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都收到廷議的召集令,只是在這新年大節慶之際,什麼事非要這樣鄭重其事。
梵天開口道︰「沐秋水。」嗓音雖然低沉,但包含著明顯的不悅︰「你撒謊!」
這一聲帶著怒火的呵斥令氣氛頓時陷入谷底,一旁帝釋天猜忌的目光直射向她。
月天和日天在上一次的動蕩後,便被排擠到最外圍,此刻持中不言。
伊舍那天狐疑地看著沐秋水,顧長溪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依舊望著屋子一角發愣。
倒是太史階皺起眉,猶疑是不是關于游原敬的事。
眾人知道因為近來散人們頻繁在十二天的勢力範圍內作案,因此天尊的心情必然極糟,沐秋水會不會成為他泄憤的目標呢?
沐秋水的心提到嗓子眼,她更擔心的是他們已經找到了游原敬,不知他眼下怎麼樣!?
她直視梵天面具上那兩個幽深的黑窟,沒有馬上做出回應。
梵天盯著她問︰「你是不是要解釋一下?」
周圍人的視線幾乎讓她窒息,但是她不能表現出哪怕一點的軟弱,于是強自鎮定地反問︰「你在說什麼?」
梵天盯她看半天最後卻又看向眾人,他似乎並不想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說︰「如今有一件很緊急的事要你們去做。」
眾人又看向梵天。
「我要你們去保護一個人。」
「啊?不是殺人?」伊舍那天忍不住問。
梵天點點頭︰「這個人很重要,保護好他照樣有賞銀。」
「是誰?」
「你們要保護的是鄭國公!」
沐秋水頓時豁然大悟,知道必定是游原敬已經回順天府,而鄭國公也通過某種途徑得了消息。
可以想象鄭國公該有多惶恐。
顧長溪慢慢敲著扇子道︰「我和太史階恐怕不方便出面。」
梵天說道︰「我知道你們兩家和鄭國公相熟,貼身保護鄭國公的事就由月天和日天去做,你們兩個我另外有安排。我已和鄭國公談妥,月天和日天一定要寸步不離。」
月天點了點頭,擺弄著自己手里的新得的弩箭。
「鄭國公到底受到什麼威脅?他宅邸內的護院還不夠用?」太史階問。
梵天做了個手勢,示意他先不要提問,然後說︰「其他的人這一個月內都留在京師,不得出城。」隨後又看向月天和地天道︰「你們可以先去找鄭國公那,焰摩天和火天留下,我還有事對你們說。」
等眾人散去,他才對二人說︰「我要你們兩個留神,輪流盯住沐秋水,游原敬還活著,他應該已經在順天府內。若是沐秋水撒謊,她根本和游原敬串通一氣,那他二人一定私下有聯系。你們盯緊她,若確認果真如此,不用回稟我,直接殺了她。」
太史階疑惑道︰「那游原敬回來干什麼?」
梵天道︰「他是來殺鄭國公的。」
這話令得顧長溪和太史階都大為吃驚,顧長溪蹙眉問︰「這兩人有什麼關聯?」
梵天道︰「這個你們不用知道。沐秋水若果真敢騙我,我就要將她挫骨揚灰。太史階,我知道你和她走得很近,要你下手可有問題?」
太史階笑笑說︰「我在十二天多年,何時因為女人誤事?」
他是梵天的心月復,有這一句保證,梵天可以放心。
梵天又囑咐幾句便打發走二人。
離開宅子後,二人並排而走,太史階對顧長溪說︰「你不用太操心,秋水那邊我會盯住。」
「秋水?」顧長溪停下步子冷笑道︰「你叫得可真親近。」
他看見太史階的臉上浮現出一種奇怪的表情,太史階說︰「自然的。」
「太史階,為了她,你可會違拗梵天和天尊的意思?」
對方錯愕地看著他,隨後看向遠處像是拿不定主意。
顧長溪搖搖頭說︰「你會猶豫,其實就是不會違拗。既不會,為什麼不離她遠些?你和她走得這樣親近,難道忍心推她去送死?」
太史階憤懣地說︰「你懂什麼?你又不是我,你也不了解她。」
顧長溪終于領會出他的異樣,他往前一步壓低聲音問︰「你究竟是當做游戲還是認真?」
太史階笑著說︰「既是真的,也是游戲。你少管我!要真是朋友,這樣,白天我自會去無量齋陪著她,就算監視也行。晚間,就辛苦你在無量齋附近留神,你覺得如何?」
顧長溪冷笑著問︰「若是發現她和游原敬踫面,我要不要下手?」
太史階的表情陰沉下來看著他,片刻才說︰「不可以,你得問過我。」
顧長溪了然,一笑而過,同意太史階對于監視的分工。
而沐秋水對太史階的造訪果然沒有生出懷疑,後者試探她這幾日的安排,也沒有得到有用的答案,而沐秋水顯然也沒有要出門的打算。
「秋水,燈市還沒結束,我陪你去逛逛如何?」
沐秋水不忍拒絕,便和他同去。
夜間燈火的光暈像花一樣綻放,還未破冰的河流上喧囂笑語縈繞,春天的氣息已經早早隨著歡慶來到身邊。
二人站在橋邊,她的青絲上簪著太史階送的金簪。
其實她並不喜歡這太過璀璨的顏色,但是為讓他高興,她還是戴上了。
太史階望著燈火映照在她臉上,心中浮現出異樣的感覺,忍不住捉住她的手拽在手心里,兩人默默往前走。
他握著她的手紋絲不敢動,深怕她忽然就會把手抽走,他看得出她對他還是保持著距離。
在那一日的親近後,太史階是偏向于相信她的,她的足不出戶更讓他安心不少。
但是三日後,沐秋水終于對他從早到晚的逗留和陪伴產生懷疑。
她疑心他受了梵天的秘密囑托。但是她並不做聲,因為游原敬確實沒有和她有過聯系。就算他是在盯梢自己,她也不會怪她。
鄭國公那里怎麼樣?他們怎麼會知道游原敬回來了的?
五日後,梵天從顧長溪和太史階處得知,沐秋水確實沒有可疑之處。
他沉吟片刻後說︰「如此,你們就去鄭國公府。但是我讓你們去,不是保護鄭國公,而是暗中伺機而動。游原敬太難纏,如果鄭國公保不住,你們就直接殺了鄭國公,不能讓他落到任何人手里。」
而沐秋水則被指派去保護鄭國公夫人,以此作為她沒有殺死游原敬將功贖罪的懲罰。
鄭國公夫人看見她很是意外,她記得這個把她踩在地上的女子,如今知道,她不過是一條別人豢養的看門狗,是以一揚手就要給她一記耳光。
沐秋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仍舊平靜的說道︰「夫人,今天起我會從早到晚跟著你,你還是心平氣和的好。」
「我不需要你,你滾。」鄭國公夫人試圖抽回手,但只是徒勞。
「是爵爺的命令,我不敢不從。夫人有什麼不滿,自己和爵爺說。」
沐秋水放開她,看她提起百花裙氣呼呼往鄭國公的書房過去,無奈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