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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夜里氣溫驟降,上京市終于顯現出冬天的威力,薄熒找出了順璟學校的冬季校服,在第二天起床後換上了黑色的羊毛打底長襪,將腳踩進有了明顯厚度變化的短裙,拉上短裙拉鏈,在全身鏡前穿上小西裝外套,打好領結。

在做這一切的時候,薄熒和往常一樣目光有意的避開了她的臉。

七點,薄熒準時出門。

學校的室外寒風凜凜,教學樓內卻溫暖如春,薄熒在教室里放下書包,月兌下外套後,沒過一會就被通知班主任在辦公室等她。

來叫薄熒的是成績排在班級上位的乖乖女,薄熒覺得她說的應該不是假話。

去到教師辦公室後,班主任果然在辦公桌前等她,薄熒走過去後,班主任將昨天薄熒申請購買的一沓新的教科書遞給她。

「我听說你的教科書是突然不見了?」班主任注視著她的眼楮,若有所指地問道。

薄熒從她的神色上沒有看出用意,謹慎地說了個是。薄熒的目光定定地看著班主任,必須承認,她的心中有著一點點的期待,期待著班主任能夠作為教師、作為一個成人給予她一點幫助。

「我問了很多同學,他們說你——」班主任頓了一下,似乎是在斟酌用詞︰「不太友善、合群,性格有些古怪孤僻。你應該反思一下自己了。」

薄熒垂下眼皮,掩住烏黑透澈眼珠中漸漸熄滅的光。

「如果一個人不喜歡你,那麼可能是他的問題,但是如果大部分人都不喜歡你,你覺得自己該不該改變呢?」班主任用諄諄善誘的溫和口吻說道。

這把溫和的刀深深地插入了薄熒的胸口,而薄熒已經麻木到沒有感到痛意。

「你覺得呢?」班主任見薄熒沒有說話,用溫和的口吻再一次將匕首更深地插入薄熒的胸口。

胸口沒有痛意,大概是已經空了吧,胸腔下已經空無一物。

「應該。」薄熒順從地低聲回答。

班主任笑了起來,讓薄熒拿著課本回了教室。

薄熒回到教室後不久,上課鈴就響了起來。第一節課就是班主任的語文課,課上班主任宣布了十二月將會進行一場針對期末考試的模擬考試,讓大家好好復習,以及下個星期恆溫游泳館將會開放的事,這意味著薄熒恐懼的游泳課終于要來臨了。

下面一陣唉聲嘆氣,既有模擬考試也有游泳課的原因,即使身在1班,也有鄭風那種憑關系插班的差生,他們一听見考試兩個字就會本能地心髒收縮。

大概是早上多吃了一個戚容買回來的橘子的緣故,薄熒感到有些內急,自從書包被扔後,她已經盡量避免離開座位了,她努力憋到中午,等大家都群聚著去餐廳吃午飯的時候,才走了另一個方向,快步走向本層的女盥洗間。

在小解的中途,薄熒听到了一陣腳步聲走進女盥洗間,她沒在意,直到沖水後準備離開隔間,卻發現門扉被從外面堵死時她才意識到了不妙。

她用力推了推門,門扉紋絲不動。

外面響起了幾聲嘻嘻哈哈的女生笑聲。

「把門打開。」薄熒強裝鎮定地說。除了一陣更為開心的笑聲,沒有人回應她。

有什麼重物 的一聲落到地上的聲音,薄熒還听到了水聲。

「你真行啊,哪里搞的冰塊?」門外傳來一名女生帶笑的聲音。

「後廚要的,厲害吧?」另一個得意的聲音說道。

「只要你們現在住手,我不會告訴老師。」薄熒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

「哎呀,我好怕怕呀。」那個得意的聲音嬌俏地說道,她聲音一轉,忽而變得惡狠狠︰「三級片拍多了,我是好心幫你降降火。」

「順璟也是的,怎麼什麼人都收,讓我們和這種人在一個學校讀書,把我們當什麼了?」

「早知道我就和我哥一起出國去了。留在這爛學校,晦氣死了,昨天有個社團的學長要了我電話,結果卻是打探我和這個婊\\子熟不熟,我長這麼大還沒受過這屈辱呢。」另一個女聲憤憤說道。

 當 當的聲音和水聲再次響了起來,薄熒退到角落,下一秒,一桶冰水從天而降,冰水覆蓋了她的面孔,堵住了她的呼吸,薄熒仿佛听到了淒厲的貓叫,她又回到了那一天,黏稠幽綠的液體,掙扎的貓身,屈瑤梅扭曲的笑容——

「你還活著干什麼,早點去死吧,你死了大家都輕松。」

又一桶冰水從天而降,徹骨的冰冷從冰水中侵入她的毛孔,冰凍她的血液和心髒,薄熒站在原地,耳膜里只有自己粗重急促的喘息,氣管和肺葉正在拼命運作,她卻依然急喘不停,她用力地抓著胸口的衣服,慘白的手指緊攥在一起,似乎想直接攥出胸口下那顆因為缺氧而感到壓迫和痛楚的無力心髒。

「覺得很無力吧?」X趴在隔間的頂端俯視著薄熒︰「痛苦吧?憤怒吧?是不是很想將這些低劣的爬蟲殺個干淨?」

「向我許願吧,告訴我你的願望——」X歪著頭,完美得像是惡魔杰作的臉龐上露著危險的笑容︰「說出你的願望,薄熒——」

不知是因為寒冷還是因為窒息,薄熒的身體不斷顫抖。

「嘻嘻,我本來想拿開水來的,但是後廚的大嬸……」

那個嬌俏的聲音還沒說完,盥洗室的門突然被砰的一聲踹開了。

「沛……」一個在這之前都沒有響起過的聲音忽然慌亂地響起。

這個聲音連名字都沒有說完,薄熒所在隔間的門就被拉開了。

薄熒抬起顫抖的睫毛,瑟瑟發抖地看著面色可怕的傅沛令。

傅沛令緊抿著嘴唇走進隔間,將月兌下來的校服西裝外套裹在薄熒身上,然後轉身大步走向站在一旁已經傻住的寧瀅,抬腳猛地踹向她的小月復!

在其他幾名女生驟然響起的尖叫聲中,寧瀅被一腳踹到身後的隔間,撞開門扉直接摔到地上,後腰磕上馬桶的時候,她尖利地慘叫了一聲。

「沛令——」

傅沛令推開徐俏,上前兩步又是猛力一腳踹在寧瀅身上,無視寧瀅幾乎震破整棟教學樓的慘叫,傅沛令臉色鐵青地踹著寧瀅,直到鄭風沖進盥洗室,將傅沛令強行從隔間拉開。

「別鬧大了!」鄭風臉色難看地拉著傅沛令,示意他看將盥洗室入口擠得水泄不通的學生。

傅沛令鐵青著臉從鄭風手中抽出手臂,轉身回到薄熒所在的隔間,握著她的手臂將她從又濕又冷的隔間中拉出。

「沛令——」徐俏試著抓住傅沛令的手腕,被他毫不留情地甩開。

「……我沒想到你也是這種人。」傅沛令冷冷說道,僅僅這一句話,就能讓徐俏如墜冰窖。

「傅沛令!」

她追出盥洗室,對著傅沛令的背影喊道,但是這一次,他沒有停下。

得知事情的班主任迅速通知了孟上秋和戚容,薄熒當天下午就請了假,被開車前來的孟上秋和戚容接回家。

晚上,薄熒發起高燒,躺在床上燒得臉頰通紅,頭發被汗水浸得貼在額頭和兩頰,吃了退燒藥也不管用,到了半夜,體溫一度逼向四十,孟上秋氣得披上外衣就想要沖到學校讓人給個交代,戚容攔下他,說現在最重要的是把孩子送到醫院。

在薄熒渾渾噩噩的意識中,戚容和孟上秋的爭吵聲忽近忽遠地傳來。

「你覺得這都是我的錯?!」

「我不是說都是你的錯——但肯定有你的原因啊!班主任告訴我她接到了很多學生家長的投訴,說學校竟然把一個拍過色\\情片的女孩——」

「你覺得我拍的電影是色\\情片?你就是這麼想的?!」

「我說了是他們——」

「他們根本不懂什麼是藝術!」

「可是你去鬧大了有什麼用?難道你能讓那個潑薄熒水的女孩退學嗎?只是堵在衛生間潑水這種程度,沒有學校會——」

「只是這種程度?!你看看薄熒現在怎麼樣了!」孟上秋怒吼。

「別沖我大吼大叫!我只是在闡述事實!那是徐氏集團的女孩,你以為你能讓她退學?如果不能,那你只是在害了薄熒,她們會變本加厲地對她!」

孟上秋罵了一句髒話︰「那就給薄熒轉學,天下又不是只有這一家學校!」

「孟上秋你還沒弄懂,換環境不會有用的,關鍵是那部電影!」

「說來說去你還是覺得都是我的錯?!」

沒有人注意到,躺在床上的少女不知何時半睜開了虛弱無力的眼皮,她渙散的目光注視著空中的一點,像是什麼也沒看,什麼也沒听听,神情木然無力。

一個黑色的人影在薄熒床邊坐下,風鈴一樣的金屬聲清脆地蓋過了不遠處的爭吵。

X蒼白縴細的手指輕輕撫過薄熒的臉頰,她惡趣味的狡黠笑容映在薄熒渙散無神的黑色瞳孔中︰「告訴我,上天眷顧你的選擇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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