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春衣把眼皮垂下，盯著手中的茶杯，暗自磨牙，等到顧審育的耐心差點告盡時才抬起頭說︰「哥哥今天太累了，已經睡了，養父你先喝杯茶休息一會兒，等他睡醒後我再讓他來見你。」
「他還有心思休息？他把他二娘弄去哪了還要休息？還敢休息，這個不孝子。」顧審育「啪」把茶杯摔在案幾上，茶杯倒是沒碎，茶水濺了出來，反而把他自己燙到了，顧春衣和秋菊也嚇了一跳。
看到顧審育抖著手呲牙的模樣，顧春衣突然替這個身子的生身父親感覺悲涼，犧牲自己救的卻是這麼一個糟心的玩意兒，如果當時生身父親不救他，說不定這個身子的母親也不會死，沈暖暖現在還活著。
只可惜這世上從來沒有如果，只有結果。
顧春衣冷笑︰「哥哥要休息可不是因為他那好二娘嗎?拜她所賜，哥哥和我差點見不著您了，沒想到您來這里，連一聲關心都沒有，只顧著你那小老婆，難怪人家說有後娘就後爹，您可是其中典範呀。」
顧審育的手指直接指著顧春衣，「我知道你們對你二娘有成見，認為暖暖是她害的。但你們不能冤枉你二娘，她那麼善良的一個女子，連只螞蟻都不忍心踩死，暖暖過世後，她每逢初一十五都去給暖暖念往生經，這麼好的二娘你們怎麼忍心誣陷她？」
「誣陷？」顧春衣失控地站起來，氣得渾身發抖，「你的智商一見女人就沒了吧？潘麗蓮是什麼貨色還用得著我們誣陷？秋菊，去把潘麗蓮的供詞拿給這位老爺看看。」
秋菊立刻把捏在手里的潘麗蓮供詞遞給顧審育，她站在顧春衣旁邊略前面一點，很防備地盯著他，剛才她可是看過顧老爺發怒摔茶杯的樣子，不知道老爺接下去會不會動手。要是趙婉在就好了，山莊里的人大多還在英烈祠那里，祭祀完還有席面請那些到來的客人和幫忙的人，本以為小姐回來就會休息，所以趙婉也留在那里幫忙，魏老夫妻兩人雖然和顧春衣一起回來，但他們也去休息了，現只有小姐一個人在會客廳里。
顧審育不屑地拿起那一張薄薄的紙，還沒看兩行就直呼不可能，顧春衣懶得理她，她病了這麼久，昨天一天強撐著爬山，今天一早上又一直站著，早就累得渾身僵硬酸軟，恨不得馬上泡個熱水澡再去睡個昏天暗地。
「你們兩個為什麼要誣陷你二娘？」顧審育的臉色變幻地調色盤還斑斕多采，他越看越覺得可笑，那個柔弱的女子怎麼可能做這麼多罪行，「快把你們的二娘放出來，好好向她賠個不是，讓她原諒你們。」顧審育痛心疾首，「我才多久沒管你們呢，你們怎麼能變得如此惡毒？她畢竟是你們的二娘呀。」
惡毒，殺人的不惡毒，兩個被害者倒惡毒了。顧春衣實在無語，他打了一個哈欠，又連打了幾個，她覺得自己已經疲勞到站著睡覺的地步了，她站起來，準備走出去，她實在懶得再看一眼顧審育，誰也沒辦法叫醒一個裝睡的人，顧春衣也沒有耐心和他玩父慈子孝的游戲。
「你不能走。」顧審育已經急到沒有分寸。上前來拖著顧春衣的衣袖，直到顧春衣不耐煩地甩開時還沒感覺自己的唐突，「你不能走，你二娘是冤枉的。」
「冤枉？莫非得讓潘麗蓮在你眼前殺人你才相信她不冤枉？」顧春衣刻薄地笑了，目光冷嗖嗖地看著顧審育，「有冤你就去縣衙，不行的話皇上那里也有登聞鼓，沖著我嚷嚷有什麼用？我可不是判官。」
這個男人從頭到尾就問過自己的親生兒子、養女怎麼樣，也沒為已在九泉之下相處多年的老妻叫一聲冤苦，只會苦苦地為小老婆開月兌。
顧審育蒼白著臉，打起精神思考著，過一會兒才道︰「只要你們放過你二娘，我就原諒你們，不再追究你們不孝的事了。」
在顧審育看來，不管事情真假，兒子和養女現在也沒事，他也算放下面子，求這個養女了，要是知趣的人就會順著話把潘麗蓮帶回來，一家人和和美美地過日子。
「不孝？顧老爺你可以去告狀的時候順便把我們也告了，我不介意月兌離父女關系。」顧春衣心里默默地加了一句，我們本來也不是什麼父女。
顧審育死盯著顧春衣，「你真的要這麼絕情？非要我去鬧到眾人皆知的地步？你也不想想，鬧成這樣對你生身父母有什麼好處？對你又有什麼好處？你可是未婚女子。」
不知情的人听到顧審育這句話說不定都會感激他為人著想的好品行，只有顧春衣恨不得一巴掌糊在他臉上，他努力地克制住自己，此刻她有點恨包國師多事了，她醒來後，唐博遠已經派飛龍衛查明事實，要把潘麗蓮就地正法。包國師卻說什麼祭祀前不宜見血，真是活見鬼，大五牲殺牛宰羊就不算見血？
以前她很是不解，前世她的高祖父在知道曾祖父出事後可是發下詛咒不再和姓潘的人嫁娶，可潘麗蓮卻依然做威做福一輩子，曾祖父過世後，高祖父抱了一個孩子給曾祖父當養子，這個養子生了包括顧春衣的父親五個兒子，可前面四個兒子剛出生不久，潘麗蓮都是讓祖父祖母去遠的地方干活，然後不管嬰兒，活活餓死了。
這樣想來，何曾不是這個高祖父的縱容，才會導致這樣的結果，盡管顧春衣不知道這個高祖父是不是現代那個高祖父，但她發現他們的尿性都是一樣的。
顧春衣突然有點好奇，「如果我和哥哥沒被宋將軍救回來，兩個人都死了。你會對潘麗娘怎麼樣？」
顧審育很是不滿，「你們不是沒事嗎？既然沒事了，就該讓你們二娘回家。」
這是什麼奇葩邏輯？顧春衣有點不理解顧審育的腦回路，他以前是怎麼當縣官的？「因為我們沒事她就沒殺人的事實了？那養母呢？因為死了反正也救不回來？所以你一定要潘麗蓮沒事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