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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間擺設幾乎沒動過的標準間,一名被嚇得瑟瑟發抖的漂亮女星,一位仍舊在咄咄逼人繼續逼近的家伙,在如此詭異的氣氛內,總顯得有一些不合時宜。

文瓊已經被逼到窗邊,無路可退,諸如此類她不是沒有听過,俏麗的臉上已經被嚇得一陣紅一陣白,也知道那些人在過後的處置方法,大多都選擇默不作聲,然後索要資源,這一刻心亂如麻,已經想到最不好的結果。

見窗台上放著一個煙灰缸,迅速拿在手中。

舉著威脅道「你別在過來了,再過來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唰…」

幾乎就是在他話音落下的同時,劉飛陽手臂迅速揮動,一把抓在她手腕上。

「啊…」

文瓊下意識驚叫出來,手腳並用的揮舞。

只不過她的叫聲緊接著就被刻意壓低,而手腳對劉飛陽造成的傷害也可以忽略不計。

「鬧夠了?」

劉飛陽握著她的手腕的手,不可謂不用力,面對文瓊的擊打,身體穩如泰山,沒有任何動搖。

文瓊緩緩抬起頭,臉上仍舊驚恐,望著僅有幾十公分遠的面龐。

「你心真髒…」

劉飛陽隨手把她手腕松開「放心吧,我對心里骯髒的女人沒有想法,剛才的一切你也可以當成什麼都沒發生,事情是因你而起,所以道歉是沒用的,必須做出實質性幫助…」

他說完,轉身又走回去,坐到距離大約有一米遠的椅子上。

文瓊抬手揉著被抓痛的手腕,莫名其妙的盯著劉飛陽。

在娛樂圈混跡很多年,她不敢說自己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在有些需要逢場作戲的時候,也會適當俯下姿態,但說自己「髒」的人,還真沒有,畢竟如果真的髒了,不會是今天的水平,當紅不敢說,怎麼也得是二線了。

心中突然有些委屈,眼眶都紅了。

從接觸這個家伙開始,自己貌似就一直處于被動狀態,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霸道氣息,分明讓自己很反感,卻又忍不住窺覷其中究竟。

咬緊牙關,委屈道「你個變態敢說我髒?」

「不髒麼…呵呵」

劉飛陽不屑的笑了笑「如果你是個純潔的人,為什麼在我走回來的時候,第一反應是向後退,那個時候你腦子里想的又是什麼?」

文瓊一下子被戳到了痛處,也不能完全怪她,孤男寡女在賓館房間,男人露出餓虎撲羊的眼神,任何女人都會把事情往壞處想。

她變得更加憤怒「那是因為…」

「不用解釋」劉飛陽沒讓她把話說完,抬手向下壓了壓,反客為主的指著他對面的床「先坐,咱們慢慢聊…」

文瓊敢說自己走到今天面對的委屈、心酸、坎坷,遠比一般人多,也正是這樣,多年以來認為自己內心已經非常堅韌了,然而現在,她委屈到恨不得哭出來,這哪里是霸道,分明就是野蠻嘛。

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心想著就這幅德行還敢惦記秦芳?即使秦芳同意,自己也不會同意,沒有動,倔強的站在原地。

「你在想著如何在我和秦芳之間作梗?」

劉飛陽一語道破天機。

文瓊把頭扭向另一邊,抬起手被擦了擦即將掉下來的眼淚,還算很堅強,知道一定要克制自己情緒,也沒有立即逃走,知道現在不適合再次激怒他。

反光劉飛陽絲毫不擔心,坐在椅子上一副盡在掌控之中的樣子「你手腕上被我捏出來的印記最快也得明天能下去,房間是你開的,也是你約我來的,秦芳究竟有多高傲我不了解,你應該清楚,如果這種事被她知道,即使嘴里不說,心里也會產生隔閡,說的越多,錯的越多,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當成今夜什麼都沒發生過…」

文瓊扭到一邊的臉,眨了眨眼,把眼中最後的淚水給擠出來。

變得越來越反感,尤其是听他唯我獨尊的口氣,讓人心里止不住的厭惡。

也相信,如果把問題向秦芳解釋清楚,這位豁達的閨蜜會有明確判斷。

仿若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劉飛陽,波瀾不驚又道「人確實是我動的,不怪我,怪他,有句話叫禍從口出,既然選擇了口無遮攔,就得承擔相應後果,沒打死他算便宜,按照最初的設想就給他扔到河溝里…」

「流氓!」

文瓊忍不住道。

「所以,我需要你做的是讓秦芳相信不是我做的,用不了多久,網上就會出現為我洗白的新聞,你只需要跑到秦芳邊,用一如既往的愧疚口氣解釋就可以,她心中有氣無能理解,畢竟從小生活環境就是別人為她刻意營造出來的,她見過的丑,也都是經過美化之後的丑,社會能陰暗到什麼程度,她想象不出來…」

文瓊終于轉過頭,眼里的紅血絲還沒消失,好在已經沒有眼淚,緊靠著窗台,憤憤不平道「你是想,一旦能讓秦芳相信所有事情都不是你所為,她就會在心中產生愧疚,進而對你抱有莫名的虧欠,你們的關系會更進一步,對吧?」

「你還不傻,正常人都會覺得愧疚,就像你,讓我深陷麻煩之中,主動道歉一樣!」

劉飛陽不可置否的聳聳肩。

文瓊見他的樣子,又忍不住道「你不僅霸道、變態、野蠻,還很無恥,愛情這種事情你都能設計,還有什麼是你不能設計的?而且,你認為秦芳看不出來你的小把戲?即使能有一時成功,這一世呢?如果有一天讓秦芳對你厭倦了,你會摔得更慘…」

听到這,一直滿臉自信笑容的劉飛陽,表情突然沉重下來,眼神像是被混凝土澆灌過後,渾濁的且僵硬的盯著文瓊。

後者心里又咯 一下,擔憂是不是自己一時沖動說的太過分,這家伙又要做出禽獸舉動,就連呼吸都變得戒備。

房間內的床還是那張床、椅子還是哪張椅子,吊燈的光也均勻密布。

兩個人一站一坐,全都保持靜止。

這一刻房間內的世界好似都靜止一般。

足足過了五分鐘,劉飛陽的臉上才重新恢復色彩。

這五分鐘對于文瓊來說好像是一個世紀那麼漫長,她有幾次都想落荒而逃,又有幾次迫于壓力想主動開口,好在最後都忍住了。

就听劉飛陽緩緩道「你真的認識自己麼?」

文瓊被雷的不輕,突然之間想他是不是傻掉了,可又听他蒼涼的聲音,好像有數不盡的心酸和疲憊。

「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東西是可以不被量化的…比如商人為了多少利潤會鋌而走險,官員為了多少利益願意出賣底線,包括時間,沒錢治病一個腸癌能讓人等死,有錢就能把切掉切掉,再比如愛情,一萬塊未必能買來愛情,十萬塊就能讓別人的女人睡我床上,萬事萬物都有價格」

他頓了頓「你真的認識自己麼?你知道自己的價格麼?」

文瓊越發莫名其妙,搞不懂他說這些干什麼,只不過她能敏銳的感覺到,眼前的劉飛陽與之前不一樣,好像不那麼霸道,或者說,之前的霸道是江河大海滾滾而來,而現在的霸道是漫天濃霧只會讓人迷茫。

還沒等她回答,劉飛陽又道「我只知道我自己的價格,我認識我自己!」

「我安保公司在職人員兩千一百六十人、模特公司簽約模特一百三十二人、傳媒公司簽約藝人三十三人,最新合並成立的飛陽集團,所有在職人員六百五十五人,股東人數七十五人,去年納稅四千七百萬…」

這些數字可能在當下來說並不準確,但是在半個月前的那個夜晚,不會有任何出入。

「根據公司調查,所有人員中,擔當家庭頂梁柱的人有一千四百人,也就是說,一旦公司垮了,至少會有一千個以上的家庭,生活面臨考驗!」

文瓊把一切話都听在耳中,這些數字她記不住,但也覺得有些震撼。

「所以啊,我不能倒,不為別的,就是這一千個家庭,每個月工資也就一千二百塊而已,我的價格值多少?」

文瓊不明白,但也不會真的打斷。

劉飛陽靠在椅子上,沒有歇斯底里,只是平靜的慢慢又闡述道「我再給你講個故事,說一個無父無母的孩子,靠著機緣巧合和一個女人的幫助,走到一個令人羨慕的位置,然後他前面又擋了一座大山,如果他慫了、後退了,這座大山暫時不會倒塌,假如有一天山崩地裂,那對這個人就是滅頂之災,還包括一直以來幫助他的女人,也會被困山中,過著她一輩子都未圍城想過的生活,那個女人驕傲了二十幾年,讓她卸下唇彩,躬耕生活,苦澀麼?」

文瓊蹙了蹙眉,下意識的認為劉飛陽是在講自己。

心中的憤怒好像小了一些,其實她一直很好奇,以前對這個名字毫不熟悉,也就是近兩年來,經常能听到了,心中的戒備也小了一些,更願意當一個純粹的聆听著。

劉飛陽也不在乎身邊有沒有听眾,更沒有想對誰訴說,只是麻木的盯著床面,又緩緩道「其實這故事中還有另一個女孩,她是唯一能觸及那位無依無靠的人靈魂深處的女孩,他們在一起快樂過、幸福過、苦日子也過過,直到有一天哪座大山陡然出現在,那個女孩也想著陪他一起越過去,可她又發現那個男人慫了,她也知道一旦這座山過不去,可能就會陪著一起粉身碎骨,但她仍舊沒怕,開始沒日沒夜的工作,想著如果能多搭一個梯子也好,直到有一天她發現自己搭的再多,也無能為力,所以就刻意疏遠,不再笑,不再洗衣做飯,每天都吃住在辦公室,哪怕心里想著,也從不會主動打一個電話,她想把他推出去…」

「而那個男人在外人看來,是在一直尋找梯子,用自己的身體換向上走的裝備,可沒人想過,他是在作踐自己,讓自己變成所有人眼中的負心漢,從而有一天能鼓足勇氣站到女孩面前說︰你看,我都這樣了,配不上你,你趕緊滾蛋吧…」

文瓊听著停著,突然感到悲傷了。

哪座大山是什麼她不知道,但諸如此類的問題她遇到很多很多,放段,就能獲得更好的角色,放不段,也就只能這樣。

「故事還有另外一個女主角,是一個天之驕女,真正的世家大族,最頂尖的家族,只要這個男人能抓住她,越過這座大山不成問題,還能成為人們口中少奮斗三十年人,所以啊,故事就開始了…」

「最後一個女人是秦芳…」

文瓊在心里默默的念叨著。

劉飛陽繼續道「這個男人開始審視自己,重新的認識自己,他在一張紙字上寫下了近一米長的單選題,第一道題就是你是誰?你認識自己麼?選擇有兩個,認識、不認識,不去追究選擇背後的原因,只需要打對號就可以,可他剛想動筆,去發現不知該怎麼選擇!」

「他在想,我小時候想長大要做什麼?現在做的是什麼?他小時候想當科學家,現在卻成了商人,截然不同,應該不認識!可他叫什麼名字,祖籍在哪,多大、什麼時候心情不好,這些都知道,應該認識…」

「他又在想,如果在馬路上看到有人搶劫,劫匪恰好從自己身邊路過,會不會伸出腳力所能及的幫一下,他想自己會的,因為自認為很有正義感!可反過來想想,自己有沒有扮演過劫匪的角色,想來想去,發現自己還真的成為過劫匪,他又開始不認識自己了!」

「又想到一個很極端的問題,不涉及夢想,不涉及現實,如果做一個夢,夢中遇到神仙,他能滿足自己一個願望,自己許的會是什麼願?如果等醒來,真的遇到一位神仙,他也真能滿足自己一個願望,這個願望是否會和夢里的相同?應該是不同的,一定是不同的,可這哪個又是真的自己?」

文瓊心中五味雜陳,臉上變幻莫測。

腦中的思維已經情不自禁的跟著坐在椅子上的那個人思路在走,她也在思考,可發現心越來越堵,等到劉飛陽的話停下,他望向那張臉龐,不禁想到,他好像與普通人真不一樣。

「大約有一百到選擇題,他做了二十幾道就做不下去了,因為自己寫出的答案,與世俗眼光差的太多,理想和現實不可能來回切換,因為沒人會給那麼多考慮時間,所以他又重新回到第一個問題,我是誰?我真的認識自己麼?」

「他想了足足一整天,還是沒有想出答案,然後他就想,自己做不出來,就讓別人看看吧,所以他坐到路邊,望著車水馬龍,看過路的人都在怎麼選擇…」

「他看見一位‘嫁’入豪門的白領,也就是人們口中的陳世美,現在已經變成人們口中的成功人士了…」

「他看見光鮮亮麗的白夢潔,也就是人們口中的玉女掌門人,因為躺在王爺的床上,他才有了今天的名頭…」

「他看見一對年輕情侶在寒風中懂得瑟瑟發抖,但還相互依偎,原以為這是很溫馨的一幕,可那男孩還說看到那輛寶馬沒,十年後我讓你也坐上,他听到這話又悲哀了,因為男孩的一句話不要緊,缺可能欺騙那個女孩十年…」

「等他不再想從別人身上找答案的時候,他又遇到一位老婦人,一個人拄著拐杖走在路燈下的人行路上,很慢,還要過馬路,他熱心的走過去,多嘴的問了一句話,大爺沒跟你一起出來,老太太說死了…這一刻他又想到婚姻到最後的結果無非就是死亡和離婚…」

文瓊突然開口道「太灰暗了…」

很明顯,興致也變的很低落。

「對,太灰暗了,可灰暗才能代表現實,美好都是童話中歌頌出來的!」

劉飛陽重重點頭,表情再次有了變化,很桀驁,幾乎是自問自答道「所以看過了所有問題的他,終于發現自己不是英雄,無法改變這個社會大環境所指向的問題,既然無法改變,就要想辦法掌控這個社會…」

「他問自己是誰?」

「劉飛陽」

「他問你認識自己麼?」

「認識」

「他又問你要怎麼活?」

「自古忠孝還他媽不能兩全,那就放棄但科學家的夢想、放棄一直以來的原則、放棄自己認知中的自己又如何?怎麼活?怎麼開心怎麼活?寧教我負天下人,修腳天下人負我,從今以後,人擋殺人、佛擋殺佛!」

「值得麼?」

「都成了陳世美、成了負心漢、成了別人口中的歹徒莽夫,這個世界上還用顧慮誰?如果不能活的舒坦,還不如從一開始就不放棄所有,值得,不後悔!」

文瓊越听越覺得不可思議,她無法想象一個人的世界觀怎麼會顛覆的如此徹底,有些悲哀,又發現沒資格悲哀,不贊同,卻發現沒權利不贊同,想改變,卻又無力改變。

她再看向坐在椅子上的身影,已經不在抱有之前的敵對,有些同情、還有些理解。

「呵呵…」

劉飛陽嘴角微微向上勾勒,緩過神,像是剛才什麼也沒說過一樣,毫不掩飾自己的粗鄙「讓我幫忙,是要收利息的,如果你不能幫我去勸秦芳,我就要收別的利息…先奸後殺!」

而文瓊在莫名的悲哀過後,對劉飛陽的話居然沒有任何過激回應,很坦然的道「我幫你,也不是擔心你奸你殺,而是不想看到一個病態的人生…只要你能拿出不是你的證據,我會盡自己綿薄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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