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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出站口,看著來往的人流,他們仔細的找,生怕把江源給漏過去。

「爸,江源幾點的車,怎麼現在還沒出來。」劉明灃站在劉爸爸旁邊張望著問。

「四點半的車,這才剛四點半,怎麼也得等一會兒,再說了這車也沒個準,晚了十幾二十分鐘的也很正常。」劉爸爸抽了一口手里的煙說,老江今天早上給他打電話的時候,聲音听著都發抖,這麼多年了,這還是第一次,江源這小子跟他爹一個德行,不愛說話,不聲不響的,就自己一個人跑來了,上了車才借別人的電話來了個電話,也是欠揍。

那有的等了,劉明灃半依在牆上想。

人一撥一撥的往外走,「哎!來了,來了。」王銘跳著看了一眼喊。

「哪啊?哪?我怎麼沒看見。」劉明灃一听,也跳著看。

「穿著黑色短袖,藍色牛仔褲的那個。」多顯眼啊,長的又高。

「看見了,江源這,江源這……」劉明灃跳著喊。

江源听見了,抬起頭來一看,就朝這邊走過來了。

「小源子,我喊你,你怎麼沒反應,也不知道回一聲。」江源走到眼前,劉明灃拍著他的肩膀說。

劉明宣把劉明灃擠到一邊,一點眼力見沒有,「趕緊回家吧,都五點了回家也得六點半,女乃女乃他們還都在家里等著呢!」劉明宣一邊說一邊拉著江源往外走。

「對,對,趕緊走,現在路上還堵車,一時半會的到不了家。」正是下班高峰期,市里格外的堵。

劉爸爸見江源一聲不吭,低著頭,再多的話也不知道怎麼說了,哎!也不怪孩子,最可憐的就是孩子。

「江源,你怎麼了,臉這麼白。」劉明宣拖著人,抬頭一看,發現江源的臉色白的有點不正常。

「沒事。」他就是餓的,從昨天早上知道了,就沒有吃飯,今天又坐了一天的火車在車上也沒吃什麼。

「怎麼沒事,走,咱先去醫院看看。」劉爸爸說著就要架著江源去醫院看,老江把孩子交給他,他怎麼樣也得把他平平安安的交到老江手上。

「叔,沒事,我從昨天就沒吃飯。」江源看劉爸爸著急就趕緊拉住人解釋道。

劉爸爸氣的想打江源,這死孩子,多大點事啊,還不吃飯,餓不死你。

「那咱們趕緊回家吃飯,至于嘛,連飯都不吃了。」大家一起簇擁著江源往車里走。

江源這次還想坐在後斗上,劉爸爸直接拎著江源就把他塞進了副駕駛,「有什麼話回家再說,著什麼急,車里還有餅干,趕緊先墊墊。」也不看看你那臉,在外面再給吹暈了。

江源靠在座椅上,手里拿著餅干吃著,看著車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繁華熱鬧的街道,心里一陣陣的發冷,十幾年,他們終于可以解月兌了。

從小江源就知道自己的父母跟別人的父母是不一樣的,他們沒有溫情,沒有歡笑,甚至連爭吵都沒有,他們一直假裝著,活得好像在完成任務,按照特定模式的生活狀態按部就班的往前走。

剛開始的時候他還覺得是自己不乖,他就努力的讓自己更听話,更乖,結果他們還是這樣,漸漸的他也學著開始裝,假裝親情,假裝開心。

「江源,愣著干什麼,到家了,下車了。」劉爸爸打開車門,拍下江源肩膀。

劉爺爺劉女乃女乃劉媽媽都站在街上等著,昏黃的路燈籠著他們滿是擔憂的臉,江源看著眼眶一熱,還好,他還不是自己一個人。

剛知道他們離婚了,江源覺得自己既難受的同時好像也松了一口氣,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但坐在床上,他卻感覺自己被拋棄了,滿腦子都是,他們終于不要他了,終于不要他了……

他覺得自己不能待在家里了,這死氣沉沉的「家」要逼死他了,一轉頭看見桌子上的地瓜干,他拿了一塊塞進嘴里,時間放的久了,地瓜干又干又硬,可他還是挺著嗓子把它咽下去,仰仰頭,把書包拖出來,自己一個人去了火車站。

「來,來,趕緊回家吃飯。」劉女乃女乃拉著江源的手輕輕拍著,看著孩子的臉,輕聲哄。

「怎麼今天這麼晚才回來,這都七點多了。」劉媽媽伸手接過江源的背包問劉爸爸。

「江源的車晚點了,正好跟下班高峰撞一塊了,我這還是從黑龍江路轉的,要不然現在都回不來。」市里還是單行線,堵起車來更是**,那真是一動不動啊,要不是繞了路估計現在還在那堵著。

菜都已經上桌了,就等人了,江源坐在桌上,劉女乃女乃跟劉媽媽一個勁的給他夾菜,讓他多吃,劉爸爸放下筷子,「一會兒給你爸去個電話。」

江源白著臉楞了一下,點點頭。

吃完飯,劉明灃就拉著江源出去了,拿著劉媽媽新買的栗子,說是要出去烤栗子吃,劉女乃女乃就在後面囑咐他們別跑遠了,早點回家。

走在鄉間的小路上,劉明灃拿著根柳條抽打著路邊的雜草,「別想太多,大人的事咱們少管。」他也不知道怎麼勸,自己都感覺自己說的硬邦邦的。

「是啊!別放心上了,分開了,也許還更好。」王銘一邊說一邊拍拍江源的肩膀,這種事勸了也沒什麼用,自己又體會不到,只能說些干巴巴的表面話。

江源听了也只是嗯了聲,然後又不說話了。

劉明灃跟王銘不知道怎麼說,江源也就知道嗯,說了兩句他們倆都想捶死江源了,什麼都嗯,嗯什麼啊嗯,這讓他們怎麼接。

「哥,你們去找點樹枝,現在杏也熟了,去摘點咱們吃。」劉明宣見他們倆一臉郁悶,就讓他們出去放放風,順便也把他們支出去。

劉明灃跟王銘正難受呢,一听劉明宣讓他們去撿柴火就趕緊跑了。

劉明宣找了塊干淨的石頭吹了吹土坐下,對江源說:「坐下等吧!」

江源直接就地坐下了,也不嫌髒。

夏日的田野里蟲鳴蛙叫不斷,劉明宣從地上拔了根草,又隨手扔掉說:「你是不是還在怪他們,怪他們離婚。」

江源一愣,他怪嗎?答案當然是肯定的,就算是清楚明白的知道,他們之間沒有感情,但最起碼他們還是一個完整的家,現在,連這一點要求他們都滿足不了,他怎麼能不怪,他點點頭。

「其實啊,你說人活在世上是為什麼,是裝模作樣?委曲求全?活給別人看,還是為了別人活著?」摘一把狗尾巴草放在手心里搓搓站起來。

「我覺得都不是,活著就是活著,單純的為自己活著。」不汲汲營營,不畏手畏腳,勇敢的大步向前。

「在社會上每個人擁有的身份都是多重性的,可能是妻子,是母親,是兒女,也可能是同事,可以擁有好多好多的身份,但他最重要的的名片是自己,人這一生追求的就是自我的滿足,而你,就是要強硬的把他們困在父母的角色里,滿足自己的想法和意願,組建一個不符合他們意願的家庭,連他們追求自我價值的權利都剝奪了,就算你是他們的孩子,但這樣做,是不是太自私了。」就算是為了孩子,父母也沒有義務付出一切。

江源吶吶的不知道說什麼好,他知道這樣對他們不公平,但他還是接受不了。

劉明宣看著江源,分析的再透徹,再清楚,都只不過是基于人的理性,說白了,就是在講一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人之所以為人,是因為人擁有七情六欲,如果事事都按標準執行,那是機器人,她講這麼多也只是為了幫他跳出來,讓他不要在心里對父母存下疙瘩,他接受父母離婚這件事,也讓他好受一點。

江源還是低著頭不說話,他在想,是他太自私太過分了嗎?他們為了他都在一起十多年了,還不夠嗎?

「別擔心,就算是叔叔阿姨分開了,他們還是你的父母,還會像以前一樣的愛你,你們只是不在一起生活了而已,人長大了自然就會離開父母,你只是提早了幾年而已。」情緒膨脹到頂峰的時候只能分流,把它分化調整,讓它在分散中得到平穩。

江源現在腦子里一片混亂,他要好好想想,他要想想怎麼才能讓自己更好的接受這件事。

這時候劉明灃跟王銘也回來了,「妹啊,哪有什麼杏啊,只找到了幾串葡萄。」這還是他跟看園子的大爺死皮賴臉的要來的。

「秋葡萄比杏還好吃。」本來她也是隨口說了一句,也沒指望他能找到。

「趕緊生火,咱們烤栗子吃,這栗子可是咱媽去山上買的,又糯又香,要不是記著你要來,我們早就吃光了。」劉明灃說著還拍拍江源,邀功。

劉明宣:這不是劉媽媽今天早上剛帶回來的嗎?

栗子烤起來還挺麻煩,要翻個還得仔細看火,要不然容易糊。

栗子一會兒就烤熟了,但是很難剝!他們出來的急也沒用刀開口,弄的滿手黑灰也沒吃到嘴里幾個,沒辦法只能帶著回家。

一回家,劉女乃女乃就從屋里端出來一盆煮好的梨湯,他們就在院子里喝著梨湯吃著栗子,感覺竟然還不錯,尤其是梨湯,又涼又甜,特別適合夏秋季節喝。

劉明灃端著碗說:「梨再多點就好了,這樣感覺吃著不是什麼太過癮。」

那就不叫梨湯了,那叫炖梨。

「行,明天再炖一點,秋天燥,多吃點梨好。」昨天大誠子女乃女乃給劉女乃女乃送了一小框,都是自己家種的,還是鴨梨,但在他們這也沒有規模種植鴨梨的,每次不熟還發青的時候摘下來,放到一個大紙箱里,放幾個隻果催熟,但往往都是還沒捂熟就爛光了。

劉女乃女乃覺得可惜就用白糖煮了煮,放到冰箱了鎮一鎮還意外的很好吃。

吃飽喝足,劉女乃女乃就趕他們回屋睡覺,這都十點多了,江源又坐了一天的火車,肯定累的不輕,趕緊回去歇歇。

江源只能跟劉明灃他們一屋,不過劉明灃他們屋是火炕,睡三個人是綽綽有余,劉女乃女乃又拿了一套被子給江源。

劉明宣今天也折騰了一天,困的不行,洗漱完就上床睡覺了。

劉明灃三個還在屋里鬧了一會兒,劉女乃女乃看時間不早了,就喊了一聲讓他們早點睡,等他們那屋的燈熄了,劉女乃女乃就下去把門關好,院子的燈關了。

劉女乃女乃躺在炕上跟劉爺爺念叨:「江源這孩子更不愛說話了,吃栗子的時候他就這麼直愣愣的盯著房門看,真怕這孩子坐出病來。」

「行了,你們也別太當回事,原來怎麼樣現在還怎麼樣,江源是個男孩子,沒那麼多事,這幾天多做點好吃的,讓孩子吃好了就行!」劉爺爺正放蚊帳呢,听見就回了一句,這種事就得讓它慢慢過去,別老提,老提這孩子心里也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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