見到這一幕，眼珠子說不定都會瞪出來的。
因為他從來沒有見到公孫露出這樣的眼神，又或者說，在他眼中，公孫就仿佛就是那冷眼看世間的佛，對一切都沒有什麼感覺。
沒錯，公孫給他的感覺，就是這樣。
接著趕來的明時，也覺得這場打斗，似乎和他一開始想的死仇相見……完全不一樣呀！
因為他發現，公孫和壯漢之間，分明就是切磋。
當然，這切磋在不懂的人看來，絕對是殺機重重。
但是明時並不是不懂之人，在他眼中，這兩人雖然招式都非常的刁鑽，但是絕對是留了一分余地的。
這切磋，也已經不是尋常練武之人，能夠看出來的了。
不一會兒，玲華就站到了他的身邊。
玲華沒有開口，明時側頭看她:「離寞她……」
玲華低頭:「小柱子在照顧她。」
明時深吸一口氣:「值得嗎？」為了他，值得這樣嗎？失去一個好姐妹……
明時沒有問出所有的問題，因為他知道，玲華能夠明白他的問題。
玲華抬起頭，看向明時，笑了笑，只不過笑容有些哀傷，她將手放到自己胸口的位置:「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那一刻，我不想要你死」
說到這里，她又坦然一笑:「你不要有壓力，我已經沒有別的想法了。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死。我只求，你還在這世間活著。」
「至于對離寞……她會懂我的。」
明時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最後卻只是垂眸。
是呀，都是女人，有什麼不懂的。
然而，有時候就算再懂，有些事，也是沒辦法釋然的。
又或者說，都是痴人。
如他一般……
兩個人沒有再說話，或許是知道公孫和壯漢並不是真的不和，于是也並不是很緊張。
壯漢听到公孫的話，大笑著，眼楮中的興奮，一點兒也不比公孫少:「想要我釋迦一族滅亡，哪有那麼簡單？！不過，我都有好久，沒有看到這麼真實的陽光了。當然，更讓我興奮的是，居然讓我遇到了你！」
公孫回身，避開了壯漢的攻擊。
兩個人暫時分開，喘息著，沒有動手。
「釋迦翁，真的好久不見了。」公孫看著壯漢……又或者說，是釋迦翁，「沒想到你一出現，就將大魏皇上的御前侍衛給打了，你還真實一點兒都沒變，想來他們應該是打擾到你睡覺了。」
釋迦翁模了模頭，一張臉因為胡子的原因，讓人看不真切:「是呀，我都說了，讓他們別打擾我。他們還偏偏過來。」
「不過，我怎麼不知道，你改姓了，子車？」
公孫听到釋迦翁這麼說，苦笑了一聲:「我帶的子車後輩，正入世中，為了子車後輩的安全，這只是一個手段。你不會不懂吧。」
釋迦翁听到他這麼說，點頭表示理解，隨即眼楮又亮了幾分，從懷里掏出一根有無數倒插的鞭子:「來吧，我們接著切磋。這些年，總想著像小的時候一樣，和你切磋。想來，你如今已經成了子車家族的武道子了吧？」
公孫也拿出腰間的軟劍，神色凝重中帶著興奮:「當然！不成武道子，如何成為你這位釋迦一族百年難得一遇的天才的對手！」
公孫很早就明白，要想被釋迦翁看在眼里，就一定要有打敗他，或者說有和他一戰的實力，否則，最後都只有被遺忘！
或許別人巴不得被釋迦翁遺忘，可是，他不一樣。
他也是公孫家百年難得一遇的天才，和高手交手，是他畢生所願！
兩個人交手完畢，又是沒有輸贏。
「說起來，我很早以前就懷疑了，是不是你一直在讓我。」公孫喘息著，問釋迦翁。
釋迦翁聞言，走過去，排著對方的肩膀:「什麼時候，我們的武道子會這麼不自信？不是我讓你，是你真的很厲害！」
釋迦翁說了這句話後，有一些感慨:「我記起我們小的時候，子車伯伯曾經說，以後我們倆之間，總有一個會以武揚名天下。然而兜兜轉轉，我們之間，誰都沒有達到。」
公孫聞言，眼中也閃過某種回憶。
是呀，那個時候，兩人正是驕傲的少年，誰也不服誰，誰也不想服誰。
也正是因為那他們都很崇拜之人的一句話，兩人小的時候，就經常切磋。
然而，關系卻是說不出的好。
當時雙方的大人都很驚訝，本來以為這兩個經常打打鬧鬧的孩子，一定是不和的。
沒想到最後，關系反而是眾多孩童之中，最好的。
或許，這是宿命。
不過，最後子車族長沒想到，他們倆，誰也沒有揚名天下。
雖然他們的武藝，在天下人眼中，已經是登峰造極了。
因為那件事，世家歸隱，難以入世。
也因為那件事，釋迦族滅，如今在世間，難以再找出幾位釋迦族人！
而那件事，哪怕是公孫，也是沒辦法插手的。又或者說，整個子車族都沒辦法插手。
「這些年，你好嗎？」最後，公孫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
這仿佛是每一個久別重逢之人，都會問的一句話。
釋迦翁看著海面，面上的笑容變淡:「沒什麼好不好的，被人救了。然後，他成了我的主人。這麼多年，生活在黑暗之中。直到見到你，我才終于相信，如今的我，在陽光之下。因為我知道，公孫只會在陽光下活著。」
「主人？！」公孫面容變得有些可怖，「是誰？敢讓你為奴？」
釋迦翁看到公孫這樣緊張，心里覺得開心的同時，又忍不住自嘲一笑:「怎麼不敢？昔日強悍的釋迦族已經在那一場屠殺中，滅亡了。我如今不過是苟延殘喘著。再說，主人給了我活下去的機會，並且也對我很好，既然如此，我又有什麼不能做的。」
公孫看著釋迦翁這樣，面容上的笑容，徹底消失，心里升起的，是無限的惆悵。
歲月，真的改變了很多。
他以為熟悉的那個人，已經再也不熟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