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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夜迎寒，沐秋水百無聊賴地坐在廊下，看雙喜他們忙著祭月的東西。案前掛著月光紙，桌案上擺著酒水瓜果。
自從和顧長溪在一起後，她的性子便活潑了許多，雙喜他們也漸漸公開的在院子里擺弄節慶的東西。
祭月儀式是肅敬的大事，顧長溪會在家中和家人一起度過。她一個人窮極無聊，正想著不如早早睡去，卻不想顧長溪在此時不期而至。
他在來之前，和父親提起終止和杜家的姻親聯系，被父親斷然拒絕。
他又提起已有中意的女子，顧老大人還以為是哪家的千金，最後得知竟是那個引得兒子在青樓失態、鬧得滿城風雨的女子時，立刻勃然大怒。
「你別想把她弄進我顧家的大門。你知不知道我的壽宴上，……，有沒有想過顧家和太史家的關系怎麼處？」
「荒唐荒唐！」顧老大人一連說了兩次「荒唐」，氣得大喘一番道︰「誰家良家女子會周旋在幾個公子哥中間，可見她品行糟糕，以後恐難管教。」
「你不了解她，她……」
「不許你和她再來往，別敗壞了顧家的名……」
「我要娶她！」顧長溪無法忍受旁人對沐秋水的辱沒，即使那個人是他的父親，他在一瞬間下定決心盡快給她一個名分。
「你說什麼？」顧老大人聞言頓時瞠目結舌︰「你、你再說一遍。」
「我說我要娶她，你不用指望和杜家聯姻。我不會娶杜婉兒，我不喜歡她，我要娶沐秋水做我的妻子。」
「你連長川的話也不听了？」
「他和你不一樣，他要我成婚有個家，可沒逼我一定要娶誰？」
顧老大人震驚得一**坐到凳子上，咳喘一番才罵道︰「逆子，你休想。顧家一定要和杜家聯姻，這不是為你自己，是為我們家族！
你知不知道什麼叫樹倒猢猻散？再不趕緊站穩腳跟，就沒有顧家和我們那些親戚說話的份了！你給我听好，你要娶外頭那個我是不會點頭的，明天我就讓媒人去杜家下聘，你給我把婚書簽下。等長川周年後，你就把杜婉兒娶回來！」
「爹，」顧長溪嘆口氣，心平氣和地說︰「我叫你一聲爹，是因為我們畢竟有血緣關系。我要娶秋水不需要你同意，我告訴你只是支會你一聲，讓你有個思想準備。
你不同意她進門沒有關系，她不需要進這道門，我自己有宅子。你既然是這樣的態度，我也不會讓她住進這看人眼色生活。」
「你是被那小女子勾了魂了，我怎麼生下你這麼個東西，為了女人和你老子鬧翻？還想學金屋藏嬌？！」
「不是藏嬌，是光明正大娶她，我會離開這里和她一起住，我家中唯一的女主人只能是她。」顧長溪說著就起身離開。
父親叫人去攔，可哪里攔得住，他氣得在後頭大喊︰「逆子，只要我還有一口氣，你休想為所欲為。」
顧長溪徑直出了門，才覺得惱火起來。
他惦記著沐秋水，一路步履匆匆趕到無量齋，進院時听到僕役們正在朗誦祭文。穿過前院，看見沐秋水正坐在廊下望著滿月出神。
他悄沒聲走到她身後，伸出雙手捂住她眼楮。沐秋水在一瞬間的驚嚇後立刻反應過來，握著他的手溫柔地喚了一聲。
顧長溪放下手，看到她臉上驚喜的神色︰「你怎麼來了？」
他在她臉上輕輕點了一下說︰「我太想你，就來了。」
「那你父親……」
「陪過他了。」
沐秋水敏感地覺察到他臉上細微的神色變化，于是問︰「你們又吵架了嗎？」
「傻瓜，沒有，」顧長溪站在她身側，攬著她靠在自己身上說︰「我就是想陪著你。」
她覺得自己真是世上最幸福的人了。
月光如水，二人靜靜地靠在一起，听著朗朗上口的祭文，一派歲月靜好的光景。
朗誦結束，傳來焚燒月光紙和祭文的味道，伴著雙喜和蘇小春的笑聲。沐秋水已經默許了蘇小春留下，因為她實在無處可去。
月光融融，披在天地之間。顧長溪摟著沐秋水，忽然低聲說︰「秋水，和我在一起吧。」
她仍舊倚著他靦腆道︰「我已經是你的人了。」
「不是指這個，」顧長溪坐下直視她說︰「和我定立婚約，我要八抬大轎，明媒正娶讓你做我的妻子。」
她聞言吃了一驚低下頭，俄頃低聲說︰「可是……我和你的身份……」
「男婚女嫁最正常不過的事，其他的你都不用擔心，萬事有我在。」顧長溪並不知道她真實的顧慮和隱憂，還以為她只是擔心他父親的事情。
沐秋水咬著嘴唇心里翻江倒海，她想和他在一起，可是她也害怕，最後她終于問出口︰「梵天不喜歡我……要是有一天他要你除掉我，你會怎麼辦？」
顧長溪愣了片刻，料不得她會問出這樣的話，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就回答道︰「誰要傷害你，我就除掉他。」
就算是謊言，她也甘之如飴。
顧長溪催問︰「你不願意？」
她抬起頭，眼里含著淚哽咽道︰「我願意。」
他看她這樣，笑著說了聲「傻瓜」，替她擦了淚起身牽著她的手說︰「你跟我來。」
「去哪？」
顧長溪輕輕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道︰「我要白紙黑字寫下來，怕你耍賴。」
她破涕為笑說︰「寫就寫。」
二人相伴來到書房，她磨墨，他取來紙筆，蘸墨寫下字來。
抬頭是「龍鳳合婚」四個字，跟著是日期和名字，後頭便是婚書的內容︰
「從茲締結良緣，訂成佳偶，赤繩早系，白首永偕，花好月圓，欣燕爾之，將泳海枯石爛，指鴛侶而先盟，謹訂此約。」
寫完之後顧長溪打開印泥，在宣紙上按下指印，又將印泥推到沐秋水面前，後者也依樣照做。
顧長溪將婚書仔細收好對她說︰「這下你可躲不了賴了。」
「我不躲賴，你才愛耍賴。」她嬌嗔著說完，看到他眼里燃燒的火苗。
「秋水。」
水霧迷蒙中，他灼人的氣息將她包裹起來。
外頭有人驚呼一聲「流星」。
閃光劃過漆黑的夜，擦出光熱，使寂靜的夜空微微顫栗，最後在黑暗深處爆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