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院。
周氏和何秉還在爭吵。
青寰擋了一批又一批前來請安的人，憂愁的看向屋內。
屋內一片狼藉，桌子被掀倒在地，凳子沒有一個是好好立著的，地上散亂著各種點心，以及摔碎的瓷片。
高腳櫃上插花的珍貴瓷瓶，此時也正躺在地上，在水漬中默默哭泣。
周氏平日里喜歡的各種擺飾、掛件，無一幸免，皆有損傷。
她坐在床邊，捂著臉哭泣。
何秉則在房間里來回踱步，對妻子的行為很是不耐煩，卻得耐著性子哄。
「你根本就沒把我放在眼里……」
「夠了，吵這麼久，是想讓下人都來看笑話麼？」
「讓他們看！看看他們的老爺都干了點什麼，恬不知恥，你還有沒有羞恥心！」
何秉一只手摁住額頭，青筋暴起。
妻子的反應之大出乎了他的意料，雖然是他理虧，可妻子怎麼一點臉都不給他留，這下可該怎麼收場。
這兩日何秉在城內徹查流言一事，卻沒有任何結果。
其他州縣傳來的消息，跟他這里一樣，就像那夜的事情只是一個惡作劇，再無後文。
可是常州知府身死之事卻是真真切切，絕無作偽。
沒人知道是怎麼回事，卻有人猜測道，是江湖組織的殺雞儆猴。
常州知府曾為江湖組織賣過命，結果那江湖組織的頭子死了，新頭子上位，對于不服管教的人，可不是得拿來開刀麼，再順便用此事告訴他們不配合的後果。
有了這個說法，讓大家的心一下就定了下來。
既然這樣，那就不關他們的事，以後不得罪那江湖頭子就是了。
何秉安下心，就跟部下去喝酒，很晚才回府。
不想擾了周氏，就吩咐小廝扶他去了書房躺下。
周氏卻是早早吩咐了廚房，給老爺熱著醒酒湯，此事伺候在周氏身邊的青沅自然知道，覺得這是一個在老爺面前露臉的好機會，就一直等著何秉回來。
知道何秉去了書房，端著醒酒湯送了過去。
何秉迷迷糊糊喝下醒酒湯。
看著一只柔夷伸過來，要拿走碗，就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青沅抽了兩下沒有抽出來，柔柔的叫了聲「老爺」。
本來還有些迷糊的何秉被這聲音一激，有些清醒了過來。
打量青沅。
細細的柳葉眉，小巧的臉蛋，如扶柳般的身姿。
手就漸漸捏住了她的小手。
只听「啪」的一聲，碗掉了在地上，變成碎片，何秉把青沅拉倒在榻上，覆上他有些厚重的身體。
青沅慌亂著斷斷續續著喊︰「老爺……不行……夫人不……嗯……」
被何秉堵住嘴，再說不出話，只知道他口中的酒臭味讓她苦不堪言。
室內響起了悉索聲和女子痛苦的申吟聲。
福林哼著小曲兒，提著褲子從陰影里走出來，听到門里的聲響臉色怪異。
他就上個廁所的功夫，怎麼就鬧起來的，這是哪個大膽的姨娘，竟如此放肆，鑽到書房去撩老爺，看明日夫人怎麼收拾她。
也不管了，靠在一邊就睡下了。
直到第二天看到衣裳褶皺的青沅跟著老爺從書房里走出來，老爺神清氣爽，青沅紅著臉低頭，腳步略帶踉蹌，不敢看他。
他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知道犯了大錯，臉色頓時煞白，夫人那邊……恐怕得把這事算他頭上。
暗怪老爺怎麼如此色急，又恨青沅不知好歹，不好好伺候夫人，卻想盡辦法要爬老爺的床拖累他。
何秉領著青沅去了正院。
青沅心里害怕，擔心夫人會不顧老爺的維護，非要處置了她。
一想著昨晚老爺對她百般索要，一口一個心肝兒叫著，臉就騰地紅了起來，心想夫人再厲害又怎麼樣，有什麼事還是得听老爺的。
心里就有些得意，以後看誰還敢小瞧她。
好在時間還早，一路上沒踫到幾個下人，免了青沅不少尷尬。
兩人一進正院，院子里就安靜了下來，青沅昂著頭，蔑視著從前跟她一般的小丫鬟。
等兩人進了屋，才像炸開了鍋般，吵嚷了起來。
周氏則雙手顫抖著看著一前一後走進來的兩人，指著何秉怒喊︰「你個沒良心的。」
撲上去拍打他。
何秉對傻站著的青寰斥道︰「還不出去。」
青寰才從傻愣中回過神，不敢看周氏，也不看青沅，低著頭連忙出去，收拾完院子里的小丫鬟，守在外面，準備攔著來請安的眾位小姐和姨娘。
這才有了何淑雲何歆穆早上看到的情況。
何秉被哭聲弄的煩躁得很，走到門口掀開簾子。
青沅跪在門口，臉上留著幾道紅痕，略顯紅腫，眼眶中淚光閃閃，咬著粉唇，楚楚可憐。
看見何秉走出來，眼前一亮，委屈的喊著︰「老爺。」
何秉拉了她的胳膊扶起來，卻說︰「你進去勸勸夫人，服侍了這麼多年，她不會為難你的。」
青沅臉色發白，不會為難她？
夫人都敢對老爺動手，她個服侍人的，能有什麼份量。
老爺說服不了，怎麼能推給她？
看著何秉的目光就少了幾分熱烈，有些失望。
被何秉一狠瞪，只能硬著頭皮挪進內室，跪在周氏腳底下叩頭。
何秉還在外面听著，不能說他的不是。
只能哭喊道︰「夫人，都是奴婢的不是，昨晚夫人吩咐灶房給老爺留醒酒湯，我半夜起來如廁，卻看到那幾個婆子偷懶都睡下了，想去前面打听看看，剛好看到老爺回來，就鬼迷了心竅，拿了湯送去給老爺。結果老爺喝是實在是多了，把我當成了夫人，喊著‘娟秀’就拉我上了榻。老爺早上起來才知道是認錯了人，十分懊悔，看奴婢可憐，才出此下策，說要把奴婢收房。」
青沅邊說邊抹淚。
娟秀是周氏的小字，周氏听她這麼說，臉色才稍好看了點，冷哼一聲，別過頭不想看她。
青沅又重重的磕了幾個頭，繼續說︰「夫人，您救救奴婢，奴婢服侍您這麼久，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以後我還是您的奴婢，給您做牛做馬，一輩子都不出府伺候你，求夫人給我一條活路。」
這府里沒有不透風的牆。
青沅伺候了老爺的消息很快就會傳的滿府皆知，只要夫人沒點頭，青沅就是個身份不明不白的奴婢，得承受無數人在背後指指點點，那還不如死了痛快。
只有在夫人這里過了明路，別人再指點，她已經是半個主子，就不會太明目張膽，她才能抬起頭走路。
院子里的青寰此時卻皺著眉，對著急得滿頭大汗的福順說︰「那我去試試，你等會兒。」
走到正屋門口，盡量當做听不到里面的聲音，喊道︰「老爺，福順說有重要的事情稟報。」轉頭看到福順焦急的身影，又加了句，「十萬火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