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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開戰(中)

衛青出征的那一晚,皇帝去看了衛子夫。她還是那樣安靜,嫻雅,少言寡語,望見陛下前來,不顧自己是有身子的人,親自幫皇帝換衣,月兌鞋。

「子夫,你怎麼不去送一送衛青?」皇帝看著她那個樣子,心中酸楚。

衛子夫抬頭,一臉柔美的笑容,輕輕說道︰「衛青是陛下派出去的,臣妾相信他能回得來。」

皇帝扶起她來,摟住她的肩膀,問︰「子夫,你怨朕嗎?」

衛子夫一派弱柳扶風的姿態,柔聲細語地說道︰「衛青原本只是一個低賤的騎奴,臣妾也只是一個卑微的謳者,承蒙陛下抬愛,我姐弟二人有了今日,哪里還敢有所怨言呢?」

皇帝抱著衛子夫,嘆息說問︰「子夫,朕心里沒底。」

衛子夫輕柔地伏在皇帝懷中,道︰「行不行,試過才知道?寶刀練好了,不試一試,怎麼知道那是一把好刀呢?若是擔心寶刀折斷,不試一試,那如何檢驗它呢?」

皇帝笑了,他扶著衛子夫坐在床邊,笑說︰「你說的話,總是這麼好听,總能讓朕心靜下來。」

衛子夫依靠在皇帝的懷中,一只手模著她微微隆起的小月復。她祈禱這一次,她可以生下一個皇兒,皇帝馬上便要到二十九歲了,若是沒有皇子,他難以心安吶。

宮中的女子,能為皇帝做得,也許只能是生孩子,尤其是生下一個健康的男兒,延續皇家的血脈。

房媧兒重獲令牌,可以自由出入宮門。

皇帝這些天里,不再盯著地圖研制作戰方法。而是站在皇城城頭上,等待遠方傳來的信使。

皇帝看著遠方,眼神中都是恐懼︰「女乃女乃,朕一天比一天心慌。」

房媧兒道︰「既然陛下走了一步險招,那不如不管不顧。」

皇帝看看房媧兒,她越來越像太皇太後了,語氣神態,他懷念太皇太後在世的時候了,雖說自己沒有實權,可是責任沒有那樣沉重,有太皇太後告訴他應當怎麼做,即使是不合心意的做法。

可是現在,自己掌握大權,對匈奴作戰,國家的生死在他之手,才發現這權利的燙手,才發現這權利早已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他情不自禁地說道︰「馬邑一戰之後,朕便再沒有睡過一個好覺。」

房媧兒看著皇帝,與他對視。她知道,此刻她並不是一個醫者。她開不出皇帝的藥,皇帝需要的是一場勝利。這一刻,她想起了百年前,一樣的場景,一樣的話。

房媧兒強顏歡笑,此時,每個人都向身邊的任何一個人打氣,七十年前,高皇帝白登之圍,能不能洗刷恥辱,在此一舉。她說道︰「將在外,軍命有所不受,若是陛下的方案不可施行,他們會變的,現在,在他們心中,只有贏。」

皇帝道出︰「但願能夠心想事成。」

出擊匈奴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皇帝自然要抽出更多的時間去估計國中的事物。內憂外患之下,皇帝消瘦了不少。

衛青被派往上谷,當他和一萬大軍抵達時,上谷城中早已腐臭污穢,遍地的尸首,尸臭在幾里之外都能聞見。衛青派遣軍中的將士,城中的尸身清除出去,將尸身掩埋。

不必有多余的話,便是看著這些尸首,軍士也當自知,自己身上背負著國與家的雙重使命。

匈奴意識到,血洗上谷關,他們要付出慘重的代價。匈奴人自然也是調兵遣將,準備一戰。

可听說,在上谷的將領並不是飛將軍李廣,而是漢朝皇帝的小舅子,只嘲笑說道︰「這種無名小卒,靠著女人的褲腰帶上來的人,還不配與我大匈奴作戰。修整軍隊,去攻擊李廣的隊伍。」

公孫敖在代郡被左賢王擊潰,死傷過半。

公孫賀在雲中方向僅僅越過的長城,便一直守在那兒。

匈奴單于知道這些人都算不得什麼,便問︰「李廣呢?」

此時一位小將進賬說道︰「李廣軍隊已被擊潰,活捉李廣。」

匈奴單于喜不自勝,心想終于可以見上一見這他覺得配得上對做敵人的英雄,于是說道︰「把他帶來見我。」

匈奴騎兵俘虜李廣時,李廣身負重傷,匈奴騎兵沒有馬車,便把他放在兩匹馬中間,裝在繩編的網兜。李廣在網兜中蘇醒過來,走了十多里李廣走在裝死。

他裝死的過程中,斜眼看到旁邊一個匈奴王子,騎著一匹好馬。

李廣突然縱身跳起,一腳把那匈奴王子踢下了馬,奪了他的馬和弓箭,御馬向南奔馳了幾十里路,遇見他的殘部,帶領殘余的軍士,一直向南,進入關塞。

匈奴出動騎兵幾百名來追趕他,李廣邊逃邊用弓射殺追來的騎兵,好不容易才得以逃月兌。

故此,四隊軍馬中,只有一支,還保存著勢力,那便是衛青的部隊,那衛青一軍得到情報,李廣將軍,與公孫敖將軍兩路均遇上匈奴大部隊,一直在廝殺。衛青笑道︰「匈奴還真不把我當一回事兒,這個情況對我軍進攻前面不遠的龍城大為有利呀。」

副官問︰「皇帝讓我們殲滅匈奴,我們這一路都為遇到阻截部隊,這其中可有蹊蹺?」

衛青說道︰「我們避開匈奴的阻截小隊,抓緊時間直接進攻匈奴聖地龍城。他當年達到甘泉宮,我們也去壞一壞他們的聖地。」

副官道︰「龍城甚遠,將軍此法乃是火中取栗。」

衛青說道︰「匈奴人想不到我要去的是龍城,他們竟然可以如此看輕我,此時,他們必定以為我會在漢境周圍等待他們,或是援助其他部隊,此時正好攻其不備。而且此法,是皇帝的旨意,此戰意義便在此。」

副官會意笑道,對身邊的軍士說道︰「快馬加鞭,直逼龍城!」

衛青大叫︰「我們去龍城休整!」

上谷至龍城,有四百里的路程,匈奴王本想不到漢軍回進入匈奴月復地,便只留下幾千人,做日常的守衛,此時好趁虛而入。

衛青萬人,皆是騎兵,又是突然而來,龍城的守衛軍,看見衛青大軍時,已經被包圍。

衛青下令全體將士作戰,將士們想的不是對匈奴人的恐懼,也不是心中匈奴人的強悍和難以戰勝。將士們的腦海中,浮現的都是初到上谷那一日,漢軍百姓被匈奴屠戮的慘狀,他們不是進攻,是守衛自己的國土,是保護自己的親人,以及為親人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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