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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7 謊言千遍也是難

顧長溪不能為沐秋水說話。

在他準備前往黑河時,依舊囑咐柳月娘住在他宅中,對外表現出他沉迷聲色不問世事的樣子。柳月娘非常配合,沒有人知道他曾去過黑河。

帝釋天哼聲道︰「你以為光憑一面之詞就能拿賞金?」

沐秋水不在意這筆賞金,但是她不能說不要,那樣就太假。是以她說︰「我臉上的傷難道不是證據?」

帝釋天不滿道︰「誰知道是怎麼來的,若說你是不是見事不成,和游原敬串通起來聯合騙賞也未可知。」

她說︰「你不要信口雌黃,這個罪名我擔待不起。」

一旁月天問︰「你到底有沒有到過黑河?」

「當然。」

「你見到游原敬了?」

「是。」

帝釋天便提議要她形容出游原敬的樣貌,這自然不難,沐秋水對答如流。

為首的梵天沉吟片刻道︰「看來,你確實找到了他。那怎麼地天沒有回來?你在那沒有遇上他?」

沐秋水說︰「可能錯開了。」

「胡說,」帝釋天怒道︰「你晚回一個多月,怎麼也該在那里遇到他。你是不是和游原敬串通一氣殺了他?」

太史階終于發話道︰「帝釋天,這樣的罪名不要亂扣。」復又好聲好氣問沐秋水道︰「秋水,你不用緊張,你說游原敬的尸首你把它怎麼辦了?」

「他掉下山崖,我沒有親眼看見他咽氣。」

「那他的女人呢?听說他在那里成了家。」貪財的伊舍那天問,他非常眼紅這筆賞金,盡管他拿不到,他也不希望別人能拿到。

沐秋水看向眾人說︰「死了。」

「尸體呢?」

「燒了。」

「荒謬!」梵天終于怒道︰「你在一個村莊中焚燒尸體,怎麼可能無人發現?!」

沐秋水不語,沒有做過的事,她確實很難自圓其說,他們問的越多,她便越可能露陷。

終于太史階幫了她一把說︰「游原敬掉下山崖生死未卜,並不能算沐秋水的過錯。我看算了,賞金不給就是。」

帝釋天還是不滿︰「這不是給不給的問題,而是地天失蹤了。怎麼可能這麼巧?」

眾人竊竊私語,最後為首的梵天站起來說道︰「沐秋水,我不管你這趟去有沒有殺游原敬,也不管地天是不是還活著。我給你一個半月的時間向我證明游原敬已死,否則我就讓你生不如死。」

「他跌下山崖,我沒有辦法證明。」

梵天一步步走近她,最後一手捏住她的下顎兩邊,咬牙切齒道︰「活要見人死要見尸,你最好不要挑戰天尊的規矩,明白沒有?」

那只帶著皮套的手力氣非常巨大,沐秋水覺得自己的骨頭簡直都快被捏碎。她盯住面具後那雙黑洞洞的眼楮,最後不得不說「明白」。

梵天推開她,再重復一邊時限後不滿地離開。

沐秋水忍不住看向顧長溪,他卻沒有看她,倒是太史階擺出一副關懷備至的樣子,幾步到她身旁問︰「秋水,你可還好,身上有沒有什麼內傷?」

自上次兩人起了齟齬後,這是他們第一次對話,沐秋水有些尷尬地說︰「我都挺好,多謝關心。」

太史階又提議親自送她回去,被她一口回絕。

太史階不贊同道︰「一別許久,你就讓我盡番心意又如何?」

沐秋水看拒絕不得,便頷首同意。

顧長溪在一旁忽然說︰「太史階,不忙著走。你不是一直仰慕柳月娘嗎?跟我去府中見見她如何?」

太史階聞言驚訝的回頭看著他,臉都快僵住了,但很快正色道︰「听聞她容色絕艷,只是煙花女子素來遠觀就好。家規森嚴,若是被我兄長知道,吃不了兜著走。你自己把玩吧。」說著又催促沐秋水離開。

顧長溪盯著兩人向外走,心里卻很是吃味。黑河那次相處,讓他更進一步了解沐秋水,她比他想象的還要簡單,他真誠地希望她遠離這個圈子。

沐秋水默默走著,突然問太史階道︰「柳月娘還住在顧長溪那?」

「是,真是不成體統。顧老大人為這事都快氣瘋了,我听說,他家里正張羅著要為他定親。」

沐秋水心里一顫︰「哪家女子?」

「好像是禮部尚書杜大人家的。」

沐秋水沒有說話。

及至回到無量齋,太史階終于點開正題問︰「秋水,游原敬真的死了?」

沐秋水回到家,終于覺得松一口氣,剛坐下,卻不料太史階舊事重提。她咬死不松口道︰「他掉下山崖,我……我說不準。」她得為自己留下退路。

太史階試圖用梵天的威嚇使她膽寒︰「那你也得找到他,梵天的話不是玩笑話,你是知道的。可是你去哪找?」

沐秋水並不打算對他說實話︰「我問心無愧,他要殺要剮隨便。」

太史階見狀笑笑,改口問︰「你還為上次的事生我氣嗎?」

沐秋水扭過頭說︰「沒有,你不提我都忘了。」

太史階又靠近一步,語調百般溫柔地問︰「那你為什麼不敢看我?」

沐秋水只能抬眼看他,他的眼楮很好看,望著她時總是寬厚和悅,然而她看到他的嘴唇,想起上一次的經歷卻覺得頗不自在。

太史階抬手搭上她放在桌上的手,並用力抓緊阻止她抽手,口里柔聲說︰「秋水,我只是希望你好,我怕梵天會傷害你。你若知道游原敬在哪,一定要告訴我,我來為你想辦法。」

「我不知道他在哪。」

「他還在黑河嗎?」

「我不知道。」

太史階耐心道︰「傷口還疼不疼,你臉上的傷有一個多月了吧?」沐秋水剛想回答,他緊跟著問︰「是游原敬打的?一定是一場激戰。你們在哪里動手?」

沐秋水剛要在心中盤算答案,太史階緊接說︰「你是先見得他妻子還是先見得他?你是在他家外動手的?他傷得你這樣重,你怎麼能把他打落山崖?在他家外怎麼想到折返回去殺他妻子?」

沐秋水面對他的連續發問毫無招架之力,他連珠炮一樣的問題,完全割斷了她心中對答案的聯想。

她終于明白他是在審訊自己,于是豁然站起低呵︰「太史階,你到底想干什麼?」

太史階也站了起來安撫道︰「我是擔心你,抱歉,是我問的太多。」

沐秋水咬著嘴唇不說話,太史階在她心里一直是個謙謙君子,可靠而值得信任。是以她並沒有聯想到他會有什麼險惡用心,只是說︰「你不要再問了,我太累了,想休息。」

太史階見她不悅,又一時實在問不出什麼,也只好起身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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