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華咬著牙，她嘴上是那樣說，可心里卻發狠，這次一定要讀上，只要不用交束修，父母也不可能反對，至于她，無論遇到什麼事都要留下來讀書的。想到這，她繼續說下去，「若是能讀書，哪怕只是讓我們讀幾天，就算到時學院不要我們，我們也沒損失什麼，而且去學院里就算讀不了書，說不定還能找個活干，就算干不了活，我們也沒損失什麼，還能給家里省幾天口糧，」
顧清華口齒伶俐，意思一層又一層表達得清清楚楚，顧黛娣想了一下，也真的沒錯，最壞的可能就是沒能報上名，可這也沒損失什麼，如果報上名，就象顧清華說的，哪怕只能讀幾天，也能省幾天口糧，弟弟妹妹們一餐也能多吃一口。
「那我們得回去清洗一下，換件干淨的衣服，給報名的夫子留個好印象，我記得你過年時你母親改了一件她穿過的紅棉襖，你穿上後再過來我家我給你綁上紅頭繩，還有你這鞋子不行，我知道你沒有新鞋子，我那有雙舊鞋子，我和弟弟穿著太小，妹妹穿著太大，你拿去穿。」
顧黛娣看著顧清華那張大口的鞋子，露出的腳趾頭通紅通紅的，嘆了一口氣，顧女乃女乃年紀大眼楮不行，顧大嬸力氣大，手工活不行，顧清華上面三個哥哥更別指望了，而顧清華年紀小，根本沒力氣做鞋子。
即使是這樣，顧清華卻也有自尊心，看到人家好的東西只瞄一眼就轉開，給她她也不要，村里的伙伴吃飯松散，經常端著碗走遍大半個村子，可顧清華從來不這樣做，問她時說家里吃得不好，不想讓人看不起。
顧清華低對看著自己腳上張大口的鞋子，腳尖輕輕地踹著一下田埂上的泥土，有點羞澀，想要藏起來，復又放了下來，揚著小臉咧開缺了四顆門牙的嘴巴，點點頭，「行，我听黛娣姐的。」
時隔兩年後顧黛娣第一次看到顧清華沒有其他情緒的笑容，象春光一樣明媚，顧黛娣呼了一口氣，親如姐妹的兩個人手拉手走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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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嬤的金孫囝，現在才回來餓了吧，祖母讓人做了你最愛吃的紅豆酥，快點過來嘗嘗。」
江韜還未跨進春暉堂，祖母已經迎了出來，比她身邊的嬤嬤和婢女還快，江老太太這輩子共生四子三女，二子和三女小的時候就過世了，結婚的有二子一女，大兒子有兩女一子，二兒子剛結婚不久，只有一個女兒三歲。
江韜現在是江家的獨苗苗，全家人都疼得不得了，尤其是這個祖母，對他更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捏在手里怕壞了。
「祖母，我決定不去書院讀書了，我要去琉霞陶瓷學院讀書。」江韜不敢去找父親，從書院回來第一時間就去春暉堂找祖母。
江家幾代人都是經商的，也算是縣里的大戶，現在二兒子中舉後捐了點銀子，是主簿，八品，也算是官宦人家了。
「乖孫子只要肯讀書，去哪讀書都行。」江老太太哪懂得這學院有什麼不同，還以為江韜在這個書院讓人欺負，想換一個書院讀書呢。
「那祖母幫我向我父親說下。」江韜扯著祖母的胳膊，整個人往祖母懷里拱。
老人都喜歡孫子親近，老了吃不香穿不好看玩不動，唯有含怡弄孫的樂趣了。尤其她只有這個孫子，平時都在外院，讀書時更是難得見一下，江老太太擔心孫子和她疏遠，吩咐孫子只要回來必須先到她這邊，此時見到孫子和小時候一樣和她親香，笑得臉上的褶子更深了，象深秋快要凋謝的菊花，一聲聲不停地應著。
這時不要說只是換個書院，就是讓她去給孫子摘星星，她也會去拿梯子的。
「去把老爺叫來。」她轉頭過去吩咐嬤嬤。
江老爺不知道母親是為了什麼事，可他向來孝順，听到嬤嬤傳話趕緊過來，听到母親這麼一提，先是怒氣沖沖地瞪著兒子一眼，可兒子早就藏在母親懷里，扭頭不對上他的眼神，他無奈，只能耐下性子對母親解釋，「母親，你不知道情況，那個書院都是教書畫和雕塑，以後是做工匠的，韜兒可是我們全家人的希望，是要考科舉的。」江韜的父親听了母親的話，怒氣沖沖，這個不孝子，昨晚回來時他就拒絕了，沒想到他不死心，還去磨纏他的祖母。
「祖母，我不想考科舉，我不想當官，你不是說我這輩子什麼都不用干，快快樂樂就行嗎？可我還想學書畫陶瓷，顧山長可是五品縣主，怎麼是工匠呢。」江韜原本很怕他父親，每次只要他父親一板著臉他就害怕，可現在有祖母在，他的心安定下來。
他才不想考功名呢，當官有什麼好，不是被人整，就是整別人，別看二叔現在風光，當官沒幾年頭發快掉光了。而且他也吃不了這個苦。
「你這逆子，不讀書你還能干什麼？當紈褲嗎？敗光家產嗎？」江父怒不可遏，家里現在只有這麼一個男丁，偏偏是扶不起的阿斗。
「怎麼會敗光家產了？我是去讀書，也不是當紈褲，招生規章上說了，從學校畢業後後，優秀的可以在學院和陶坊里安排工作，也有可能成為大家，實在不行的話，我和山長打好關系，學會後家里給我一間鋪子，我專賣茶葉和陶瓷，再招幾個同學當畫師，羸利也不會比家里的鋪子小。」江韜理直氣壯地說，他可是听書院的同窗說過，琉霞出產的產品都是供不應求，尤其陶瓷和茶葉，沒有關系的，根本拿不到貨，而且他們全國統一市場價，一推出來就一搶而空，根本不用怕虧本。
江父有點啞然，他何嘗不知道琉霞山莊出產的都是好的商品，可是他們一家和顧家沒什麼關系，不象沈家，明明都衰敗了，靠著外甥才半年多就翻身了，不僅恢復了以往的榮光，還成了省郡商會的副會長，這在他們商界里也算是一個逆襲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