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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血月(下)

秦始皇沒能長生不老,是他終其一生,都沒有找到這味梅花淚。

其實,這味梅花淚,與梅花並無關系,與淚也無關。

梅花淚是一個人的血,準確來說一個逆生之人的眉心血。

凡是逆生之人,都會被天道做上印記,那,便是一朵印在眉心中的「活」梅花。

房媧兒是來自二千年之後的人,她回到沒有她存在的過去時間,便屬于逆生。她的眉心血便是逆轉之物,稱之為「梅花淚」。

而長生不老準確說來叫做寄生。他的生命是否能延續,取決于依靠給他眉心血的人。每月一碗藥,加上幾滴那人的眉心血即可。平時的去血很簡單,只要輕輕刺破眉心,擠出幾滴血即可。想要長生的人將那碗血藥喝下,便可以保得長生。可是這樣一來,他便只能是梅花淚的衍生,也就是提供眉心血那人的寄生體。

一輩子寄生在一人身上,不得分離。

這是個詛咒,長生不老的意思是,畫地為牢,一生得不到自由。

要說這提供眉心血的人,也就是梅花淚,本人也有一劫,那便是紅月與月食發生那夜,要用刀刺入自己眉心,殺死自己。破壞眉心的梅花印記,以血覆蓋,瞞住月神。

死去的梅花淚,在月食之後方得重生。

這樣做是為了避免天道之查查,她死了再活,便是又一段新的生命。以天狗食月,天地無光,眾神靈不查之時,勾孤魂野鬼以充數,瞞天過海,欺天而滅道。

張子房喝下長生不老的湯藥時,持刀「殺死」房媧兒的,正是那醫鬼賈骨。張子房當時不能動彈,見醫鬼賈骨殺了房媧兒,他心中暴怒,但也只能躺在一旁。

醫鬼賈骨當時也是在實驗,他猜出房媧兒的眉心血也許是那古方中的梅花淚,僅僅是猜測而已。

因為房媧兒穿越來到這個時空時,眉心莫名多了一朵淡淡的,不宜察覺出來的梅花印記。

在一次為房媧兒治病的過程中,醫鬼賈骨看見徒弟眉心的梅花,找了許多古墓之後,听得梅花淚是一個逆生之人眉心血。由此以她的血做實驗。沒想誤打誤撞還真試驗對了。

自然,張子房運氣好得不止一星半點,因為他受傷,即將死去的前一夜,便出現了血月和月食。

彭祖長生不老藥記載,首次服用此藥和梅花淚需要「涅」,死而復生一樣,要在血月之時開始,日食後結束,這是長生不老的儀式,目的在于瞞天過海。

第二天。

因為血月和天狗食月一事,鬧得全長安人心惶惶。

街頭小巷都在議論是什麼事情導致的天狗食月一事。

只是這房媧兒睡著,著實起不來去給皇帝出謀劃策。

張子房的智商遠見,遠遠在房媧兒之上,張子房知道,什麼「得白衣門者,得天下」都是假的。白衣門,不過是外人以訛傳訛,虛構想象出來的聖地和奇談,張子房知道,若是想要得天下,要搶得民心,正所謂得民心者得天下,這才是正話。

張子房听聞暗涌的探子來報,長安城對八月十五皇帝祭月結束時,出現血月與天狗食月的現象而議論不已。長安城中大致有三種說法,一是大漢要步秦的後塵,二是大漢要對匈奴開戰,或匈奴要與大漢大打一仗,第三,便是上天要這天下易主,選用劉家旁的人去做皇帝。

張子房搖著羽扇,細想之後,慢吞吞地說道︰「還有第四種說法,上天在譴責太皇太後過多干政。」

暗涌的橐蜚先是不明白,他想中張先生說的這種說法,不是長安城中廣為流傳的說法。

于是便說道︰「先生,說的這第四種說法,我並未听見過。」

張子房依舊如方才那般,面色不動,說道︰「第四種說法,上天在譴責太皇太後過多干政。這個說法,今天之內要抹去其他的說法,變成唯一。」

暗涌的橐蜚才會意,說道︰「屬下這就去辦。」

他信步走出大堂,很快便消失了。

張子房從密道去了一趟趙氏醫館,給讓木氏姊妹去弄些吃的送往張園去。當木氏姊妹問及門主的情況時,張子房只說︰「她病了,在我那兒休養著。」

木患子問︰「若是有人來拜見女乃女乃呢?」

張子房冷聲說道︰「不見。」便回進了密道,回房照看房媧兒去了。

張子房前腳剛走,後腳竇太主便來了。她一向交橫跋扈習慣了,直接進了後院,見房媧兒不在,問木姜子說道︰「你家主子呢?」

木姜子回話說道︰「竇太主安,我家主人生病了,一日未起,不便見客。」

竇太主冷笑說道︰「哦呦,真是巧得很,我今天走到哪兒都有人病著。」

木姜子說道︰「這,我們女乃女乃是真的病了,也不知她什麼時候能醒。」

張子房得知竇太主來趙氏醫館刁難孩子們,他從張園大門出,再由趙氏醫館正門進入。

裝作來探望門主的樣子,進門便問木患子︰「你家女乃女乃病好些了嗎?」

木患子比木姜子更有些小聰明,她說道︰「還沒有醒。張三先生是來給我們女乃女乃瞧病的嗎?」

張子房見到竇太主也在院中站著,便拱手行了禮,問道︰「竇太主,今日是來探望我家門主的嗎?」

竇太主看見的張三先生,並不是張子房的真容,而是一張他的人皮面具。

這人皮面具上的面容,雖不及張子房原本容貌的十分之一,但也是面如冠玉,風流倜儻的,竇太主雖依然不年輕了,可愛美之心仍在。于是,對張子房說話的語氣,也比對木氏姊妹好出了許多來,她說道︰「張三先生來看門主了。」

張子房拱手恭敬地說道︰「回娘娘,是的。」

竇太主笑道︰「我來探望一下門主她老人家,不知她老人家生了什麼病?」

張子房面色憂郁,說道︰「昨日血月之時,她老人家突然病倒。許是年歲大了,受不得這種妖異之事吧?」

古人迷信天象,她一听與血月有關,便認為有理。門主雖然壽數幾長,但與天數相比較而言,她始終有限。竇太主笑道︰「原來是這樣,那,我也不便再打擾了,告辭。」

張子房前去相送,說道︰「我替門主謝過您了。」

竇太主看著這張子房越看越喜歡,說道︰「張三先生,生得這般不尋常的容貌,怕是不願久居他人之籬下?」

張子房說道︰「張三是由女乃女乃一手帶大的,服侍她老人家也是應該的。」

竇太主笑道︰「張三先生這人品,相貌,不入朝為官,輔佐天子,真是可惜了。」張子房尷尬一笑,竇太主便走了。

張子房回到趙氏醫館,心想︰「這女人著實可惡,以後能不見盡量不要見她吧!」他又從正面離去,回到張園中。

天氣轉涼了,金菊簇擁競相開放了去。血貂早早醒來,看著房媧兒沉沉地睡著,在一旁「嚶嚶」哼叫主人,換做以前,即使是夜里,它倆這麼哼叫,房媧兒也會醒過來,教訓教訓它們倆個。但是,今日的房媧兒並非睡眠,而是死而復生的漫長過程,任憑它倆怎麼叫喚,她都不醒來,血貂心憂主人,便蜷在主人的枕邊,呆立立地看著主人。

張子房從趙氏醫館帶來兩條毒蛇,張子房推門進屋,看見兩個小東西在枕邊看著主人,便叫道︰「過來吃飯了!」

換做以前,蛇甕還未打開,血貂便欲上前去搶。

可是這一次,血貂一點兒不為美食所動,只守著主人。血貂的靈性非一般靈獸可比,平日里雖然調皮搗蛋,惹是生非,貪食難管,但真踫上什麼大事,它們比人還要看重情感。這也就是房媧兒為何鐘愛血貂的原因。

人雖未萬物之長,但越是人中龍鳳,越是無情,血貂不是人,可比人更重情義。相傳,血貂一生只有一個伴侶,若是死了,便不會如旁的畜牲那樣,四處去尋繁衍對象。一只血貂可活到百歲,若是二三十歲便喪偶了,它亦會孤獨七八十年。死前,它們亦會回到伴侶逝世之地,在那兒度過生命中最後的時光。

張子房坐到床邊,將血貂抱起來,安慰說道︰「你們主人她只是睡著了睡得很沉很沉,不知道還有多久才能醒來,你們先吃飽了,等她醒來看見你們兩個餓瘦了,會罰我的。她的手段最毒辣,什麼主意都想得出,別讓我受罪好嗎?」

血貂看看張子房,又相互看了一眼。並不沒有什麼反應,還是趴著不動,血紅的圓眼楮直勾勾地望著房媧兒的臉,又用毛茸茸地小爪子拍拍房媧兒肩,可房媧兒一點動靜都沒有,血貂便沒有再動,只是趴著看。

張子房嘆了一口氣,何止是血貂,連他也沒有胃口吃飯。

張子房擔憂,醫鬼賈骨說過,血月是上天的發現有逆天之事,月食是向上天偷命。

他認為房媧兒不會死,可是也害怕天道要她死。

她的命是未來兩千年後的,除了天,誰也要不了她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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