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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盲井

「看什麼呢?」劉明宣打著哈欠從屋里出來,看見電視在閃光。

一大清早,沒睡懶覺,爬起來看電視?可是夠稀奇的。

「盲井,還是我去我爸辦公室里順出來的呢!」王銘把手里的碟片拿細布擦拭干淨,小心的放進cd機里。

《盲井》太真實了,真實得像記錄片而不像電影,非職業演員的本色出演也是它的另一個亮點。

這是一部好電影,它立體地展現了中國電影,除了張于、陳歌以外,提供了另一個側面。

腦海里突然浮現出柏林電影節主席說的這句話。

盲井,可以說是她對電影的初印象,大學第一堂電影欣賞課老師就拿了這片子來放,在此之前,她對電影只是純欣賞,之後,她慢慢的學會了去體會電影中所蘊含的,隱晦的,不易察覺的部分,不單純的追逐人物的喜怒哀樂,而是去探尋導演想要通過電影向我們訴說什麼。

盲井是陰暗的,不符合傳統主流的一部現實類的電影,很殘忍但卻很真實,她記得當年他們看的是刪減版的,因為題材敏感還禁播過一段時間,第一次看的時候,她印象最深的不是王寶強飾演的元鳳鳴,給她留下最深印記的是唐朝陽,宋金明,他們愚昧,沒什麼文化,但他們狡詐聰明,在簡單卻完美的計劃中一次次獲利,一次次成功。

當看到他們一次次拿到撫恤金的時候,她真是恨,恨不得能鑽進去戳穿他們,到最後他們死在礦井里,元鳳鳴拿了他們倆的撫恤金時,不知道為什麼她一點沒覺得自己高興,心里說不出來的感受,沒有純粹的喜,也沒有純粹的悲,只是感到普通人對命運的無奈和屈服,心里莫名的無力。

她很喜歡這部電影,但她一點不想再看第二遍,她不想再去體會一邊那種命運被掌握的無力掙扎。

她轉身出了屋子,站在朝陽下,任由和煦的暖陽拂過她的臉,拂過她的發梢,她不想讓自己陳郁在陰霾里,就算一點點都不可以∼

「傻站著干什麼,趕緊回去,屋里有炸好的蛤蜊,一會兒我熬蛤蜊油給你沾面吃。」劉女乃女乃端著一大盆的蛤蜊從廚房出來,看她站在院子里發愣就推她回家。

劉明宣一愣,然後就挎著劉女乃女乃的胳膊撒嬌,「哎!再做個紫菜湯吧!光吃面沒有味。」

「好,做紫菜湯。」劉女乃女乃縱容的笑笑,趕她回屋。

電影是現實的漸近線,無限接近卻永不相交,生活可以一時的落寞陰郁卻從來不會是一個基調。

在這說的蛤蜊油不是抹臉的那種蛤蜊油,是調料的一種,拿一大鍋的蛤蜊加水,不斷的熬,熬到最後就是蛤蜊油,因為熬的時候要不斷的攪拌,不能讓蛤蜊沾鍋底,而這一大鍋最後也就只能熬出一點,現在劉媽媽他們這輩就不愛熬,也就只有劉女乃女乃他們這些老輩人才愛耗這個功夫去熬,但不得不承認,不管是做湯還是做菜,加一點蛤蜊油,那鮮的簡直掉舌頭。

中午,劉女乃女乃就用蛤蜊油拌了一個菠菜,調了一個紫菜湯,那味道,不吃菜只喝湯,劉明宣就能塞進去兩個饅頭。

劉女乃女乃吃完飯又鑽進了廚房,劉明宣跟在後面,以為劉女乃女乃是要收拾筷子碗,打算來搭把手,結果進了廚房,看見劉女乃女乃正坐在爐子邊,抱著一個小竹筐撿紅豆呢!

「女乃,你要熬紅豆粥?」劉明宣只想到這麼一個可能。

「想喝粥了?那咱今天晚上熬點,昨天你徐女乃女乃送了幾斤紅小豆來,我打算蒸蒸,今天晚上給你們包豆包。」劉女乃女乃鼻梁上還掛著一副老花鏡。

「豆包我更愛吃,女乃,多加點糖啊!」豆包可比粥強多了,她趕緊提要求。

「哪次還少放了,上次听你的多加了兩大勺,你爺爺吃了都嫌嘴。」劉女乃女乃笑著罵。

挑完紅豆,劉女乃女乃就直接上了大鍋,這紅豆煮的越爛越好吃,這煤氣火再大,也沒有老式火灶蒸出來的綿軟。

下午四點,劉明宣就坐在炕上跟著劉女乃女乃開始包豆包了,包之前她就先拿碗盛了小半碗,舀了兩大勺糖進去,美美的吃了頓豆沙。

劉女乃女乃負責調餡,劉爺爺就負責揉面,揉面是個力氣活,男人力氣大,揉出來的面筋道好吃,劉明灃跟王銘就攤在炕上,眼皮耷拉著,一副要睡不睡的樣子。

「哎哎,你們倆睡著沒,沒睡著起來揉面了,別光吃不干活啊,今天不動手的人,沒飯吃啊!」劉明宣揮舞著 面杖把倆人敲起來。

「這不是正要睡嗎?」劉明灃抱怨著,這好不容易大休一次,就不能讓他老老實實攤一會兒。

倆人大清早的起來看電影,結果看出來一肚子的氣,劉明灃就搞不明白了,里面那些人怎麼就那麼傻,讓人一忽悠就去了,去一個死一個,那警察都是干什麼的,不知道去調查調查啊!

王銘看完也生氣,同樣是被里面的人給氣的,恨不得給自己安上腿,代替他們跑,看見里面那倆壞蛋一份份的領撫恤金,他恨的牙根癢癢。

劉明灃還拿眼楮斜王銘,這就是你說的好片,怎麼里面的人都那麼缺呢,看的心里都是火。

「你干什麼呢,把眼楮給我正過來,這毛病不是改好了嗎?怎麼又開始了,你電視電腦最近都給我少踫啊,听見沒有?」劉女乃女乃生氣的拍劉明灃。

劉明灃自小有個毛病,喜歡斜著眼看人,那樣子就像是在給人翻白眼,從幼兒園就開始了,當時把劉女乃女乃跟劉媽媽給愁的啊,成天在家就看著劉明灃,一斜眼就打,一斜眼就打,就這麼掰了一年多才把劉明灃這壞毛病給去了,這會兒劉女乃女乃看見劉明灃斜眼就打他,生怕他再成習慣。

「沒,女乃我剛才就是眼珠子養癢,動動。」劉明灃趕緊正目直視,給自己找了個借口,他現在還記得呢,為他這毛病,吃了不少的偏方,什麼蛇皮,癩蛤蟆草,那滋味,他可不想再體會一遍。

「那也不能斜眼,拿拳頭揉揉。」劉女乃女乃板著臉教訓劉明灃。

劉明灃立馬拿起拳頭來揉揉。

王銘跟著爬起來,湊到面板前問:「爺爺,咱們這有挖礦死在礦里的嗎?」

劉爺爺不知道這孩子怎麼突然想起來問這個,搖搖頭說,「咱們這沒礦,最近的還是招遠金礦,听別人說是有死在礦里的,但咱這沒有,我們那時候去挖礦的,那都是窮的吃不上飯的,不到萬不得以,沒有人跑去挖礦。」老人都說這挖礦在地底下,晦氣,不長壽。

「奧!」王銘點點頭沒應聲。

劉爺爺想想說:「咱們這挖礦是沒有死人,但當時修水庫是死了不少人。」

「修水庫死人?是被水淹死的。」劉明灃抬頭問,不過這修水庫不是應該找會水的嗎?

「什麼淹死的,都是累死的,還有不少是被石頭砸死的。」劉爺爺白了劉明灃一眼說。

「啊?累死的,還有被石頭砸死的。」劉明灃不理解啊,有吊車,有大卡的,怎麼能累死,砸死。

劉爺爺一看就知道劉明灃那什麼在想什麼,揉著面說:「你以為那時候跟現在條件那麼好?那時候哪有那麼多的大機器,都是人工,大花崗岩石頭,幾個人背上去,一個不小心不就砸下面了嗎?」那時候飯還吃不飽,人沒力氣,走路都打晃蕩,更別說是干體力活了。

「爺爺,那你去修過嗎?」劉明灃好奇的問。

劉爺爺被劉明灃堵的直瞪眼,沒好氣的說:「你爺爺沒去,去了我也活不到這會兒。」那白天黑天,冬天夏天的干,把人的底子都耗干了,有一個算一個,都累出病來了。哪有年頭活。

劉明灃覺得沒勁就點點頭又趴回去了,又不是親身經歷的,沒真實感。

劉爺爺怎麼看劉明灃怎麼不順眼,巴掌照著劉明灃**上就招呼過去了,「你這小子也太懶了,這要是放我們那時候,這十七八的大小伙子什麼活干不了,你這還成天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

劉明灃翻了個身接著閉目養神。

「別躺著了,一會兒跟我下地割菠菜去,不是說中午拌的菠菜好吃嗎?今天咱再去割點。」劉爺爺想來想去找了這麼個活,打算讓他活動活動。

「哎!讓王銘去,我腿疼。」劉明灃在旁邊躺著哀嚎,不想去,又想吃,只能把王銘扔出來了。

「你**疼不疼,用不用我給你治治,王銘腳不行,怕凍,你麻溜起來,想吃就去。」劉爺爺揮著大巴掌,恐嚇劉明灃。

劉明灃煩的撓撓頭,指著王銘說:「你趕緊給我好知不知道,這破腳,砍了算了。」劉明灃盯著王銘的腳恨不得手里有個斧頭,給他來上一下。

啪,劉爺爺干脆利落的賞了劉明灃後腦勺一巴掌,罵到:「怎麼說話呢,再瞎咧咧,我給你把嘴給撕了。」

「你吆喝什麼呢?好好說不行,還撕孩子的嘴,你真本事啊!」劉女乃女乃听不過去了,指著劉爺爺維護自己大孫子。

劉明灃立刻順桿爬,抱著劉女乃女乃胳膊就喊:「女乃到時候你老了我養你,不養我爺,到時候把他扔給我爸我媽,實在不行就扔給王銘,讓王銘養。」

劉爺爺都被劉明灃這樣給氣笑了,「哪你那麼多的好事,還讓王銘養,要你干什麼的。」

「我養我女乃,一人一個到時候我就領我女乃天天吃吃喝喝,玩玩樂樂。」劉明灃仰著脖子喊。

「嘿!就你這樣的,懶的連動不想動,還吃吃喝喝,玩玩樂樂,別到時候哭著跑回來要吃的就好,你女乃女乃跟著你別挨餓。」劉爺爺臭他,這小子,還沒出力呢就光想著吃喝玩樂了。

「爺,沒听說過傻人有傻福啊,指不定我就買彩票中大獎,住上大別墅,開上小跑車了呢,到時候我天天拉著我女乃出去遛彎,你就擱家呆著吧!」劉明灃想也不想的就說,說完才反應過來自己把自己扔坑里了。

王銘抬起沾滿面粉的手拍拍劉明灃的肩膀,笑著說:「但願你這傻人能有傻福吧,不過到時候你還是把錢給我的好,我給你存著,別一不小心讓人給坑走了。」

「給你?別老大白天的做夢好不好。」劉明灃听完就頂,想明白了就要去揍王銘,這小子找死啊,說他傻。

劉女乃女乃看他們倆把面板都要擠地上了,連忙扯劉明灃,「別鬧了,趕緊跟你爺爺去地里挖菠菜去。」成天閑著沒事就知道鬧,出去干點活也好。

「女乃你不是不讓我去了嗎?」劉明灃停下手問。

「我那是讓你爺爺好好說話,沒說不讓你去,趕緊的,一會兒你爸他們回來了。」劉女乃女乃開始趕人。

劉明灃:感情那好話都白說了啊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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