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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章︰蓮心宴(二)

第兩百零七章︰蓮心宴(二)

傍晚的時候,聶霜紫攜了隴雲和采衣到雲暉院,采摘了許多蓮蓬回廚房。他們幾個人在剝蓮蓬的時候,顏宿提著幾個酒壇子過來了。

「听聞阿紫姑娘晚上要舉辦蓮子宴宴請客人,前兩月你在我那兒學著釀的蓮心酒,今兒個也到了開封的時候,便拿來給你們嘗嘗鮮。」

將酒壇子擱在桌子上,顏宿沖幾個姑娘溫潤一笑。

「這酒已經好了?。」聶霜紫挑眉,拍拍手站起來湊到桌旁,揭開酒封聞了聞酒香忐忑道︰「這可是我第一次釀的,能喝麼?」

前兩月荷塘剛結了第一批蓮子,她看到顏宿去采蓮,一時興起,也湊合過去,纏著他教自己也釀一釀酒。這酒留在顏宿院子里發酵,時間一長,她竟忘了。

顏宿淡笑道︰「有在下指導,姑娘不必擔心這酒喝不得。雖時間短了些,但這夏末暑氣未消,喝這蓮子泡制的酒,也挺合適。」

聶霜紫微微一笑,揉了揉鼻子道︰「這可是我第一次釀的酒,就算不好喝,也不許你們嫌棄。」

「阿紫姑娘放心吧。有王爺在,料大家也不敢。」顏宿失笑,掃了眼那滿地蓮蓬問道︰「可要在下也幫忙剝?」

「這個就不用了。」

聶霜紫連忙拒絕,怎麼好意思讓他一個翩翩公子來剝蓮蓬呢……

「司漠在紫苑閣布置桌椅,你若閑著,便去幫他吧。」

顏宿想了想,點頭道︰「那也好。」

沖幾人拱了拱手,顏宿便告辭離開了。

顏宿走後不久,扶桑帶著如星扶澈也過來了,還有雲牙。其實聶霜紫也請了慕容輔,但是她的慕容伯伯說這是年輕人的聚會,他這老一輩的就不來摻和了。

見到許多不久的聶霜紫,扶澈和雲牙高興的直圍著她打轉,小嘴兒 里啪啦的說個不停。

扶澈還要鬧騰一點,雲牙在跟聶霜紫寒暄幾句後,便懂事的蹲在采衣身邊幫忙洗青菜,幫大家打下手。弄得後面扶澈也不好意思光看著了,也卷了袖子幫忙。

「銀耳蓮子羹,紅棗蓮子酥,蓮葉三香鴨……我的天,阿紫,你這蓮子宴,未免也太名副其實了。」

扶桑點過聶霜紫準備的吃食,哭笑不得的道。

「嘿嘿∼」

聶霜紫將包好的蓮子水晶包擱進蒸籠,嘿嘿一笑。

夜幕初降,紫苑閣院子里擺上了兩張大大的紫檀木桌。夜風清涼,花影婆娑,海棠花樹落下最後一場花雨,零落殘花鋪滿了青石板。

歐陽阡和戰雲楓下午就到了,陪蘇垣在書房里說了一下午的話,聶霜紫等人將美酒佳肴布置好後,遣了隴雲去叫他們。

鳳燿和時影一前一後翻過院牆落下。嗅著空氣里的酒香飯香,鳳燿挑唇一笑︰「今晚上我們都有口福了啊。」

「鳳公子,時影姑娘,你們來啦,快過來坐啊。」

采衣端著碗筷穿過院門,見在牆角站著的兩人,笑著招呼了一聲。

時影和鳳燿對視一眼,時影微微一笑,月光下顯得笑容有些飄渺︰「走吧。」

鳳燿怔了怔,半晌才提起腳步跟上。

如星幫忙擺碗筷,覷了眼聶霜紫放自己身邊的酒壇子,吸了吸鼻子,忍不住瞄了一眼眾人,偷偷拿了個小瓷杯倒出來一點。

才偷偷抿了一口,小臉就皺了起來,如星轉眸,拉了拉聶霜紫的袖子苦兮兮嘟嚷道︰「阿紫,你這新釀的蓮心酒也太苦了,下次還是釀些別的吧,怎麼好意思拿這麼苦的酒招待客人呢?」

扶桑拿筷子輕敲她的頭,沒好氣道︰「你喝什麼酒不覺得苦?你當米酒呢?」

「唔。」

如星捂頭抗議︰「本來就苦嘛,比以前喝過的都苦……」

「蓮子本就苦澀,再加上封存的時間短,喝起來確是有點澀苦,難以入喉。」

聶霜紫笑了笑,替如星說話。這酒她嘗過,雖然爽口,但是對于比較少喝酒的人來說,是不好喝。

「你口味偏甜,我顧及著呢,已經讓顏宿去把他那里存著的青梅酒拿來了。」點了點如星俏挺的鼻子,好笑︰「誰讓你嘴饞偷喝。」

「這蓮心酒現下是新酒,才喝著苦。若將它存封于地下幾年,澱為陳酒,那才香醇。」

遠遠地就听見她們的談話,顏宿走近後微笑道,將提來的兩壇酒遞給采衣。

如星好奇的問︰「幾年?具體是要多少年啊?」

顏宿伸出三個指頭︰「三年最佳。」

「三年?好久哇……」

如星扁扁嘴巴,她可沒心思等。

「三年好啊,三年後我就長大了,也能喝酒了。」扶澈抱著未開封的酒壇垂涎不已,仰頭亮晶晶的眸子看著聶霜紫,期待道︰「阿紫姐姐,三年後你再請我們來吃好吃的好不好?到時候小澈長大了,也能陪垣哥哥和你們不醉不歸!」

「你這小饞鬼,平時就饞吃的,現在這麼早又開始饞酒了?」

扶桑笑罵,這小子以後肯定不止是小饞鬼,還是個小酒鬼。

聶霜紫單手支著下巴考慮︰「這個嘛……」

鳳燿突然道︰「我倒覺得這主意不錯。」

他在末席慵懶坐著,微糙手指把玩著白瓷杯,杯上繪制的紫蘭草在燈籠的燭光掩映下,像在他指間開出一朵微爍的小小幽蘭。了一眼身旁始終靜默不語的時影,抬眸對聶霜紫漫不經心道︰「人命如浮萍,飄零于世間,向來相聚容易相守難。今日因你一時興起,我們這幫江湖的朝堂的商場的聚在一起,也算緣分,可這緣分能延續多久,誰也不知道。今日尚還能坐一起對月喝酒,明日去哪里還未可知。」

「三年其實不長,變故卻頗多。若三年後還能如今日這般相聚,其實也挺難得,你們覺得呢?」

說完微微歪頭看向剛剛到的蘇垣三人,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心中暗暗自嘲,在場諸人,想必沒有哪一個人比他更懂人情冷暖,聚散無常了。

鳳燿說的隨意,但眾人心里都有些悵然若失。

聶霜紫轉頭叫采衣去房間里拿她的鋤頭出來,然後回眸看著大家,指著院子里的那棵海棠花樹,明媚一笑︰「既然如此,那就這樣說定。今兒個也別喝蓮心酒了,我們把所有的酒都埋在我這紫苑閣的海棠樹下。三年後,新酒變陳酒,今人作故友,我們還一起在王府相聚,挖出蓮心酒,再開蓮子宴。」

扶桑和聶霜紫對視一眼,扶桑又復道︰「我與阿紫年年相聚,從不失約。慕容扶桑平生也最恨失約之人,既然要定約,三年後的今日,無論各位去到哪里,都要如約而至,否則,便不配為君子了。」

「喲喲,這說的。不愧是慕容將軍府的大小姐,真是豪氣干雲。」歐陽阡挑唇而笑,折扇一展,斜睨著戰雲楓顏宿鳳燿等人道︰「怎樣?諸君可敢應?」

「我敢我敢。」

扶澈最先舉手表態,少年的臉也故作豪氣︰「不管三年五年,只要阿紫姐姐叫,多遠我都來。」

雲牙也點點頭,輕聲道︰「願年年如今日,能一直陪在姐姐左右。」

「嗯,我也是。」如星也跟著頷首,跟扶桑阿紫偷偷低聲道︰「雖然我是偷偷下山來的,指不定啥時候就被師父師兄捉回去了。但是哪怕雲山離你們再遠,我也會來赴約的。」

只有如此,才不負她下山在紅塵走一遭,與她們相識一場的緣分。

歐陽阡輕搖折扇,看了一眼蘇垣,笑道︰「既然如此,本公子也不能落于人後了。丫頭,三年後你這請帖,千萬別忘了我這一份。說實話,比起新酒,公子我還是愛喝陳年老酒多些。畢竟酒越陳越香,人嘛,越舊越難得。」

顏宿輕笑︰「你倒是說了句實話。」

扶桑轉眸看向不吱聲的蘇垣幾人,抱臂道︰「你們呢?」

「自然會來。」鳳燿擱下酒杯,自嘲道︰「如果能活到那時候的話……你們知道我這人,沒辦法,比較招人恨。」

歐陽阡嗤了一聲︰「你這家伙輕功絕世無雙,你若不想死,誰能取走你的命?」

時影抬眸,清冷道︰「我會來。」

「戰某不敢有忘。」戰雲牙輕敲輪椅,溫笑道︰「哪怕阿紫姑娘忘了,戰某也會不請自來。」

「嘿嘿,那就這樣說好了,哥哥姐姐們可不能後悔。」扶澈抱起酒壇子跑到海棠樹下,向采衣要來鋤頭,興致勃勃道︰「這酒還要多埋我的份,三年後我成年了,一定能把你們都喝倒。」

雲牙也抱了兩壇過去,聞言搖頭道︰「少將軍,你還是少吹點牛皮子吧。」

扶澈瞪了他一眼,傲然道︰「我哪有吹?爹說了,我們慕容家的人,個個生來都是千斤不醉。我姐酒量就不差,我一個男人,難道還比不過她一個女人麼?」

「是是是,你行,我就等著三年後,看你這初嘗酒滋味的小毛孩,怎麼超過我。」

扶桑翻了個白眼,走過去狠敲了一下他腦袋道。

如星也樂滋滋的湊過去幫忙埋酒,和幾人笑鬧在一起。

天邊浮雲微動,月如銀盤,明亮的月光灑進院子,細致了每個人臉上的神情。

蘇垣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下,歐陽阡和戰雲楓隨著坐在他左側。

看著樹下笑笑鬧鬧的幾人,歐陽阡調侃道︰「這恐怕是這輩子唯一一次,你家里頭有這麼多女人吧?」

若傳了出去,不知要驚掉多少人的下巴。

蘇垣替自己斟了杯酒,淡淡道︰「會有下次機會的。」

「對,只要丫頭在,只要你……」能熬到那時候。

歐陽阡咽下後半句話,也喝了杯酒。卻覺得入喉的酒微微苦澀,進到體內有些心悶。

聶霜紫湊到蘇垣身旁,托腮溫柔一笑道︰「怎麼樣?」

蘇垣轉目看她︰「什麼?」

「大家聚在一起,熱熱鬧鬧的也沒你想的那麼糟吧?」聶霜紫吐吐舌頭,望向埋酒的幾人淺笑道︰「我也希望年年有今日。你也好,大家也好,都在我不遠的地方。」

雖然知道不可能……現在他們的年紀都還小,未成家立業,未奔赴前程,可日後,難免還是要分開的。

這鳳城只是某些人的起點,卻決不是他們的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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