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歆穆有些恍惚。
從前的記憶突然間就涌入腦海,這是第一次,她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那些畫面很快消散,她回過神來。
何淑雲看她神色不對,扶住她︰「你怎麼了,哪里不舒服,需要我告訴母親麼?」
何歆穆強作精神,說︰「我沒事。」
撿起簪子,沒有了剛才的感覺,道了聲謝,在何淑雲疑惑的眼神下送走了她
本以為隨著韓閎的死亡,已經徹底跟過去道別。
不用擔心會有別人跳出來,說是她的誰誰誰。
可是記憶卻像打開閥門一般。
怎麼合也合不住,瘋狂的涌出,讓她不堪承受。
她吃飯的時候,會想到從前的她小口吃飯,不愛吃蔥蒜,總喜歡挑到一旁。
而現在的她,從不挑揀直接就大口開吃。
請安的時候又會想起從前的她唯唯諾諾,低著個頭誰也不理。
如今卻是昂首挺胸,誰也不待見,更是與何淑雲因上次的事件,走得親密了起來。
晚上睡覺的時候,還一個接一個的做噩夢,夢到何歆穆和韓閎在一起,夢到何歆穆落水,又夢到她把短劍捅進韓閎胸口的那一刻。
何歆穆無比清晰的感覺到,何歆穆回來了。
要為她強佔了她的身體懲罰她。
更要為死去的韓閎懲罰她。
心緒煩躁,無心睡覺,爬起來去了花園。
薛牧也不在。
這麼多天她沒出來,薛牧肯定早就不再等她了。
坐在秋千上自己一個人晃蕩。
卻又想起從前何歆穆也偷偷玩過,被小丫鬟發現告到何行珠哪里,何行珠沒為難她,只是給了個不屑的冷眼,視為警告。
那之後她再也不曾靠近過秋千。
何歆穆從前的生活,正如流水般慢慢浸入她的身體,好像要從內部改造她,折磨她。
決不能讓這種事情繼續下去。
可是面對熟悉的人熟悉的環境,記憶好像永遠都不會停止向她灌輸。
果然還是得離開啊。
而阻止她離開的人不只是何府,還有薛牧。
何府若知道她離開了,定會千方百計的尋找她,那她去做交易。
薛牧若知道她跑了,定會冷哼一聲,然後翻遍江陰的每一個角落揪她出來。
他已經把她當成他的所有物,不會任她嫁人,更不會任她離開。
何歆穆想不明白。
薛牧到底是什麼人。
他說的要帶走她又是要去哪里。
所說的未完成的事情又是什麼?
也許他現在根本就不在府里,出去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
听他口氣像在準備做些什麼,估計沒空搭理她。
這麼一想,何歆穆心下微動。
不如她逃走試試?
晚上城門不開,她出去還得擔驚受怕會不會被發現,不如白天尋了空子出去,人多眼雜,從混亂中尋求逃月兌。
只是需要有人在府里暫時給她打掩護。
原本打算用小蘿,現在卻覺得何淑雲更合適。
兩人也算同患難過,有共同掩藏的秘密。
讓何淑雲就範並不難。
可是這樣卻會連累她。
何歆穆不想因自己的事情扯到別人,可她還有別的辦法麼?
待到天快亮,她才回屋淺睡了會兒。
第二天,過了午後,何歆穆約了何淑雲一起去花園走走。
走到了空曠四周有沒有人都可以一覽無余的地方,何歆穆才停下。
何淑雲早就等不及開口了︰「有什麼話非得來這里說,還讓我把錦繡撇開。」
「我想出府,需要你配合。」
「你說什麼,你瘋了?上次的事情還沒得到教訓,外面那麼亂誰知道會踫到什麼人,太危險了不可以。」
「大姐別生氣,你先听我說,還記不記得韓閎說過的話?」
「什麼話?」
「他提到的,關于我的婚事……」
何淑雲才想起來這件事情。
當時她心不在焉,後來又極力避免回想那晚的事,就忘記了。
何淑雲面帶猶豫,說︰「他肯定是胡說八道,沒影的事兒信口開河,不可信。別打岔,這跟你出府有什麼關系?」
「有天大的關系。」
「……」
「我才十三歲,母親就急著把我嫁出去,誰知道那邊有什麼問題,我得親自去看看,萬一有什麼不對,我也好想想對策及時阻止。」
「如果韓閎是騙你的,根本就沒有這回事呢。」
何歆穆搖頭,篤定道︰「他沒有撒謊,事實上他大可慢慢謀劃,徐徐圖之。現在卻不顧我失憶,非要在我什麼都不記得的當口,這麼著急的要帶我走,你不覺得很奇怪麼。所以他這麼做的理由只有一個,就是時間等不及他慢慢來了。」
何淑雲其實心里也信了,那天甄夫人看三妹的眼神是很奇怪,可她不能放任三妹出府,想要阻止。
何歆穆卻繼續說。
「整天在府里,外面有什麼消息咱們都不知道,母親肯定不會在我們面前透露口風,什麼事情還是得靠自己。」
「所以你要出去見那個人?」
「是。」
「我不同意,出府太危險了。你覺得不放心,就告訴大哥,讓他幫你看看,總比你自己出去瞎踫亂撞的好。」
「告訴大哥還不等于告訴母親,大姐你可別出餿主意出賣我。」
「把事情跟大哥好好說說,他只要理解了一定會幫忙的,你要是不敢我去說,總之別打歪主意,不然我第一個告訴母親去。」
「告訴母親,我從韓閎哪里知道了親事麼?」
「……」
「然後母親又該問,韓閎是誰,什麼時候見過他的,他現在在哪兒,少不得,就得實話實話了。說韓閎劫持了你我兩人,我掙扎之下把他給殺了。想去告狀現在就去,這府我還非出不可了。」
何淑雲瞪圓眼楮,三妹竟然這麼跟她說話。
她怎麼敢……
「殺人的是你,不是我。」
「你說是我就是我了?反正當時就只有你跟我,我也可以說是你,況且你當時離他那麼近,你的機會更大才是。」
「你……你別忘了,當時還有父親的人在。」
「他已經被我買通了,我說是什麼就是什麼,再說他出爾反爾,父親還會信他麼。」
「你……奸詐!」受過良好教育的何淑雲,絞盡腦汁卻想不到罵人的話。
何歆穆心中內疚,可為了自己,沒有辦法只能這樣。
何淑雲最後只能被迫同意,想到三妹明知韓閎跟她的關系,還是下手殺了他。
那還有什麼是不敢做的。
冷著張臉听她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